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學校的框架基本上已經起來了。按照這個工程進度,我估摸着8月份應該能夠投入使用。說不定,老闆還能搶在9月份開學之前招一批學生進來呢!”回到家裡好生休息了兩天,我照例來到工地上檢查工程進度。工程經理一見我的面,連忙趕過來邀功道。
“也不能只顧着趕進度,忽視了工程質量。這可是學校,要是出了事,你和我都跑不掉。還有,憋叫我老闆,叫我校長!”我對現在的工程建築方實在是不怎麼放心,人家說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擱他們這兒或許就該說剛建的大橋說塌就塌了!
“這你就放心吧老...校長!打90年代起,我就在小城接工程做了。不是我誇海口,至今還沒有出現過一例質量問題。”工程經理從兜裡摸出一盒煙來,遞了我一支後在那裡打着保票道。
“那行,你忙着,有啥事兒給我打電話!”見人家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畢竟蓋房子這種事是人家的長項。人說時來運轉,人的運氣不可能一輩子那麼好,也不可能一輩子那麼差。我的運氣,似乎就變差了。
“老闆,老闆?”隔了沒幾天,工程經理就把電話給了過來。
“不是跟你說了,別叫我老闆麼!有啥事說吧,我這邊忙着呢。”我正在店裡張羅着幫人往外搬紙人,好不容易今天遇到了一單大生意。一個老闆在我這裡一口氣買了兩男兩女四個紙人,說是燒給他爺爺。男的看家護院,女的鋪牀疊被!
“校長,你可趕緊回學校來一趟吧,出事兒啦!”電話里人家跳着腳在那裡喊着。
“昂?出啥事了?”我一聽學校出事了,當時心裡一咯噔。將手裡的紙人幫人家放到車上之後,我急匆匆問道!
“是這麼個事兒校長,昨兒晚上我來的時候,老張頭還好好兒的呢,今天早上人就沒了。他家裡負擔重,要不然誰60多還在工地上幹吶?現如今誰都不容易,本來想着照顧照顧他,讓他晚上在工地上看個倉庫什麼的...唉,也是我心軟,當初就不該留下他!”等我趕到學校,找到工程經理之後,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就在那裡訴起了苦。人死了,不管是施工方還是投資方誰都跑不了干係。只不過相對於施工方來說,我的責任要小一些罷了。賠錢是肯定的了,現在我琢磨的是,應該馬上把人送到太平間,然後通知他的家屬。
“人呢?人在哪兒?”我撓撓頭問身邊圍攏過來的工人們道。
“還在庫房裡呢,沒人敢去搬吶!”建築工都挺講忌諱,大早上的誰也不願意去搬死人觸黴頭。見我問起來,這才紛紛擡手指着距離教學樓不遠的那幾間活動板房說道。
“都愣着幹嘛?打電話啊,先把人送殯儀館放着,這天兒說話就30度,人放臭了家屬更跟咱們沒完!還有,安排妥當了之後馬上給他家屬打電話。這事兒不能拖,也拖不過去。態度放誠懇一些,說白了反正咱們賠錢是肯定的了。就好生安置人家,儘量別讓人家在工地來鬧騰吧!”我一聽人還放倉庫呢,立馬打頭往庫房走去道。我這學校還沒開張呢,就出了這麼檔子事情。要說惱火,我比施工方惱火。這事兒要是人家鬧騰開,今後誰還願意送孩子到這裡來上學?
進了庫房,一股子酸臭味就撲鼻而來!死者下穿一條褲衩,上穿一件破了幾個洞的背心,就那麼橫躺在牀上。他腳上的襪子脫去了一隻,牀前還擺放着一個綠色的塑料盆。盆裡有半盆水,看起來似乎死者準備洗腳的時候,突發了什麼疾病過世的一般!死者腳上的汗臭味,充斥着整個房間,這讓我不得不捏住鼻子纔敢走進去。
“都愣着幹嘛?進來呀!”我捏住鼻子,回過頭看着站在門口畏手畏腳的那些工人甕聲說道。在我的“威逼”之下,他們總算是磨磨蹭蹭的走了進來!
“拿被單把人裹上,完了那個誰電話打了沒有?哎嘛這味兒...把窗戶打開透透氣!”我伸手將窗戶推開,然後邁步走了出來。站在通風的地方等了個把小時,一輛帶着凍櫃的中巴車才緩緩駛進了學校。
“節哀,節哀!”從車上跳下來兩個人,很有職業道德的跟我們一一握着手,滿臉沉重的說道。
“逝者在哪裡?我們去請他上車!”好生的表達了一番自己的悼念之意後,人家這纔開口問起死者來。
“在那邊!”工程經理擡手指了指庫房對人說道。人家二話不說,轉身從車上拿下副擔架,擡着就往庫房走了過去!死人,他們每天怎麼地也要見上幾個,可以說人家早已經把膽子給練了出來。過了沒幾分鐘,就看見人家將死去的張老漢從屋裡給擡出來送進了車上的冰櫃裡。
“哪位受累,跟我們去辦個手續?”將車門關上,一人走到我們跟前問道。人家給提供了服務,如今是該付賬了。
“你看我幹嘛?你的工地,你的工人!”見工程經理扭頭看我,我沒好氣的對他說道。大早上的就出了人命,我心裡正惱火着呢!
當天下午,死者的家屬就從鄉下趕了過來!找到了工程經理,找到了工程經理之後,先是啪啪啪一頓胖揍,然後才嚎啕大哭起來。家屬們嚎啕是因爲傷心,工程經理嚎啕因爲被揍得很疼。還好,人家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發泄完心裡的情緒之後,對於索賠這塊兒也沒有獅子大開口。工程經理拿20萬,我也隨了5萬,賠償這塊兒的事情就是了了。
“那個誰,庫房不能沒人看,今晚開始你們倆就受累先看着吧。等我招來了人,再安排你們其他的工作!”臉上貼着創可貼的工程經理找來兩個青壯對他們說道。這也沒辦法,庫房裡的模板,水泥等東西不找人看着,隔夜就能被搬空。
“老闆,這個...”庫房裡才死過人,兩個青壯對視了一眼,然後苦着臉想要拒絕。
“一晚上200,幹不幹?”麪皮抽搐了兩下,工程經理手捂着熊貓眼對兩個工人惡狠狠的說道。
“老闆,不是我們不聽使喚,你也知道......”兩個青壯嚥了口唾沫接着說道。
“300!”工程經理直接就給漲了100!
“老闆你可快着點兒招人啊!”於是他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