楊德政命人打包好了營地裡的一應物資以後,負責去找醒的人已經回來了,同時還押送着一大批的錢財。醒似乎被用了藥昏迷了過去,並沒有清醒。楊德政仔細的檢查了一下以後,才放心了下來。他並沒有叫醒初醒,而是繼續讓她昏迷着。
現在叫醒了初醒,楊德政不知道如何跟她講明香姨已死的事情。楊德政把初醒安置好,又讓人把所有的財物,全部綁在了馬背上。他衝着一直待在他身邊一言不發的樊龍使了個眼色。
“噗呲~”樊龍一槊洞穿了不良人的殿帥。事實上,樊龍之所以跟在楊德政身邊一言不發,除了是因爲生氣外,還有等着爲香姨報仇的心思。按理說害死香姨的罪魁禍首是楊德政。樊龍應該找楊德政報仇纔對。
然而,香姨在臨終之前的囑託,囑託楊德政照顧好醒,這一句話被躲在人羣中的楊德政聽到了。香姨既然這麼說了,有託孤的意思在裡面,不論香姨對楊德政有多少怨恨,在那一刻都化爲烏有了。因此樊龍就不能找楊德政報仇了。
所以,他只能找手刃了香姨的不良人殿帥報仇。殺了不良人殿帥,等於給他和香姨的一切恩怨,劃上了一個句號。不良人殿帥,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到死,她都不明白,楊德政爲什麼一定要殺她。
按理說和楊德政有恩怨的是香姨。她頂多也就是幫幫手而已。但是她堅定的認爲,在她親手把香姨的人頭交給楊德政的時候,她在楊德政心裡,就只有功勞,沒有恩怨纔對。爲什麼?如果她開口問楊德政的話,楊德政一定會堅定的告訴她。
因爲你知道的太多了。在楊德政心裡,每一個不良人都是不安分的因素。這是一羣瞭解了他太多底細的人,其中還有很多不爲人知的底細。這種人,就不應該活在世上。
樊龍殺死了不良人殿帥,今日第一次開口跟楊德政說話,“去哪兒?”楊德政讓馬面去檢查不良人殿帥的屍體,自己回答着樊龍的問題。“把馬送到代州邊陲,那裡有人接手。咱們雖然用不上了,但也不能便宜了別人。”
楊德政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憤怒的低吼道:“楊德政,你心也太黑了吧。這一趟你說是來幫我們的,可是你都怎麼幫了?我們的人,從最初的二十萬,到現在變成了兩萬多了。到現在還沒脫離危險。
結果你,錢也得了,美人也得了,現在連馬都不放過。我看你就不是來幫我們的,而是來坑我們的。”楊德政立馬板起臉,喝斥道:“說什麼呢?我楊德政豈是你說的哪種人?搞成現在這個樣子,還不是你們自己嚇折騰。如果從一開始,你們就聽我的,也不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再說了,我一個堂堂代州權知州,爲了你們這羣流民,東奔西走的,拿一點東西也是應該的。我幫朝廷辦事兒,朝廷還得給我俸祿呢。”“呸~”楊德政啐了一口,怒罵道:“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話罷,策馬狂奔,帶領着他手下的一千復興軍,驅趕着六萬戰馬,向代州邊陲方向趕去了。如果不是楊德政現在掌控着復興軍的生死,樊龍真想一槊扎死楊德政。樊龍走後,楊德政摸着光禿禿的下巴,一臉無奈,喃喃自語道:“我也沒你說的那麼無恥好不好。雖然我拿了你們的錢、拿了你們的馬,但是我連你們的人也一起收編了啊。
再說了,我也沒跟你們搶,是你們自己作死,最後求我出手,我才全盤接手的。”楊德政撓了撓頭,策馬追上了殤傾子,準備去跟他理論。在他們走了以後。
在營地裡內的一角,一個被掩蓋起來了小洞裡,楊敏臉色蒼白的從裡面爬了出來。楊敏望着香姨和不良人所屬所埋葬的小山包,沉重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她仔細的辨別了一下方向,託着沉重的步伐,逃離了這裡。她是,唯一一個不良人所屬的生還者。……
一天一夜後。豐州和代州邊陲。楊德政和樊龍,互相謾罵着,驅趕着六萬的戰馬,到達了這裡。在豐州和代州邊陲的山腳下。一隊人馬早就在等候楊德政一行了。見到了這一隊人馬的身影的時候。楊德政策馬狂奔撲了過去。
