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天監。
飛軒和紫瞳在院中追逐着蝴蝶,他們本是幼童,追蝶尋花本該是常事,但他們追的蝶卻不一樣。
是一隻紙蝶。
兩個人看似追蝶,卻是在比拼各自的大龍象力。他們從小都被長輩稱爲天賦異稟,這是頭一次在同齡人體會到棋逢對手的感覺,自己起了相鬥之意,不過也有了幾分心心相惜,幾日下來已經成了甚好的朋友。
“看來這道門興旺,還有數百年之久。”謝宣坐在閣上,望着庭中場景,忍不住感慨道。
齊天塵笑了笑,說道:“這幾年道盛佛衰,過些年便是佛興道弱,都是時勢使然。”
“這幾年道家出了個道劍仙,天啓又有大國師坐鎮。青城山在野,欽天監在朝,聲勢一時無兩。而佛門,這幾年,忘憂大師死後,我只見過一個驚才絕豔的和尚。”謝宣皺眉道,“他說會來這天啓城,可他若來了,天啓城應該早已傳遍了他的名字。以他的性子,到哪都該掀起一片風雲。”
齊天塵臉色微微變了變:“我的確見過你說的那個和尚。”
“後來呢?”謝宣問道。
“消失了。”齊天塵嘆道,“從他入城之時我就察覺到了他的存在,以大龍象之力探之,但他很快就發現了,然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謝宣手輕輕地敲着腦門:“或許只有百曉堂知道了,蕭瑟他是不是應該知道?”
“稟國師,永安王求見。”話音剛落,就有一年輕道人進來說道。
謝宣不禁啞然失笑:“還真是巧了。”
“請。”齊天塵說道。
很快,蕭瑟帶着司空千落和雷無桀走了進來,見到謝宣在,三個人急忙行了個禮。
謝宣微微笑着:“纔來天啓數日,還沒時間拜訪小王爺。”
蕭瑟搖頭:“前輩可別這麼說,當日前輩贈了我無名書,裡面講到的流轉之術曾救了我們數次性命。”
“你隱脈受損,但內力深厚,流轉之術緊急之時或許能救你一命,沒想到真的應驗了。那麼你呢?”謝宣轉頭問雷無桀,“我送你的書看得如何了?”
雷無桀臉一紅:“前輩你送我的《晚來雪》,街邊三文錢就能買一本……”
謝宣笑着搖頭:“我送你的自然不一樣,是未刪節版。”
“啊?”雷無桀一愣。
“許多不可描述的情節,按照國律,不能寫進書中。但我送你的那本僅此一本,加了很多情節。”謝宣挑了挑眉,“很有趣的。”
雷無桀不解:“既然如此,爲什麼先生你會有這本?”
“《晚來雪》的作者是誰?”謝宣反問道。
雷無桀想了一下:“江南才女謝飛宣。”
“那我叫什麼?”謝宣又問道。
雷無桀愣了一下:“謝……宣?難道這《晚來雪》的作者竟然是……”
謝宣點頭,緩緩道:“是我。”
雷無桀露出一副難以形容的表情,就連蕭瑟和司空千落神色都變得有些奇怪。
“有點……噁心。”雷無桀猶豫着說道。
謝宣手指一彈,萬卷書猛地震鳴了一下。雷無桀嚇了一跳,急忙想要拔劍自衛,卻發現自己的心劍怎麼都拔不出來。
“心劍怕了謝先生,卻又感覺到謝先生身上沒有殺氣。果然是一柄好劍。”齊天塵手甩拂塵,轉開了話題,問蕭瑟,“殿下此時前來,所爲何事?”
“蕭瑟知道欽天監只達天命,不涉黨爭。所以一直沒有前來拜會,是怕引起別人的誤解,給欽天監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但是蕭瑟遇到了一件事,所以特地前來詢問。”蕭瑟垂首道,“我有一個朋友,他說他會來天啓,可是我一直尋不到他的消息。”
齊天塵和謝宣相視一眼後問道:“莫非是一個和尚?”
蕭瑟微微一皺眉:“國師知道?”
“我對這位小師傅越來越有興趣了,能讓儒劍仙和永安王都如此看重?他的確入了天啓城,我也試圖追蹤他,但是他逃脫了。”齊天塵說道,“爲何不問一下百曉堂,若論追蹤別人的下落,他們纔是天下第一。”
“他們也跟丟了。”蕭瑟搖頭,“所以我一直很好奇,他去了什麼地方。但是昨日,我見到他了。”
“他在何處?”謝宣問道。
“在赤王蕭羽的身邊。”蕭瑟說道。
“赤王蕭羽……”謝宣想了一下,“就是當年那個不愛念書的傢伙。”
在三位皇子幼時,謝宣做過一段時間的祭酒先生,當時曾爲幾位皇子授業,而其中蕭羽,就是出了名的不愛念書,桀驁不馴,當時可被他好好教訓過一次。
“不僅如此,無心還失去了神智,武功卻是大增,我們幾個人聯手都對付不了他。”雷無桀急忙說道。
“正巧今日謝先生也在這裡,那麼我的另一個疑問,謝先生就能幫我解開了。”蕭瑟望向謝宣,“關於……西楚藥人。”
謝宣聞言一驚:“西楚藥人?這等邪術還流傳在世嗎?西楚滅國之後,應該只有藥王谷一支還留有煉製之法,辛百草絕不可能,扁姑娘早已去世,難道是……夜鴉他還活着?”
“夜鴉?”蕭瑟皺眉,“找到了他,就能找到解掉藥力的方法嗎?”
謝宣搖了搖頭:“看你們這麼說,是無心受人所害,如今被煉製成了藥人。藥人神智全失,功力卻能大增數倍,的確符合你所說的描述。但夜鴉雖會藥人之術,可他並不一定是煉製藥人的人主。”
“人主?”蕭瑟問道。
謝宣點頭:“所謂藥人皆有人主,煉藥人需要以血爲引,這一滴血需是至親之人的鮮血,一般若爲親生父母最爲完美,同胞兄弟亦可。若無引,只有藥,所成的藥人極易遭到反噬,一般活不過三日。”
雷無桀想到了昨晚的那些暗河的殺手,說道:“難怪那些人最後都死了,但是無心,的確給人的感覺和他們不一樣,身上並沒有那股死氣。可世上還有誰的血能爲他煉藥人?”
蕭瑟長呼了一口氣:“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