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相見

要說人,誰沒有個願望?雖然樑少秋的知識儲量與一般人不同,但好歹也是個人,雖然成了神那樣的不死之身,但還不到不知喜怒的地步,所以,他的願望是……

嗯哼,這個話題可以結束了吧,根本不知所云,樑少秋如今身在天界,掌管着時間的一切,還有何欲何求?再說了,在這種吃喝不愁,想要的東西轉念一想就會到手上來的世界,還需要什麼願望嗎?那都是凡夫俗子玩的play,對他來說已經過時了。大概。

話說還是來了天界後,他才知道,原來人類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支配者,人世間的一切重大決策,都是由神在暗中掌控的,不聽話?根本沒的說法,天界還有一個“天池”,從這裡可以看到世間的一切,連人心中所想都能夠看透,到哪裡騙過人家神呢?怪不得人類總是不能戰勝神。樑少秋是特例就是了。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善良無害的人類會想要來除掉神明?他大概是純粹被忽略的存在吧。結果就讓他鑽了空子,一舉消滅了所有的神。

說來也可笑,無所不能的神,竟被一個連父母都無法保護的人類未成年小孩給消滅殆盡,偉大的神明大人竟是這樣結束,說出來恐怕都不會有人相信吧。

但只有一個東西是他變不出來的,那就是人,從吃的到穿的、用的、兵器、房子他都變得出來,但唯獨人,是他沒有辦法造的。按理說,人不就是神創造的嗎?但事實不是這樣,只有有血有肉,感情豐富的人類是他無法創造的,想要的東西他都能得到,但唯獨人,他沒法制造。

要說也簡單,製造不出人類,那抓來一個不就行了?樑少秋自然不會想不到這一點。身爲智慧的結合體,他想的遠遠不止於此,他知道天池裡能看到人世間的一切,但這事兒總需要觀測的,不能三七二十一不管就把人抓來。話說曾經的神界不就是爲了防止神明爲所欲爲才剝奪了神明的感情的嗎?如今,“神明”這一組織已經不復存在,樑少秋當然也可以適當的實現一點自己的願望。

這不,沒過多長時間,他就看到了。

一位跟如花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走在人羣中,仿若湖心的少女,在樑少秋的眼裡就像仙女一樣美麗,然而他還是強自壓制住了激動之情,詳加觀察起來,畢竟,就算臉上一個模樣,如果換了心腸,又有什麼用?當初他對如花一見鍾情,也是因爲如花那純潔的眼神跟坦率的態度來着。

結果,果不其然,這豈止是換了心腸,簡直是連靈魂都換了好嗎?這女子的惡毒,連樑少秋都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她露出厭惡表情時,看起來就跟如花一點都不像了,因此,樑少秋果斷地移開了視線。

難道強者,註定是孤獨的嗎?不,他不願承認,而且,誰說他不能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一定能找到的,命中註定的那個人。

不經意間,他看到了一個笑容。

溫暖得彷彿能融化一切的笑容,那就好像……好像母親看到初生的孩子一般的笑容,少秋還在奇怪是誰這麼開心,笑得這麼燦爛一定是個心靈純潔的人時,他看到了。

純白的女孩子。

不是感覺,而是字面意義上的純白,因爲她穿着一身白衣。白衣之上那白皙得近乎蒼白的面頰,讓人不由得生出憐愛之心,可少女的臉上卻掛着天使一般的笑容。

“這是怎麼了?中彩票嗎?”少秋自言自語,仔細一看,卻不是這樣,因爲,少女的懷中,赫然抱着一隻小狗!

“只因爲一隻小狗,就高興成這樣?”少秋滿腹疑問無人問詢,只能自己奇怪,但他同時感慨道:“多麼純潔的少女啊!”最後決定:就是她了!

說是這麼說,要怎麼把人家請來呢?總不能硬是抓來,要想強行把人抓來,其實對於少秋來說也是一念之間的事情,但他選擇了三思而後行,最後還是決定親自走一趟。

什麼?你說通緝呢?還沒解除,但是少秋此時被戀愛衝昏了頭腦,自然顧不得那麼多,他毅然決然地出發了,冒着生命的危險。

他以貼近生活的方式很快俘獲了少女的心,然後帶少女回到了天界,少女也是新鮮,左摸摸,右看看,興奮的不得了,看着少女的激動之情,他笑了。

“終於,此身也能看到心愛之人這樣的笑容了嗎?”

