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總是在變遷的,今天覺得對的事情,到了明天或許就會被人指責說是錯誤的。而今天被人鄙夷的事情,到了明天或許就會受到衆人的追捧。”我聳聳肩,回頭看了看尚在入定的顧纖纖一眼緩聲說道。
“自從將崑崙隱世之後,這些對與錯,是與非就再也跟我們沒有關係了。人間的事情,人們自己去解決。好多年沒有人陪我說這麼多的話了,我賜你長生,你留在崑崙陪我解悶可好?”西王母長袖一揮,不再是蓬髮戴勝,豹赤虎尾。轉而幻化成了一個花信美婦般模樣站在我身前說道。
“額,這個怕是不能。”我聞言心中一緊,趕緊答道。
“爲何不能?是不能?還是不願?”西王母美目流盼的看了我一眼追問道。
“不能,也不願!誠如西王母所說,世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長生。你們之所以看起來比常人活得久,不過是因爲這個地方的時間比外界流逝得慢而已。我寧可在繁華中活幾十年,也不願在孤寂中捱數千載。”我思考良久,方纔躬身深施一禮對面前的西王母說道。或許這番話會讓她覺得不悅,可我卻不得不說。
“斗轉星移,世上之人如同你這般看得通透的,古往今來也沒有幾個。更多的人,更願意追求長生。爲此他們不惜六親不認,拋妻棄子。說到底,長生,也是私道!”出乎我意料的是,聽完我的話西王母並沒有發惱,反而撫掌在那裡連連點頭道。看來在孤寂的歲月之中,她心裡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多謝娘娘體諒。只是不知,那旨意……”見她心情似乎還不錯的樣子,我趁機提起了那道旨意的事情來。成與不成,就在此一舉了。
“旨意早已經擬好,當年玄宗上告天帝冊封鍾馗伏魔大神,巡狩天地人三界之時。天帝雖沒有反駁,卻也沒有贊同。不過事後,天帝就留下一道旨意在崑崙。說是一旦日後鍾馗若憑藉身份攪亂人間地府的話,可拿這道旨意去降服於他。”西王母從袖子裡拿出一卷卷軸,輕輕展開遞到我手上道。
“原來天帝早就留了後手!”我看了看手中這道旨意,點點頭將它揣進懷裡放好不無感慨着道。
“是,那傢伙做任何事都喜歡留一手。”提起天帝,西王母一陣銀牙緊咬。
“諾大的崑崙,難道就只有娘娘一人在此?”我看了看高聳入雲,華貴異常的大殿。又看了看鳥語花香,滿目翠綠的羣山隨口問道。
“他們都是耐不住寂寞的人,閒來無事就喜歡四處溜達,假扮凡人混跡其中。一去就是幾十年回來再利用這裡的珍寶將流逝的青春補回來。自唐之後,他們便經常如此。”西王母伸手摘了一個蓮蓬,將蓮子剝出來,扔進瑤池之中喂起了魚道。
“那娘娘爲何不去?”我看着手中剩餘的幾顆蓮子,鄭重地把它們放進兜裡裝好問道。
“不喜太過繁華的地方,在此處落個清靜更適合我。只是這些傢伙一去,日子久了我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西王母擺擺手有些無奈的說道。
“那到也是!”我有些同情起西王母來。難怪她一見我就跟一話嘮似的。原來是一個人憋悶得久了。還有上山的時候,聽起來是她在佈道,其實也未必不能說她是在自言自語打發時間。
“山中無歲月,後輩已經在此耽擱太久,若是再不回去,恐怕真要物是人非了。”看着形單影隻的西王母,我忽然想起了顧翩翩,顏品茗。還有我在鄉下的父母,還有爲數不多的那幾個朋友來。我決定離開崑崙,回去和他們團聚!
“真要回去?此番一別,你或許此生就跟長生無緣了!必竟崑崙,不是說來就能來的地方!”西王母深深看了我一眼問道!
“真要回去了,還望西王母成全。”我毫不猶豫地衝西王母深施一禮道。留在這裡固然能夠活得長久,可是失去了親情,此生孤寂一人,那又有什麼意思呢!
“你心中所想我已知曉,罷了,你就此下山吧。”西王母衝我微微點頭,然後一揮袖將我還有尚在入定之中的顧纖纖雙雙送到了山下。
“就此別過,別忘了你心中的道。”從山上傳來了西王母相送的聲音。聞言我回身一個大禮朝山上朝拜了下去。
“官人!彩虹橋又出現了!”顧纖纖從入定之中甦醒了過來,站起身來隨在我身後也是一個大禮拜了下去。稍後我倆齊齊起身,一回頭就看見來時消失了的彩虹橋再度浮現在我們眼前。
“走吧,我們回去!”我拉住顧纖纖的手,毫不猶豫地踏上了彩虹橋,往對岸走去道。
“官人,官人醒醒!”我的耳邊傳來了顧纖纖的呼喊聲。我緩緩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正坐在懸崖邊上。下方就是如同明鏡一般的湖泊,只要往外多走一步,我就會跌落懸崖!
“這……彩虹橋呢?崑崙呢?”我起身看着周遭的羣山,向後走了幾步遠離了懸崖問顧纖纖道。
“一切不過是一夢啊官人!眼見爲實並非實,或許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就是在提醒我們崑崙不過是一個夢吧!”顧纖纖挽起我的胳膊輕聲說道。
“一個夢……”我看着羣山,嘴裡低聲喃喃着。伸手往兜裡摸去,卻發現幾顆如玉般的蓮子正安然躺在裡面。
“這一切……真的只是一個夢?”我輕輕將蓮子放好,又探手入懷。半晌,我的手中握着一道天旨從懷中抽手出來。如果說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那麼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
“嗯?那這麼說來……剛纔我吃下的那顆蓮子也是真實的了?”顧纖纖見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想不通就不要想了。總之,我們的任務完成了。雙王……等着兌現我的三個條件吧!”我將天旨仔細放好,然後摟着顧纖纖站在山巔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