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鱗匕嗎?看起來挺不錯的。”
少女細細的把玩着手中寒光流轉的短匕,但那雙盯着晏英的美眸,卻不由得閃現出一抹奇異的色彩。
片刻之後,玉筍似的手指,在空中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好,我接受。”
龍鱗匕,少女的聲音雖小,但在老者的耳中,卻絲毫不亞於一道晴天霹靂,使得埋首畫圖的他,終於緩緩的擡起頭來。
蒼老的面龐上,流露出一抹複雜莫名的神采,而那隻緊握着墨筆的乾枯手掌,竟然也有些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起來。
此刻,晏英這纔看清楚了他的面目,老者鬚髮皆白,長髮如匹連般披散在肩上,冷硬的面龐上流露出一抹拒人於千里的冷漠。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冰冷,墨綠色雙瞳中,迸射出絲絲縷縷攝人心魄的冰冷寒芒。
晏英的目光與他對視的那一瞬,不禁有種被利刃切割的感覺,彷彿自己的一切,在老者的這雙眼睛面前,都被徹底洞穿。
“你這匕首是從哪裡得來的?”
少女將龍鱗匕還給晏英後,一直沉默的老者突然擡起頭來,他的聲音不在像剛纔那麼冷漠,詫異之中,多了幾分和善的味道。
老者那突然轉變的態度,使得晏英內心的警鈴大作,強行按下心中的好奇,猶疑半晌後,當下便老老實實的答道,“我媽媽留給我的。”
老者在低低的嘆息了一口氣後,便不再說話,“你媽媽留給你的嗎?”
乾枯的手指,輕輕的敲擊着身前的桌面,平靜的目光,一瞬不移的注視着門前熙熙攘攘的人羣,似是在思考着些什麼。
就在他眼神波動的剎那,一絲莫名的情緒,從他的眸子倏然而過,雖然只持續了短暫的數秒,但還是被晏英所捕捉到。
此刻,不僅是晏英,少女的美眸,也同樣流露出一絲不解,在她的認知中,爺爺向來心如止水,很少有什麼東西,能讓他的情緒如此波動。
但如今,他那古井寒潭般的心境,竟被一柄看似普通的匕首激起層層漣漪,如此看來,這柄匕首定非什麼尋常之物,算了,無論如何,先贏回來在說。
“跟我來。”
少女烏黑的眼珠子骨碌碌的滾動,將晏英上上下下,重新審視了一翻後,方纔取過衣櫃上方的盤龍銀絲,然後背對着他揮了揮手,轉身向着屋後走了過去。
哐當,晏英在將櫃子上的龍鱗匕與三套院服,同時收回寒玉古鐲後,一道震耳欲饋的轟響,在他的耳畔陡然響起。
不知何時,那扇敞開的大門,已然緊緊的關閉起來,白影晃動間,老者已然到達了晏英的面前。
瀰漫而出的雄渾氣息,使得晏英有些不受控制的,向後退卻了五六步後,方纔止住踉蹌的身形。
在晏英的感知中,他的面前站着的,似乎不在是一位老者,而是一座巍峨的大山,巨大的威壓,壓迫的他的呼吸,都變得不暢起來。
枯瘦的手掌,在晏英的瞳孔不斷放大,就在這短短的一霎那,老者的手臂彷彿變長了似的。
掌心在晏英的肩膀輕輕一按,老者宛如老鷹抓小雞般,將他的身體給拎了起來,晏英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間,就被他帶出了房間。
周圍景物飛流逝,晏英只覺得全身,彷彿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束縛,想要掙脫,根本就不可能。
但也就是幾次呼吸的時間,他只覺得身體陡然一輕,那道施加在他身上的龐大壓力,頓時消弭與無形。
當他再度腳踏實地的時候,早已來到了另一處地方。
這是一個較爲空曠的院落,院落中央,是一條由石子堆砌而成的小路,院牆附近綠樹成蔭,奇花異卉競相開放。
花叢之側,放有一張紫藤藤椅,老者將晏英放下之後,便自顧自的座在了藤椅上。
“規矩很簡單,從我的手上將銀絲搶走,或者將我打敗,就算你贏,銀絲歸你。”
少女自信的揚了揚手中銀絲,向晏英仔細解釋,“但是,你若不幸被我打敗,就算你輸,龍鱗匕歸我,如何?”
