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者在接觸的剎那,那些死死的束縛着血色藤蔓的根莖,周身早已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灰黑色斑點。
這些斑點不斷擴散,由點到線,在由線到面,幾乎是眨眼之間,便蔓延到了根莖的每個角落。
在雄懋那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原本生機盎然的根莖,竟以一種肉眼看見的速度,開始枯萎。
赤玉的玉手在身前猛的一揮,倒刺密佈的血色藤蔓,便是毫無徵兆的,纏繞在了雄懋的脖頸上。
瞧着眼前的這一幕,剛纔還囂張跋扈的雄懋,瞬間便被嚇得面無血色,“你...你們不能殺我,我...我可是,金瞳魔蛇王的人。”
赤玉的眉毛,冷冷的向上一挑,一句肅殺的話語,立時脫口而出,“那就更該殺。”
正當赤玉準備揮手,將這個作惡多端的雄懋絞殺之際,卻被晏英給攔了下來,“等一下,赤玉,我還有些話要問他。”
看到了晏英爲他求情之後,雄懋立即磕頭如搗蒜,一迭聲的答應,“小兄弟請講,小兄弟請講,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晏英緩緩地伸出兩根手指頭,目光冰冷的看向他,“第一,你們剛纔提到的晏嵐,杜雯,究竟是怎麼回事?第二,你來到第四島天的目的是什麼?”
在聽到這兩個問題後,剛纔還滿口答應的雄懋,竟然開始吞吞吐吐了起來,“這...小的...真的...不...”
不過,這不字剛一出口,當他看向旁邊面色冰冷的赤玉時,不由得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姑奶奶饒命,我說,我說...”
雄懋用力的吞了吞口水,當下便戰戰兢兢的將他知道的,如滾瓜倒豆般,一股腦的全部都給倒了出來。
原來,當年晏嵐人造靈珠的計劃,進行的如火如荼之際,遭到了無數勢力的覬覦與垂涎。
於是,不斷的對她進行威逼利誘,企圖讓她加入自己的勢力範圍,但都無一例外的,被清心寡慾的晏嵐給果斷拒絕。
對於晏嵐而言,人造靈珠的成果,應該由全人類,以及所有精靈共享,而不是爲誰所獨佔。
吃了閉門羹之後,那些大勢力,大家族,自然心生不憤,於是想要進行暗殺,並將她的成果搶奪過來。
但是,此時的晏嵐,已然是青玄七御中的藥御,平日裡樂善好施,救人無數,更是有着萬家生佛的美譽。
任何針對她的舉動,都將遭到天下正義之士的討伐,甚至是那些無惡不作的墮御師們,也都不願接此任務。
可是即便如此,那些懷恨在心的大勢力,大家族,也依舊沒有善罷甘休。
他們不能在明面上報復晏嵐,便暗地裡將報復的目標,轉移到了她的兒子與兒媳的身上。
在金瞳魔蛇王與獨角複眼王破印而出,捲土重來的時候,六重島天的御靈師們,聯手反抗。
晏嵐的兒子晏清,和兒媳妍英,他們所率領的御靈師分隊,與兇靈們進行激戰,因寡不敵衆被圍困時。
那些大勢力家族卻遲遲不發救兵,坐等晏清分隊淪陷,他們的目標,就是借刀殺人,藉着兇靈之手,殺掉晏嵐的兒子和兒媳。
雄懋一邊說着,一邊不斷的看着臉色變換不定的晏英,“我..我只是一個外門執事而已,這些都是我們的大統領,在一次酒後告訴我們的。”
“除此之外,他還告訴我們,那些大勢力家族,爲了除掉晏嵐的兒子和兒媳,甚至送給了他這個對敵勢力,很多價值連城的珍寶和靈材。”
“那第二件事情呢?你來到第四島天的目的是什麼?快說,要不然的話,拔了你的舌頭。”
經過這麼多時間的相處,雪飛鳳等人早已知道,雄懋口中的晏嵐,正是晏英的奶奶,爲了不讓晏英在繼續傷心,當下便立即轉移話題。
“好...好...我說...我說...”,雄懋顫抖的環視了四周一圈後,用力的點了點頭,這才繼續說道,“目的是...是奪取聖女之淚,以及斬殺晏英。”
“大統領說,這是獨角複眼王和金瞳魔蛇王,在閉關前,親自交給他的任務。”
“這兩位大王告訴他,晏英爲了復活穆靈,肯定會親自前往第四島天,尋找聖女之淚。”
“屆時,只要提前設下埋伏,守株待兔,就一定能夠將他們一網打盡,永絕後患。”
“除掉晏英之後,在逼迫杜雯將聖女之淚交出來,杜雯若是拒絕,那就血洗第四島天。”
“只不過,在我們大統領的眼裡,晏英就是一個,連天境都沒有達到的螻蟻而已,根本就不屑於他出手,於是,就將這個任務交給了我和...”
