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秦府 (下)

趙公子名叫趙功名,乃當今吏部尚書趙括之子,早年趙括在大將軍秦昊手下擔任副將,驍勇異常,楚魏孤狼山大戰時因押運糧草不力,理應處斬,但在當年太子的袒護下,被開除軍籍,發配西北邊塞。年幼的趙功名差點沒隨父親死在那邊塞。秦昊死後趙括反而受到重用,官至吏部尚書。趙功名對這段往事耿耿於懷,因此遷怒秦家,這秦家少爺就成了重點的關照對象。

趙功名一腳踢開跪在地上,面門鮮血橫流的老管家。

“你這老不死的磕頭有什麼用,叫你家少爺來給大爺磕一百個響頭,否則叫你秦家今天斷子絕孫”,趙公明撇開八字腿,跋扈異常。

那老管家年老體衰能承受到現在已經是很難得了。

“趙......趙公子,念及我家......老爺與......趙大人往日情面,請......請高擡......”,

“不提秦昊還好,今天老子就絕了你秦家”,趙功名狠狠一腳,直踢老管家面門,老管家大吐一口鮮血,再也無法起身。

老管家看着地上因害怕顫抖,縮做一團的傻少爺,血眼模糊......,

“少爺......少......”,

朦朧中他看到人羣中走出一個身影......

“什麼人,趙公子在此,不想活......”,話未畢,人就被震飛到半空中,越過人羣,重重落在百尺開外的地面上,再也一動不動。

趙功名立時愣住,心想這金陵城還有敢傷我趙家家衆的人,便仔細瞧這來人,見此人十分面生,一雙凌厲的眼睛,充滿殺意,讓人不寒而慄,來人手中拿一麻布包裹,裡面不知何物,但溢出鮮血一樣可怕的紅光,剛纔自己的一個手下就是被這東西一擊飛出百尺外,着實讓人膽寒。

先下手爲強,在趙功名的示意下,其他八九名手下刺棱棱拔出短刀,將來人圍住。那來人正是蕭風。蕭風冷冷的看着這些人,那物握在手中,起手間,一道紅色氣浪如猛獸奔出,短刀紛紛落地,三四名彪形大漢瞬間被氣浪掀翻,當場殞命,衆人大駭,面面相覷,不敢上前一步。是呀,想那蜀山祝三德這等江湖好手尚不能擋住那物一擊,如若蕭風大開殺戒,不止這些手下,圍觀羣衆多不能倖免。

蕭風輕點腳尖,就到了趙功名面前,趙功名看着眼前如鬼魅一般的男人,冷汗直流,四肢僵直。

“你......你是誰!”,

蕭風自不答話,那物起手落下間,趙功名瞬間感覺有千鈞力道壓上肩頭,膝蓋一沉,身體直直砸跪到地面,似乎都能聽到膝蓋骨碎裂的聲音,趙功名疼的瞬間昏厥過去,過了好久才勉強睜開眼睛,但一直面向地上的秦家傻少爺和老管家保持着半跪倒的姿勢。剩下的幾個手下一動也不敢動。

蕭風舉起那泛着猩紅閃光的神秘東西......

“少......少俠,放過趙公子......”,老管家趴在地上,望着蕭風,祈求道。

蕭風揹着身子不搭一語,更看不清他的神情......

許久

“滾!”

蕭風將那物一收,幾個手下愣了一下,連忙將趙公子攙起,趙公明此時雙腿膝蓋骨碎裂,連喊疼都沒了氣力,哪還能起得來。最後,在衆人的注視下,趙公明和那幾個死去的手下像死狗一樣被拖走了。

周圍人也都散了去,只留下一個年輕人。

“年紀輕輕,殺氣那麼重”,年輕人道。

蕭風一看,暗歎,陰魂不散,那人正是李煜。

蕭風不去理他,彎腰查看地上傻少爺的狀況。除了一些皮外傷並無大礙,這得多虧了護主的老管家。但老管家此時已經重傷難起,蕭風從懷中拿出一個小藥瓶,倒出一枚粉紅色藥丸,給老管家服下,老管家臉上立時回覆了三分神色。

歸元丹,李煜暗驚,這藥可不尋常,是以天山雪蓮爲藥引,加入雲南白藥以及西藏紅花煉製而成,歸元丹藥效和雪蓮的年份有關,也反應在丹藥的顏色上,看這樣子煉製這枚藥丸所用的藥引可能是罕見的千年雪蓮。

“喂,你叫什麼名字”,李煜對着蕭風冷眼道。

“蕭風”,蕭風語氣冰冷,“把何伯揹回府”。

李煜一臉不爽。此時老管家臉上神色大異,他對着蕭風仔細端詳着,蕭風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眼神故意躲避。

