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鳴風滿腦子一片混亂,他幾乎都忘記了他是怎樣走到隋戈和唐雨溪面前的。
曾經,郭鳴風跟隋戈,本來關係還不錯的。甚至,郭鳴風如果蓄意拉攏的話,興許還可以將關係更近一步,跟隋戈成爲朋友的。
但是,郭鳴風卻放棄了這個唾手可得的機會,選擇了跟王豪這個明海省的太子爺站在一條戰線上。按照郭鳴風的想法,跟王豪這個太子爺搞好關係,就等於是搭上了省長這一層關係。只要這事情辦好了,以後他就有機會繼續“進步”的。
因此,爲了王豪,郭鳴風甚至不惜去得罪隋戈。
因爲在郭鳴風看來,隋戈終究只是一個民,一個醫術高超的中醫而已,對於他郭鳴風的仕途,是很難有什麼幫助的。所以,當搭上了王豪這一層關係之後,郭鳴風做出了許多官員同樣的決定:攀附上層。
爲此,郭鳴風忘記了當初是誰救了他的小命,也忘記了是誰讓他因禍得福,成了東江市的一把手。
爲了升官而忘恩負義,這種華夏相當一部分官員的本姓在郭鳴風身上顯現得淋漓盡致。
只是,郭鳴風將良心都賣掉了,卻沒想到到頭老竟然費力不討好,不僅事情辦不成了,而且還將王豪給徹底得罪了。更要命的是,還得罪了比王豪更可怕的隋戈和唐雨溪。
現在,郭鳴風終於明白,先前隋戈所說的“目光短淺”是什麼意思了。他郭鳴風只看到明海省的高層,卻沒有看到帝京市。說到底,整個華夏的軍政,都是掌握在帝京市的那些大佬手中的。而他郭鳴風,有眼不識泰山,明明有機會通過隋戈結識一位帝京市的大人物,誰知道他郭鳴風的眼睛被屎給糊上了,錯過機會不說,還偏生把人給得罪了。
這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麼。
郭鳴風陡然意識到,他的政治生涯已經到了盡頭了。
藍文錦看到隋戈的時候,神情也很複雜。準確的說,是他看到隋戈和唐雨溪在一起,神情就變得非常地複雜了。當他接到女兒電話,聽到提及到帝京市唐家的時候,藍文錦新心下就是一凜,他可比郭鳴風這種人有見識多了,加之女兒一提醒,這就讓藍文錦一下子想到了軍方的那位大人物唐世淵。帝京市有很多姓唐的,但是能夠被稱之爲“帝京市唐家”的,就只有一家人。這個家族的掌舵人,那可是軍方最高決策層中的大人物。
這種層次的大人物,就算是藍文錦,都得小心翼翼的。因爲就在年前,因爲唐系的一些動作,華夏的軍政兩方面都發生過一次劇烈的震盪,雖然普通人沒有感覺到,但是藍文錦身在政壇,可是深有體會。那段時間,但凡是跟唐系處於敵對派系的人,個個都是心驚膽顫,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調去閒置部門,甚至面臨中紀委的調查。
總之,藍文錦有些感謝女兒給他的這一個電話。因爲這個電話,讓他避免了跟唐家作爲敵人。隨後,藍文錦想了一陣,終於決定給王正澄打一個電話,這也是賣給王正澄一個人情。如果王豪繼續搞下去的話,徹底得罪了唐雨溪,那就等同於徹底得罪了唐家,相信就算是王正澄,也不願意做出這樣的選擇。
果然,王正澄幾乎沒什麼猶豫,立即讓藍文錦親自去辦這事,一定要讓王豪跟唐雨溪道歉。
到了王正澄這種級別的官員,都非常清楚遊戲規則,同時也深喑爲官之道。正所謂官高一級壓死人,王正澄自己掂量了一下,就知道該如何抉擇了。
藍文錦的出現,讓隋戈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意識到,藍蘭可能已經將話帶給了藍文錦。
藍文錦望了一下隋戈,目光卻投向了唐雨溪,露出春風和煦般的笑容,親切地說道:“唐小姐,你看看,你來明海省做生意,也不跟我們這些叔輩們打個招呼。三年前,我有幸拜會過唐老,年底聽說老爺子身體抱恙,我是恨不得立即插翅趕去帝京市探望,只是又怕打擾了老爺子靜養。後來,看到老爺子親自掛帥指揮三軍軍演,調度百萬雄師,那場面真是雄壯之極,我看唐老老當益壯,也就放下心了。”
“多謝藍副省長關心了。”唐雨溪溫婉一笑,“我就是做點小生意,搞一個小慈善基金,這小打小鬧的事情,也就沒好意思驚動藍叔叔了。哪像王總,乾的都是大生意,自然更應該多給予政策支持和照顧不是?”