雄懋後面的話音,尚未說完,只聽得咻的一聲輕響,緊接着,一口殷紅的血液,自雄懋的胸口噴吐而出。
不知何時,一支漆黑的羽箭,已然洞穿了雄懋的心臟,他在臨死前,甚至連一聲慘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
這支羽箭極爲隱蔽,等到晏英等人反應過來時,雄懋已然直挺挺的,倒在了血泊中,滿臉的難以置信,而他的胸口,更是被射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透明血洞。
殺人滅口嗎?晏英的內心忽然一動,等到他準備追擊之時,卻發現周圍空蕩蕩的,毫無一物。
晏英等人不知道的是,一個隱蔽的角落內,一個渾身都被黑袍,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影,此刻正如鷹隼般,惡狠狠的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那雙冷厲無比的眼睛,彷彿穿過這濃厚的黑夜,直直的落在了他們的身上,“呸,廢物,真是一個廢物,不僅辦砸了事情,而且還暴露了我們的目標。”
這道身影在恨恨的咒罵了一句之後,便消融在了這黑暗的夜色中,彷彿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雄懋在被這道黑影擊殺之後,隨即化爲了一顆五人才能合抱得來的大樹,這正是他的本體,七階的樹妖。
只不過,他偏偏遇上了,天生就剋制着他的木系霸主,荊棘烈焰藤,這才能夠被一舉擊殺,若非如此,晏英等人想要獲得勝利,恐怕也要大費一番周折。
雄懋死亡之後,大樹底下的洞穴,也開始出現了無數道,碗口粗細的裂痕。
剛纔通過閃電豹的眼睛,代巍發現,那個被拖入洞中的少女,還有呼吸,暗呼一聲糟糕後,便如一陣旋風般,火速衝入洞穴中。
轟隆...,就在洞穴即將倒塌之際,代巍便將那位少女,給抱了出來,火急火燎的掠到晏英身前,“小英,快,還有救。”
晏英低頭看時,發現這名少女,雖然面色恍惚,神情呆滯,但還是有着微弱的呼吸,當下便示意代巍將少女放到地上。
晏英的手掌,在那被箭矢所洞穿的樹心處,輕輕一探,一團翡翠色的光芒,便被他給取了出來。
看到晏英手中的這團碧芒,雪飛鳳等人也忍不住的驚呼一聲,“木魄...這...這是木魄,樹木的精魄。”
和晏英在一起了這麼久,雪飛鳳等人,對於藥草,靈材的辨識,也有了長足的長進。
原來,雄懋害死了這麼多少女的性命,爲的,就是要凝結出這塊木精。
要知道,七階木系靈獸的精魄,那絕對是萬金難求,有價無市。
等晏英將那塊木魄給少女服下後,少女這才漸漸的甦醒過來,有些茫然的看向晏英等人,當她的視線落到邢峰身上時,雙眸不由得陡然一亮。
“邢...邢大哥,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我...我不是在做夢吧,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在這裡?你終於肯回來了?你父親都很想念你呢。”
看着少女直勾勾的眼神,邢峰有些不解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你認識我嗎?”
少女有些吃力的點了點頭,“怎麼不認識?我是誦芬,顧誦芬,小時候,你,我和天羽,經常在一起玩,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
“只不過,後來,你們都離開了,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當我得知了天羽被藥御杜雯,收爲弟子的時候。”
“我這才知道,原來這麼多年,你們一直都在第一島天,怪不得我怎麼尋找,始終都找不到。”
看着少女那傷感的眼神,邢峰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對了,小芬,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也不知道”,顧誦芬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最近一段時間,村裡疫病頻發,別說是普通的村民,就連藥御師自己,也都給病倒了。”
“我本來,是想要找天羽求助的,不知道怎麼的,就稀裡糊塗的來到了這裡。”
邢峰緩緩的蹲下身體,指了指自己的後背,“你現在身體很虛弱,我揹你回去吧,我們邊走邊說。”
咳咳...,顧誦芬一怔,捂嘴乾咳了兩聲後,倔強的搖了搖頭,“我不能回去,現在村裡疫病橫行,耽誤不得。”
邢峰微微一笑,擡手指了指晏英,“放心吧,有他在,什麼疑難雜症,統統都不是問題,剛纔就是他把你給救醒的。”
看着顧誦芬那半信半疑的目光,晏英微笑着點了點頭,“我會盡力而爲。”
不知不覺間,東方的天際,已經漸漸的亮了起來,兩個時辰後,邢峰揹着顧誦芬,與晏英等人一起進入村莊時,卻發現昔日人聲鼎沸,喧囂熱鬧的村子。
此刻,早已變得冷冷清清,一片死寂,甚至連一個人影也都沒有,不僅是其他村民家,甚至就連邢峰家和顧誦芬家,也同樣如此。
邢峰的父親早已病倒在牀,只有他的母親,寸步不離的守在旁邊照顧,當她看到邢峰迴來之後,眼中的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般滾落而下。
就在邢峰與母親團聚之際,晏英與水瑤等人,圍着村子轉了幾圈,發現村中的患者,盡皆面紅目赤,並且都有着咳嗽氣急,胸痛,咯血等症狀。
水瑤環視了周圍一圈,有些不解的看向晏英,“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晏英思忖了片刻,面色陡然一沉,“根據症狀來看,應該是鼠疫。”
看到晏英如此凝重,水瑤等人,也都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一時之間,衆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到了他的身上,“那是什麼?”
半晌之後,晏英緩緩的豎起了兩根手指,“一種傳染性極強的疾病,主要分爲三種類型,分別是腺鼠疫,肺鼠疫和敗血型鼠疫,它的可怕之處有兩點。”
“第一,起病急、病程短、死亡率高、傳染性強、傳播迅速。特別是敗血性鼠疫和肺鼠疫,如果不加治療,病死率近乎百分之百。”
“第二,鼠疫不能人爲地消滅,它始終存在於自然界,一旦到人身上,瞬間就能爆發。”
啪啪啪...,晏英的話音剛落,一道稀稀拉拉的掌聲,從一顆巨樹的陰影處,陡然傳出,“不錯,不錯,真想不到,你我素未謀面。”
“憑藉着一些簡單的症狀,便能對我黑鼠的的特性,瞭如指掌,難關會被主上親自點名,要除之後快,不得不說,你有這個資格。”
晏英等人轉身看時,迎面走來的,正是一位五短身材,灰褐色皮膚的男子。
男子雙目滾圓,但他的眼珠,卻是向外突出,一雙突起的門牙,裸露在翻卷的嘴脣之外,整個人的模樣,活生生的就像是一隻巨大的人形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