“二哥。”楊德政跳下了馬背,給了楊貴一個厚重的擁抱。在楊貴身後,扎馬合部族的漢子,還有彭湃等人,躬身向楊德政施禮。“大少爺……”“大人……”楊德政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
楊德政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楊貴,說道:“二哥,你們的傷勢都好了?”楊貴拍拍胸膛,朗聲道:“一點小傷而已,養了這麼久,肯定養好了。倒是楊浩的傷勢還沒用痊癒,不過他聽到了你弄到了一批不要錢的馬,就激動的非要跟過來看看。”楊德政鄭重的叮囑楊浩,“楊浩,不是我說你,身體一定要照顧好。”
楊浩翻了各白眼,不鹹不淡的說道:“想管我的事兒,等你什麼時候成我哥了再說。馬呢?”楊德政聞言,臉色一黑。按照楊浩這個邏輯,想要管楊浩,估計只能到下輩子了。楊德政一直身後,逐漸接近的馬羣。
“六萬匹,全是經過了精心挑選的年輕力壯的戰馬。”“嘶……六萬匹?”速來以嚴肅臉著稱的楊浩,聽到這個數字以後,不淡定了。他二話不說,跳上了馬背,就去看馬。
楊貴雖然心驚,但是表現的卻很穩重。“你小子,最近整個西北,大戰頻頻,不會就是你折騰的吧?”楊貴哭笑不得的道:“你說說你,爲了一批免費的戰馬,值得嗎?挑起這麼多大戰。”楊德政翻了個白眼道:“如果僅是爲了幾萬匹戰馬,我用得着嗎?”
楊德政狐疑道:“那你是一個什麼章程?”楊德政正色道:“我已經暗地裡和折家達成了盟約,趁着這一次戰亂。他們拿麟州,我們拿豐州和勝州。此事只要事成,我們就和折家結成戰略同盟。到時候,聯合府州、麟州、豐州、勝州、代州,五洲之地,組成一個三角形的戰略圈,攻守一起,共同進退。”
“嘶!”楊貴驚愕道:“你這是想割據在西北稱王稱霸?還聯合了折家?”提到了折家的時候,楊貴臉上的表情明顯的不自然,顯然他知道折楊兩家的內情。
楊貴假裝沒看見,他低聲道:“我可沒有稱王稱霸的心思。還有楊鵬他們在幽州,老祖宗在天京新城哪裡。我只是不希望楊家再次成爲任人拿捏的棋子。我們楊家,永遠是漢臣,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再說了,就算我想稱王稱霸,楊鵬會同意?”楊貴給了楊德政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你知道就好。對了,你怎麼跟折家攪和到一起去了?”楊德政裝傻充愣道:“折家和我們楊家的處境相當,是天然的盟友。楊家都到如今這步田地了,再不找個盟友取取暖,難道等死啊?
怎麼?我們楊家和折家有仇?”楊貴欲言又止,半晌後低聲道:“那倒沒有……”楊德政獻寶似的取出了脖頸上的玉牌,炫耀道:“我還見了折家老祖宗呢。她特別喜歡我,還送了我一塊玉牌。你看看值錢不,回頭賣了,應該能換不少錢。”
楊貴瞅着那花紋熟悉的玉牌,嘴角抽搐了一下。曾幾何時,他也有這麼一面玉牌。只是後來因爲某種原因,兩家關係破裂,被倔強的老楊給送回去了。你小子沒輕沒重的拿了這塊玉牌,要是被爹知道了,打不死你。
聽到了楊德政後面的混賬話,楊大黑着臉,訓斥道:“人家一個老人家,送你一面玉牌,那是一片心意。你又不缺錢,拿人家一片心意換錢,不怕被雷劈。”
楊德政似笑非笑的收起了玉牌,陰惻惻的問楊貴,“折楊兩家到底有什麼恩怨,你不跟我說說?”楊貴瞪眼,罵道:“滾遠點,有本事你去問老祖宗去。別問我。”
楊德政大大咧咧道:“不問就不問。對了,提到錢,我想起來了。這一次在麟州和豐州,別人送給我不少錢。有一大批在麟州折家手裡存摺。估摸着有個一千多萬兩。還有一部分,大概有三四百萬兩,我這次運回來了。”
聽到楊德政這話,楊貴已經無語了。曾經,他們父子二人在朝爲官,每年領到的俸祿,也就幾萬兩。這還得算上府裡的三位誥命的俸祿。楊府就是靠着這點兒俸祿和田莊裡的產業,扣扣嗖嗖的過日子。
