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一個人住在山上？”林子裡有一種腐爛的味道，我揮手驅趕了幾下身邊的蚊子，又掐死了一隻爬到我大腿上的黑螞蟻之後問她道。跟我抓耳撓腮的不停驅趕着身邊的蟲子不同，穿着紅色紗袍蹲坐在那裡的謝顏似乎並沒有受到這些蟲子的干擾和襲擊。難道這些蟲子都是母的？專門找男人來叮？我一巴掌拍死一隻麻蚊子，心裡有些抑鬱的道。
“是啊，打小兒被師父撿上山。他教我修行，教我識字。從小沒下過幾次山，越長大就越覺得自己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與其去一個不能適應的環境，不如就留在山上過着悠然自得的日子。”撕了一小塊麪包放進嘴裡，謝顏輕嘆一聲說道。或許是一路上並沒有見我有什麼出格的舉動，現在的她對我的態度緩和了許多。
“你是被撿上山的啊？我小時候也是。養父在街上把我撿回家，教我修行，供我上學。不過我這個人天生不是讀書的料，勉強捱到高中畢業，就沒有再接着往下讀了。這說起來，咱倆的遭遇倒也有幾分相似啊。”謝顏的經歷讓我對她多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感覺。跟她比起來，我似乎要幸福得多。起碼我現在不再是孤身一人，在我身邊有了朋友，家人現在也跟我相認了。
“是嗎？不過山上也有山上的好處，這裡沒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自給自足的生活其實挺不錯的。天色不早了，你今天真不打算下山？”謝顏擡頭看了看從樹枝間灑落下來的星星點點的陽光，起身將身上沾着的枯枝敗葉拂落下來問我道。
“今天下去，明天又上來，我始終難以得窺寶山真面目。不如留在山上，等我逛夠了再下去。況且，我還聽你說說鬧鬼的故事呢。”見謝顏起身準備繼續前行，我也緊跟着起身道。
“你不怕就跟來吧，山裡不比你們城市，或許會發生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事情的。我家就在前邊，今晚可以讓你留宿一晚，就算我還了你剛纔那個麪包的人情了。”謝顏回頭看了我一眼，嘴角輕輕扯動了兩下算是對我露出了一絲笑意說道。一個麪包就能借宿一晚，而且房東還是個美女，這筆生意不虧。我顛了顛揹包，緊跟在謝顏的身後想道。
謝顏所謂的前邊，跟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隔了整整兩座山峰。等我們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天色已經整個都暗了下來。原以爲謝顏的家應該就是一處草廬，勉強能夠遮風擋雨罷了。可是等我站在她的家門前，我才知道我想錯了。謝顏的家，絲毫不比塵世中的大宅門遜色。一水兒的黑瓦白牆，被翠綠的林子襯托其中，有些神秘的同時又有着一絲出塵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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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小姐回來了。這位是...”謝顏回頭衝我微微頷首輕笑了一下，伸手叩響了大門上的獸環。稍後，一個身穿着海清斜襟道袍，腳踏十方鞋的小道將門打開來。一見謝顏，慌忙一稽首道。
“這位是貴客，稍後安排一處靜室與他休息。齋飯可曾備好？今日登山遠眺，倒是餓了。”謝顏站在門口，微一側身伸出右臂對我虛引一下，隨後開口問那小道。
“齋飯早已經備好，只等小姐返回就可開飯。只是不知道貴客吃不吃得慣山野粗食。”小道將身子讓到一邊，等我和謝顏邁步進門後說道。
“管飽就行，我不挑食。”我看了看小道士身上的裝束對他笑道。難道謝顏是修道的？這片基業，恐怕沒有幾代人是創建不起來的吧。她的師父肯定是一個世外高人。緊隨在緩步不語的謝顏身側，我打量着這套三進的宅院心頭暗道。宅子裡的地面是用一水的石板鋪成，石板的間隙之間長着一些寸許高的青草。每隔十步，就有兩尊石雕的燭臺矗立在那裡。燭臺裡的燭火照亮着我們腳下的路，順着燭火向前走去，又是一道刷着黑漆的大門出現在我的眼前。隨着我們步伐的臨近，那扇大門被人從裡面打開。然後兩個同樣身着海清對襟道袍作道士打扮的人迎了出來，齊齊對着門外一稽首，再才站立在大門兩側靜候着我們。
“難怪你敢讓我來借宿，原來你家有這麼多人。”我緩了緩腳步，側身對謝顏笑道。
“請！”謝顏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輕笑一聲道。
“請隨意用些齋飯。”進門之後，出現在我眼前的是兩排矮几。謝顏將我領到一張矮几之前，一指地上的蒲團對我說道。矮几上已經擺放好了飯菜，飯是糙米飯，菜有三樣，一碟辣椒炒南瓜，一碟素炒紅薯藤，外加一小碗白菜湯。
“米和菜都是自己種的，雖然不是美味珍饈，可是也能填飽肚子。山野之地比不上城市，且將就着吃些。”坐到我對面的矮几前，謝顏拿起筷子對我做了一個請的的手勢說道。
“糙米，在我們那裡可賣到了3塊多錢一斤。相比較魚肉來說，我個人更喜歡吃這些素菜。”我將背上的揹包解下來放到身邊，又將符文劍橫置於桌上對謝顏笑道。跟餐風露宿比起來，眼下的環境要好得太多，我又有什麼不滿足的。只不過對於謝顏家裡居然會有這麼多的人，我的心裡還是有些吃驚。終南山修行的人，不都是獨來獨往者居多麼？怎麼她這裡，會聚集這麼多的修道者。難道這裡，還是一個什麼門派不成？我扒了一口飯，心頭暗暗琢磨起來。
少時飯罷，謝顏又吩咐一個小道帶我去住處休息。看來她真的是把我當成貴客對待，我所居住的房間，居然是一處獨門獨院。將屋檐下的燈籠點亮，小道示意我稍等片刻，自己則是率先進了門將屋裡的燭火點燃了。等到屋內燈火通明之後，小道這才返身出來讓我進去。
“客人夜間要是想方便，牀頭那裡有一個木桶。條件簡陋，招呼不周之處還望多多海涵。”等我進門，小道對我一稽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