“一言爲定”,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使得周圍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晏英與少女在空中擊掌爲誓後,兩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的朝着藤椅上的老者看去。
老者冷峻的目光,從他們二人身上徐徐掃過,嘴角的肌肉,略微牽動了一下後,開始這兩個字眼,方纔從他的口中吐出。
他之所以對這個賭約不加干涉,除了對少女有着絕對的信任以外。
再者,就是想要看看,這位能被柳蔭選中的少年,究竟有什麼特異之處,最後,就是要對心中的某個猜測,進行確認。
開始兩個字尚在空中飄蕩,少女冷哼一聲,她的身影,便在第一時間動了起來。
閃掠的身形宛如一道藍色的旋風,在身後拖出一連串淡藍色殘影后,朝着晏英所在的位置電閃而至。
好快,晏英頗爲驚詫的讚歎一聲,眸光頓時一凝,但他的身體並沒有急於前進,而是返身後退,努力拉開和少女之間的距離。
與此同時,晏英曲身下蹲,迅速從石徑上抄過三枚石子,握於手中,掌中靈力微凝,手臂在空中滑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手中的石子,朝着少女激射出去。
凝視着那三枚破空而至的飛石,少女的選擇,與晏英正好相反。
她的步伐不退反進,腳尖在地面輕輕一點,身體在輕盈旋轉的同時,奔掠的速度,卻依舊沒有減慢。
但是,讓少女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她準備躲避之際,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原先那三枚電閃而至的石子,在她的身前突然分開,一化三,三化九,九顆石子虛中有實,實中有虛,虛實結合。
沿着不同的軌跡,分別射向了少女的左肩、右肩、左小腿,右小腿以及她的手腕。
面對這突然幻化增加的石子,躲避已然是來不及了。就在少女驚詫的霎那,數道低沉的悶響,在她周身同時響起。
砰砰砰…,飛石在準確無誤的,打中了少女的身體後,她的皓腕朝上猛的一甩,陡然脫手的銀絲,竟然朝着天空跳了上去。
此刻,少女奔掠的速度,終於停滯了下來,用力的甩了甩疼痛痠麻皓腕。
雖然石子並沒有被晏英注入靈力,但被迎面打中,還是使得她的嬌軀,感到一陣生疼。
“這…這到底是什麼靈技?”
少女的俏臉陡然一寒,美眸中盛滿了不可置信,微微張開的紅潤小口,宣誓着其內心的震驚。
顯然,她並沒有想到面前的少年,竟然會有如此詭異的手法。
此刻,不止是少女,就連那端坐在藤椅上的老者,也都睜大了眼睛。
即便是他見多識廣,可眼前的這種情況,也依舊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是晏英將幻影分身,置於物外的應用,名爲幻影飛石。
與入學考覈時,對戰柳蔭的幻影飛針原理相同。
空中看似劃過九道弧線,實際卻只有三枚石子,其餘六道卻俱是虛影,虛實相合,若是沒有龐大的靈魂力量進行分辨,很難察覺。
“好機會。”
看着那凌空飛起的盤龍銀絲,晏英內心不禁大爲歡喜,就在他縱身一躍,準備上前奪取銀絲之際,一道凌厲的氣息,在他身後驟然襲來。
晏英回頭看時,只見少女的臉龐,正噙着些許淡淡的笑意,此刻,正滿臉得意的仰視着他。
少女屈指一彈,一股柔和的靈力波動,自其纖柔的指間盪漾而出,不偏不倚的撞在了,那徐徐墜落的銀絲之上。
前移寸許的盤龍銀絲,恰巧脫離了晏英的掌控範圍。
少女的腳尖,在地面輕盈一點,騰空而起的身體,已然衝到了晏英身前,不知何時,她那白皙的玉手,竟然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綠意。
少女左手微探,拇指與食指扣起,餘下三指略張,猶如盛開的蘭花般,巧妙的透過晏英的雙掌封鎖,輕飄飄的捏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少女的纖纖玉指,在落向晏英肩膀的剎那,柔軟的嬌軀,宛如藍色的蝴蝶般翩然躍起。
藉助着晏英的身體傳來的力道,少女再次向着銀絲的方向躍了過去,右手在空中輕盈一抄,下墜的盤龍銀絲,便穩穩的落到了她的掌心。
少女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轉了幾圈,等到她卸去了身上的力道後,洋洋得意的揮了揮手中的銀絲,然後巧笑嫣然的,看向目瞪口呆的晏英。
“怎麼樣,很痛吧!你用飛石打我手腕,我用手指捏你肩膀,我們算是扯平了。”
好詭異的手法,揉了揉劇痛無比的左肩,晏英的內心,也不由得沉凝起來。
自己出手在前,少女在後,但卻是後發先至,輕描淡寫的便將銀絲給奪了回來。
還有,她那輕飄飄的一掌,表面上看,並沒有多大力道,可實際上,卻是暗勁十足。
灌入他左肩的勁力,更是震得他的整條臂膀,都隱隱發麻,並且這還是建立在她,手下留情的前提下。
就在晏英心思電轉之際,眼前藍影晃動間,少女再次猱身而至,粉嫩的嘴角,向上翹起一道狡黠的弧度:
你不是擅長遠程攻擊嗎?可我偏不給你這個機會,就是要和你打近身戰,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糟糕,手臂痠麻的狀態尚未解除,根本無法進行反擊,撲面而至的香風,令得晏英的瞳孔急劇收縮,幾乎縮成了兩根漆黑的豎線。
重心後移的同時,晏英向左斜踏一步,身體順勢向外平移了尺餘,這才堪堪,與少女那充滿馨香的身體擦肩而過。
突然失去了攻擊目標,少女的美眸明顯一滯,心中也不禁疑惑起來,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竟然能躲過我的速攻?
眼前少年的速度,看上去並不快,但踏出的步伐,卻剛好能夠躲過自己的攻擊範圍,一道只有她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在她內心突然響起:
難道剛纔所發生的那一切,都僅僅只是單純的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