這到了楊德政手裡。好傢伙,隔一兩個月,就是上千萬兩銀子往家裡送。撈錢的速度比國家的稅收還快。當即,楊貴臉一黑,吼道:“你禍害百姓了?”由不得楊貴得出這個結論。雖說,楊家和折家有親戚關係,可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很大一部分機率是五五分賬。
由此推算。楊德政在麟州撈到的銀子,應該有兩千多萬兩。麟州只有六十萬百姓。楊德政想要從麟州弄到這麼多錢,唯有挖地三尺,搜刮乾淨麟州所有的錢財,才能匯聚這麼多。很明顯除了麟州的富戶以外,就連窮苦的老百姓,也沒有放過。
如此絕戶的搜刮法子,歷史上敢這麼幹的真不多。而且都是窮兇極惡,遺臭萬年的角色。楊德政聞言,連連擺手,道:“我可沒有,你可不要玷污我的清名,隨意的污衊我。壞事兒都是党項人乾的,我只是從他們手裡,把錢財搶過來了而已。”
楊貴狐疑道:“真的?”楊德政立馬賭咒發誓,道:“真的不是我。”楊貴面色凝重的說道:“即便如此,你讓我把這些錢運到家裡,我也覺得脊樑骨發涼。這些錢絕對不能運回家。”楊德政道:“我又沒讓你運回家。而且代州也不適合養馬,六萬戰馬被你們弄回代州,只會被養廢。”
楊貴挑了挑眉毛,說道:“你有什麼算計?”楊德政鄭重道:“你拿着這些錢,弄些糧食,然後不斷的收攏從豐州和麟州逃出來的難民。然後沿着豐州和代州的邊陲,暫時讓難民們幫忙牧馬。哪怕十個人養一匹馬也行。等到豐州平定以後,立馬把這些難民,就近安置進去。我楊家要豐州的地,也得要豐州的人。別到時候拿下了豐州,人沒了。那我們拿下豐州做什麼。”
楊貴考慮了一番,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楊德政又道:“還有,你需要從這些難民裡面挑選身家清白的,變成軍卒。一旦平定了豐州,我們需要有人鎮守。最好都是騎馬的,因爲以後我們的兵馬,以騎兵爲主。如今我們有了馬,也有錢糧了,重甲騎兵也得提上日程。
我需要最最精銳的勇士,組成一支最強橫的重甲騎兵。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把挑選目光,只放在代州、豐州和勝州三地。你最好放眼整個西北,整個大宋。甚至遼地了漢民,也不能放過。”
“額?!”楊貴一臉震驚,“你這是要按照一騎比一將的水平挑選?這的花費多少錢?”楊德政鄭重道:“我不怕花錢,只要能打造出一支戰無不勝的騎兵,花再多的錢,我也在所不惜。你只管去挑人,錢的問題,我會全權負責。
你只需要記得,這些人的身家一定要清白。年齡,十六到二十五之間。”楊貴收起了震驚的心情,鄭重的點了點頭。雖然楊貴覺得楊德政如此大動干戈的挑選騎兵,有些駭人聽聞。但是作爲一個戰場上的宿將,他也很期待這種一騎比一將水準的重甲騎兵出現。
到時候,一定會震驚世人,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當然了,歷史上花重金籌建的精兵,也有很多水貨,不堪一擊。但是楊貴認爲,由他們兄弟訓練出的重甲騎兵,一定不會成爲水貨。
不說別人,單單說冷麪楊貴。以楊浩的性子,有這麼一羣用錢堆起來的精兵在手,不拉出去練練,那就奇怪了。和楊貴聊過了挑選重甲騎兵和豐州的安排以後。樊龍和楊浩驅趕着六萬匹的戰馬趕到了此地。
六萬匹的戰馬,黑壓壓的一片。楊浩眼中充滿了歡喜,他看這六萬匹戰馬的眼神,就像是看六萬個騎兵一樣。西北之地,不缺人。只要有馬有錢,就能快速的聚集起一批騎兵。楊德政打手一揮,痛快的把六萬匹戰馬交割給了楊貴。
當然了,還有他押解回來的財物。而昏迷的初醒,楊德政交給了彭湃,命令他把醒送到代州城楊府內。彭湃有心跟着楊德政去豐州,可是楊德政卻交他一個相當重要的任務。他唯有先完成這個重任了。彭湃以前並沒有見過醒,所以他並不認識醒。