這話連消帶打,連隋戈都暗呼高鳴。
一旁的王豪,心裡面真是百般滋味,剛纔聽年藍文錦要他向唐雨溪誠摯地道歉,王豪心頭還有些猶豫,畢竟他可是明海省的太子爺,除了他的老子,基本上還沒給誰低過頭,更不要說道歉什麼的了。但是,當藍文錦說“唐老”年前親自指揮三軍軍演的時候,王豪的腦袋就像是被雷擊中一樣。
年前的那一次三軍軍演,震驚全球。王豪就算再孤陋寡聞,也知道眼前這位姓唐的漂亮女生是誰了。人比人氣死人啊,要論後臺的話,他王豪的後臺是夠大了,但是要跟唐雨溪比起來,那還真是相形見絀了。
低頭吧!
認輸吧!
道歉吧!
王豪邁着沉重的步伐,來到了唐雨溪面前,低着頭說道:“唐小姐,我有眼無珠……實在是萬分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等等,你冒犯的主要不是我,而是我男友。”唐雨溪道,“仙靈草堂基金會,是我和隋戈兩人共同所有。而之前你的所作所爲實在有些過分,所以你應該向他道歉。”
王豪心裡頭那個恨啊,心說老子拿地雖然用了一些手段,但是隋戈這小子也是用卑鄙手段從我手中把地搶過去的,老子憑什麼要跟這小子道歉啊?要說,給你唐雨溪道歉,看在你們唐家的份上,我王豪也就認了。但是要向這個小子道歉,那是萬萬不行的!
怒火上衝,王豪忽地冷哼道:“唐小姐,你不要得寸進尺!”
一旁的藍文錦一聽,立即覺得要糟糕了。
藍文錦來這裡,是爲了充當和事老的。畢竟,王豪和唐雨溪雖然身份特殊,但都是晚輩,雙方之間有什麼摩擦,只要化解了,也不會影響到長輩們的交情。所以,讓王豪給唐雨溪道個歉,這件事情也就算了。至於郭鳴風那邊,藍文錦輕易就可以擺平。
卻沒想到,王豪這太子爺的倔脾氣居然上來了,爲了擔心事態惡化,藍文錦連忙說道:“王豪,年青人要敢於擔當嘛。錯了就是錯了,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嘛。”
“讓我向他道歉就不行!”王豪指着隋戈,“他算什麼!我憑什麼給他道歉!還有,唐小姐,你也不要得寸進尺了,雖然你們唐家在軍中權勢很大,但是權勢再大,大得過法律嗎?今天,郭市長是依法來收回執行土地的,你私自調動部隊來干擾,這就是無視國家法律!”
聽了這話,藍文錦真是直搖頭,覺得這個王豪腦子真是太簡單了。心說人家既然敢調動部隊,那麼肯定早就有合法的調動命令,甚至必然也找到了合法的依據來佔據這一塊土地。要說,你王豪既然都有本事通過合法途徑競拍到這一片土地,難道人家唐家反而就不行了?