不一會兒,少女說:“不好意思,大哥哥,我必須回去了,家裡還有爸爸和媽媽在等我……”樑少秋纔想到,“對了!她還不是我家的,怎麼忘了送人家回去了?不好。”

於是,他依依不捨地送走了少女。

“看來,這次,又將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啊!”望着少女遠去的身影,他自言自語般說了一句。

至於少女,回到家中,給父母說了今天發生的事情,看了手機上的照片後方才發現:“這人竟然是樑少秋!國際通緝的罪犯!”忙回去找時那裡卻已經空無一人。

又或許,只是轟轟烈烈而已。

(三十八)痛失所愛

一個人的愛戀,就算不得戀愛。只有過一面之緣的兩人就這樣分開了,少秋甚至想,這一別是否就是永別,但怎麼都覺得太扯,怎麼可能?只是跟自己見了一面,就會死去嗎?還是多往好的方面想想吧,他們一定還有機會再見的,嗯,肯定。

於是樑少秋就繼續起了他的研究。一次兩次的失敗能讓人絕望?還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樑少秋這樣的人,毅力強!總有用不完的精神,還有過硬的心理素質,怎麼可能就此罷手,而且就算研究室毀了,他還有一臺智能機器人呢,有了這一臺終極大殺器,還愁沒有實驗室?而且還是在這個轉念一想,不論什麼東西都會具現化的天界,別說是實驗室,就是大樓也變得出來。至於實驗材料什麼的,那純粹就是個雞肋啊!毫無壓力可言。

無論如何,少秋現在首要的目標,是研究時空技術。

來到天界已經過了兩個月,這兩個月,樑少秋一直都在探尋天界的種種便利設施功能,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了一件足以令他心灰意冷的事實。

——過去的事,無法改變!

即使回到過去,也不能對過去發生的事情進行干涉,即使干涉了,那事實也會以另一種方式降臨到目標體身上,也就是說,即使樑少秋的研究成功,也不可能讓爸爸媽媽復活,即使復活了,兩人也會再度死去!

——再一次,在他的面前。這樣的事他根本無法接受,但他不相信,不願意就此放棄能怎麼樣,自己明明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明明已經歷盡艱辛,明明克服了種種困難奮鬥到今天啊!

爲什麼?爲什麼有的人什麼都沒有做,卻享受着全部的幸福,自己一直在努力了啊,卻要奪走自己的一切呢?

難道這個世界的法則,本就是逆轉的嗎?

“這樣的世界,毀掉就好了!”樑少秋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想法。

“不,還有希望,如果我能改寫這個世界的法則,改寫造物者的法則之書,或許能夠讓爸爸媽媽回來呢?”他相信着,既然天使、神都存在的話,那麼一定有一個存在,是編寫這個世界基礎法則的,只是自己還沒有觸碰到這個領域,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夠改寫了這一“法則之書”,那麼這個道理就不會再是“道理”,而是一種結果了吧。

樑少秋開始佩服自己的智慧。

沒錯,既然是有人定下的規矩,那麼讓這個人下來,由自己上去制定不就好了?既然他制定的法則有着諸多的不合理,那麼只要自己去改變不就好了?不合理的法則,還適用作爲法則存在嗎?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只有親身體驗過的人才有發言的資格,沒有體驗過這一決定帶來什麼樣影響的人,是沒有權利做統治者的。樑少秋也是從最初的小弟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啊。

正因爲做過小弟,所以才能做大哥,沒有做過小弟的大哥,就不是好大哥。……這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道理,總之這個道理,在何處都適用就是。

那麼,談戀愛有什麼邏輯可循嗎?看看現世的那些男孩女孩們……

顯然,是沒有的。

因爲人是喜怒無常的,你永遠不知道一個人的外表下埋藏着一顆怎樣的心,即使臉上時常掛着笑,看起來開朗得什麼都無法阻擋的人,你也不會了解他曾經過的苦難歲月,也不會知道他心中的風霜,有多麼沉重。正如樑少秋一樣,沒有人理解他想做什麼,沒有人理解他在想什麼,甚至還總是加以阻撓,不理解就不認可,不認可就不允許,甚至連人家的努力都否定了。

人,就是這樣一種自私自利的生物。

雖看起來臉上都十分善良,但其實並非如此。對了,有句話大多數人都聽過,“真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不是黑色的!”想必很多人自己也說過這樣的話語,但事實不然,不論多麼壞的人,他的心都是紅色的。人類不是蜥蜴一類的冷血動物,不存在什麼綠色的血液,黑色的心臟,人的外皮下,無一例外,都是紅色的,鮮紅的血液,纔是人類。

而那孩子,她是否也是這樣,身體裡鮮紅的血液流淌奔騰着,時刻都開心着呢?樑少秋怎麼也忘不了,那爲了他人而露出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然而,似乎是上天不讓他們在一起,哦不,樑少秋就是上天了,但似乎是法則不讓他們在一起,女孩的父母也不讓他們在一起,而女孩的身體也不爭氣的關係,總之因爲種種關係。

女孩,死去了。

他們的第二次相見,神明之軀,和一具屍體。

樑少秋感覺到了悲傷,但眼淚就是出不來,神明之軀,是不允許他流淚的。

再一次,痛失所愛,而此時的他,卻不再是有血有肉的人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