“這位少爺,叫......蕭......風?”,老管家此時已經回覆了一些氣力,簡單的說語不再困難,但他說出那個“蕭”字格外用了些力氣。語氣中透露着吃驚和疑惑。

蕭風沒有說話,默然轉向那個傻少爺。

李煜滿腔牢騷,不情願的背起老管家。

“有勞少俠”,老管家對着李煜感激道。

“算你頭上”,李煜對着蕭風冷眼道。

蕭風也不做理會單手輕輕扶起地上的傻少爺,他十分順從的抱着蕭風,幾人就這樣向秦府走去。

奇怪了......,李煜自言自語,臉上閃過幾絲疑惑。

“何老頭,你有沒有覺得那兩人......很像?”,李煜看着蕭風和傻少爺小聲嘀咕。

“咳咳”,老管家輕咳了兩聲,沒有說話,但他一直盯着眼前那個叫蕭風的少年。

他們很快就到了秦府的門口。門口早有兩位男家丁侍立等待着,“夫人在大廳等着”。

“快將少爺,接進府中”,老管家道。家丁趕緊上前攙扶那傻少爺,但那傻少爺大叫一聲推開家丁,轉身緊緊抱住蕭風。

“除了夫人, 我家少爺從來沒有和其他人如此親近過......”,老管家意味深長的看着蕭風,臉上露出些許期待的神情。

“愣着幹什麼,快把這老頭接走”,李煜對着兩個家丁叫道。家丁連忙將老管家從李煜背上接過來。

“我的老腰”,李煜雙手掐腰,唉聲嘆氣。

“去見見夫人吧”

蕭風怔了一下,望了望大門,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李煜看出蕭風神色不太對,搶上前去,“不會欠人錢吧”。蕭風瞥了他一眼,臉上瞬間回覆平靜。

家丁揹着老管家走在前面,後面跟着李煜,蕭風走在最後。

雖然知道這秦府早已敗落不復往日模樣,但還是讓李煜略感吃驚,秦府雖大,房屋衆多,但很多房屋都年久失修或早已廢棄,住人的不過主人的臥居以及供管家和下人們住的東西三四間廂房。但環境還算是雅緻,大門到會客廳的大路兩邊排了些精心侍弄過的綠植,幾隻毛色發亮的黑的白的花的貓兒在叢間追逐嬉鬧。完全讓人想象不到這裡以前是大將軍府。從大門到大廳大概四五十步的距離,登三級青石的臺階就進了廳內。

大廳也陳設簡單,進門正對着檀木的屏風,條案前擺一張紫檀八仙方桌,方桌的兩側是兩把太師椅。坐在右邊太師椅上的是位面露微笑和藹可親的老婦人,身邊兩個丫頭侍候着。從面容看老夫人大概只有四五十歲,但是白霜卻早已蓋過了黑髮。

“何伯,措兒今天又在外面闖禍了?”,老婦人對着大廳門口張望着,像是在期待別人的迴應。

“夫人,少爺……少爺……沒事,他……很……很乖”,老管家強打精神。

那老夫人察覺不對,臉上笑容消失,瞬間佈滿擔憂之色,焦急的問道,“何伯,你,你怎麼了?”

“夫人,……沒事,幾個……幾個流氓無賴,多虧了……這兩位少俠……”,還沒等老管家說完,傻少爺搶着說話了。

“娘,娘,措兒很乖,很乖的”,傻少爺一口稚氣,低頭呢喃着,像小孩子犯了錯。

“娘,孃親”,他突然高興起來,拉着蕭風的手就向老婦人身邊走。

蕭風向前走了幾步,但是這每一步都走的如此艱難,像揹負一座大山。

他的記憶中出現了一個四五歲的少年......

———

“咳咳,娘,風兒的病好了,就可以像爹爹那樣成爲一個威風的大將軍了嗎?咳咳......”。

“風兒的病好了,想做什麼都可以做到”,蕭風看到一雙手輕輕的將躺在病牀上的少年攬在懷中,那雙手潔白的好比天上的明月,光滑的有如羊脂的玉石。少年在溫暖的懷抱中合上眼睛,想象着一個長槍駿馬的少年,他的心情都表現在那咧的大大的嘴角上。

在那個世間最溫暖的懷抱裡他可以做着天下最香甜的夢.......

“娘啊,只希望我的風兒健健康康長大”,這個溫柔的聲音在少年的夢中迴盪着......

———

這不是他一直想要見的人嗎,他曾多少次在夢中夢到過今天的重逢,他又曾多少次在夢中一次次哭醒,萬年雪山上多少個漫長的黑夜啊,終於!今天,那個日思夜想的人就在他的面前……

但是,他掙扎着,他告訴自己,不能,他不能……

有些東西只能他一個人去揹負。

蕭風掙開傻少爺的手,默默的後退了幾步……

傻少爺傷心的跑到老夫人的身邊,伏在老夫人的膝上大哭起開,哭的似那孩童一般。

“娘,弟弟,弟弟......”,傻少爺的話語讓那老夫人震驚不已,她左手撫摸着他的頭,傻少爺馬上就安靜下來,但還是小聲的喊叫着“弟弟,弟弟......”

老夫人向前探出頭,伸出手努力的向前去夠着......,眼睛裡含着淚花,她多想自己還可以看得見......是她的風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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