果然,唐雨溪旁邊的軍官立即拿出了一張軍部文件,嚴肅地說道:“這一片土地,已經獲批爲‘國防重點研究項目用地’,直接由軍方管制,不受地方政斧節制。即曰起,實行軍事化管理,擅自闖入者,一律按照刺探軍事機密罪論處。情節惡劣者,可以當場擊斃!”
王豪看到人家出示的文件,一下子就傻眼了。
這時候,王豪才陡然明白,無論是拼後臺還是玩手段,他都不是人家的對手。
雖然王豪不知道隋戈將這一片土地搞成什麼“國防項目用地”有什麼意義,但是他至少弄清楚了一件事情,這片土地可能已經永遠地落在了隋戈的手頭,絕對不可能再拿回來了。
但是,要讓王豪向隋戈道歉。
看着隋戈那小子得意的模樣,王豪就是低不下這個頭,忽地他一咬牙說道:“媽的!我是輸給你們了了,但是想要讓我道歉,門兒都沒有!”
說完,王豪轉身就走。
唐雨溪和隋戈沒有吱聲。
道歉其實只是給王豪一個臺階下而已,隋戈和唐雨溪都很清楚,就算是王豪道歉了,也不會是真心想要道歉。只是,畢竟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總要給彼此留下一點面子而已。
誰知道,王豪給臉不要臉,竟然耍橫直接走人了。
其實,這樣的結果對於隋戈而言,並沒有什麼關係。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土地也到手了。而且,還是完全合法化到手了。因爲土地屬姓變成了國防用地,就算是明海省的上層,也不可能再搞鬼將這片土地收回去了。
至於王豪,這個衙內道歉不道歉也無所謂,反正隋戈根本就不將他放在眼裡。
倒是藍文錦,感到這場面有些尷尬。
本來,在藍文錦眼中,王豪算是一個比較出色的年青人了。有着良好的家世,而且又是留學生,高學歷,經商也有頭腦,因此藍文錦一度也覺得王豪跟藍蘭算是比較般配,對王豪追求藍蘭的事情,也有些鼓勵成分在裡面。誰知道,通過了這一件事情,藍文錦對王豪這就徹底否定了。
以微見大。
王豪居然連能屈能伸四個字都做不到,無論在商場還是官場,也就很難有所作爲了。
藍文錦暗歎了一聲,在心頭已經徹底否定了王豪,然後繼續用春風和煦般的笑容向唐雨溪道:“唐小姐,王豪這孩子,就是這脾姓,你是大家閨秀,就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了。”
唐雨溪甜甜一笑,說道:“藍叔叔言重了,我怎麼會跟這種沒風度的人一般見識。”
藍文錦聽出了唐雨溪語氣當中的不悅,但是他當然不可能將王豪強行叫過來道歉,只得說道:“唐小姐,回頭我看到王省長,一定讓他好好管束一下王豪這小子。”
“算了。”唐雨溪說道,“只要藍叔叔以後別讓王豪那找我們的麻煩就好了。”
“他敢!”藍文錦拍着胸口保證道,“放心吧,藍叔叔表個態,以後這裡絕對不會有人來搗亂。”
“藍叔叔這話太擡舉我了。”唐雨溪很得體地說道,“要是我爺爺的話,他應該會喜歡你想他表態,我一個晚輩,哪能讓你給我表態。好了,藍叔叔,這事也跟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藍文錦覺得唐雨溪的話很受用,“以後在明海省有什麼需要藍叔叔幫忙的,只要不是違背原則的事情,只要你開口,藍叔叔一定給你辦好。”
雖然隋戈對藍文錦的印象不怎麼好,但是也不得不承認,藍文錦真是當官的料。溜鬚拍馬,左右逢源的功夫已經是出神入化,返璞歸真了。
藍文錦向唐雨溪說了一通客套話之後,就準備離開了。
郭鳴風尷尬得要命,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隋戈。於是,郭鳴風正打算跟着藍文錦默然離開,卻聽見藍文錦說道:“郭市長,你如今可是東江市的掌舵人了。我都表態了,你是不是也表個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