只是看到了如此傾國傾城的美女,就下意識把初醒當成了楊德政的妾室。畢竟,在他心裡,能降得住如此絕世佳人的,也唯有楊德政一人。彭湃在腦海裡自行腦補了醒的身份以後,就信誓旦旦的向楊七保證,保證把初醒完好如初的送到柴郡主手上。楊德政氣的差點暴打了彭湃一頓。
把初醒送到柴郡主手上幹嘛?示威?告訴老孃說他養了一個外室?楊德政覺得盛怒的柴郡主,有可能會掐死醒。楊德政義言辭的叮囑了彭湃,讓彭湃把人送到天京新城佘賽花手裡。一切交割完成以後。
楊德政帶着樊龍,瀟灑的離開了豐州和代州的邊陲。然後一頭扎進了山林裡。……
當楊德政一頭扎入山林的時候。麟州和党項交界處。折家軍和党項騎兵的戰鬥,也進入到了最焦灼的狀態。擋在李繼遷面前的折家軍,就像是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李繼遷費盡心思,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依舊沒能撼動半分。惱羞成怒的李繼遷甚至不惜派出手下的兵馬在麟州境內大肆破壞,試圖藉此逼出折御勳。
然而,李繼遷花費了極大代價,破壞了一半的麟州,也沒有逼出折御勳。折御勳似乎不在乎李繼遷對麟州的破壞。事實上,李繼遷也知道自己麾下的兵馬對麟州的破壞很有限。因爲在此之前,麟州已經面臨了一場滅絕性的破壞了。
一座房子,屋頂既然已經塌了,牆是不是再被人推倒已經不重要了。折御勳已經做好了重建麟州的準備了。
原因無他。有錢。党項騎兵大營。象徵着李繼遷的雄鷹旗幟在迎風招展。在最中間最大的一座帳篷裡。李繼遷在憤怒的摔東西。“廢物,一羣廢物。打了半個多月,連一個小小的城池都拿不下。要你們這些個酒囊飯袋有何用。”
盛怒之下的李繼遷的聲音顯得很尖銳。聽着有些滑稽。跪倒在他膝下的兒子和各部族的頭人們,卻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因爲在帳篷外的旗杆上,掛着三顆人頭,那是三個部族頭人的人頭。
“父親,稍安勿躁。”在這個時候,敢出聲的,也只有李繼遷的幼子李德明。“哼,稍安勿躁?”
李繼遷譏諷的笑道:“你讓我如何稍安勿躁?老夫揮兵十萬,卻連一個小小的城池都拿不下來,這要是傳出去了,豈不是讓人笑我黨項無人?
老夫以後如何能服衆?”李德明施禮道:“父親,宋人素來善於守城,而我黨項騎兵,卻更適合奔襲作戰。宋人有句話,叫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在這種情況下,咱們很難取勝。”
李繼遷冷聲道:“那你說說該怎麼辦?老夫揮兵十萬,寸功未立,就灰頭土臉的撤回去?”李德明正色道:“近幾日,孩兒一直在考慮這麼問題。今日終於讓孩兒想出了一條妙計。”
李繼遷將信將疑的道:“你且說來,爲父參詳一下。”李德明沉吟道:“父親,既然此處久攻不下,折家軍又蟄伏不出,爲何不直搗黃龍?折家的兵馬,如今大半在麟州,府州防禦卻空虛,爲何我們不乾脆直接攻打府州呢?”
李繼遷下意識摸了摸下巴,顯然是有些心動。李德明深知父親的秉性,見狀,他趁熱打鐵道:“而且麟州已經被搜刮一空,我們就算是拿回了麟州,也是一塊雞肋。但是府州經過了折家近百年的治理,富甲一方。掠奪了府州的財富,足夠我們的族人三年之內,都吃喝不愁……”李繼遷眉頭一挑,臉上的怒意化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興奮。
“言之有理……”李繼遷低頭思考了一番,點頭道:“就這麼辦。爲了妥善起見,爲父領四萬兵馬,在此地拖住折家軍。你們帶人去府州劫掠。一定要把府州搶的一乾二淨,才能解爲父心頭之恨。”
党項人匪性十足,一聽到去府州搶一票,一個個爭先恐空的嚷嚷着都要去。但是,這種好事怎麼能輪的着外人?李繼遷點了李德明,又點了幾個忠心跟隨他的頭人,讓他們帶五萬騎兵,去府州搶劫。其他人跟隨他,繼續在麟州耗着。李德明得到了命令以後,立馬開始調兵遣將。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