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小鹿們的身後,沒朝前走一段距離,我們身邊的那些個螢火蟲們都會依次朝前移動一段距離。我們的四周,始終都會處於光亮之中,讓我們不至於陷入黑暗。而那些個小蝴蝶們,則是繞着我們紛飛,似乎在給我們作伴,讓我們不至於那麼孤單。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和諧。在這裡,很容易讓人忘記煩惱,忘記名利,忘記爾虞我詐。
山中有山,山中有林,山中有花草有魚蟲,有動物。這是我一路行來的感受。外界有的,這裡都有。外界沒有的,這裡也有。這裡唯一沒有的,只是天空。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我們的頭頂,依舊是湛藍的,湛藍中依舊有星星在閃爍。雖然我知道它們只是螢火蟲,並不是真正的星辰。這裡的空氣絲毫不會讓人覺得憋悶,這裡的空間也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壓抑。如有三五知己,隱居此間也未嘗不是一件樂事。起碼我們不用再面對俗世中的那些個醜態,讓自己活得輕鬆自由一些。
山間有一小河,河上用方石和石板鋪就了一座小橋,九曲十八彎的通往了臨近河岸的那座涼亭。涼亭中似乎有人正坐在那裡極目遠眺,細看去,卻又空蕩蕩。小鹿將我們領到了石板橋前,然後連連點頭示意我們上去。我跟顧纖纖攜手踏上石板橋,順着橋面緩步來到了涼亭之中。涼亭的石桌上有一株七葉花在那裡微微搖曳着,我和顧纖纖沒有做出任何唐突的舉動來,只是站在七葉花前。因爲我們感覺到,它的身上正往外散發着一陣陣能量。這些能量,正在洗滌着我們的身體。
“我叫百草!”少時,七葉花不見了,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個粉雕玉琢般的女孩兒。她的身上穿着一套粉色的裙子,頭頂則是箍了一道用七種不同顏色的花瓣紮成的花環。
“你好百草!”我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她。
“藥王陛下已經很多年沒有回來看我了。”百草衝我們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看着遠處的山水輕聲說道。
“自從他說,人世間總有一天不會再適宜我們的生長,將我們藏在這裡之後,他就很少回來。他說希望有一天,世間能夠變得跟從前那樣,適宜萬物生長。今後的歲月,他也看不透。或許會這樣,又或許會那樣。他不希望到最後,一切再度歸於沉寂。因爲一個文明想要發展起來,真是很難。”百草示意我們坐下,然後飄然端坐於我們對面輕聲道。
“神農藏百草...”我嘴裡低聲喃喃。
“這裡或許是最後一塊淨土,因爲我也嘗試過在外界撒下種子。可是到最後,除了靠近此處的一小塊地方還能生長起來之外。其餘各地的種子,都枯萎了。你們能來,也是一種緣。亙古以來,有緣者衆多,能到此處來的卻是寥寥無幾。”百草一拂袖,一壺香茶,三隻茶盞便出現在石桌之上。
“爲什麼?”聽百草如此一說,我忙低聲問道。
“因爲你們的第一步!無視花草踏下去的,都被我送了回去。只有心存憐惜,不忍下腳者,纔會被接引到此處見上一見。多年前的種子,就是交由前人從這裡帶出去播種下來的。只是後來,結果卻是不如我所願。愈到後來,有緣者愈少。百多年來,你們是第一個。”百草起身替我們斟着香茶,而我跟顧纖纖則是慌忙不迭的起身道謝着。人,一定要心存敬畏。若是沒了敬畏,就離死不遠了。我一直相信這句話。
“這裡有百種花草植物的種子,你們既然來了,就幫我把它們帶出去。隨意找個地方栽種起來便好。栽種之後也無須刻意回到這裡告訴我,我自能感知到它們的存在。你們也不必刻意去照拂它們,只要找個山清水秀無人踐踏之處種下它們即可。能不能成長起來,就全看天命了。”百草將茶盅遞到我們面前,然後一翻手拿出一個香囊來道。香囊裡裝的是各種奇花異草的種子,拿在手中,我覺得心裡沉甸甸的。山清水秀,無人踐踏,如今想找這麼一個地方,是何其之難。
“你們盡力而爲就好。”似乎察覺到了我心中所想,百草端起茶盅對我示意了一下道。
“喝了這盞茶,你們就離開吧。我還要等陛下回來,就不遠送了。唉,陛下難道忘了百草麼?”百草淺酌了一口茶水,然後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芒散入花草叢中不見蹤影。只留下我跟顧纖纖坐在涼亭之中面面相覷。
“別拂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喝吧!”手握着溫熱的茶盅,我將其送到脣邊對顧纖纖輕聲道。一盞茶下去,除了脣齒留香之外,我跟顧纖纖都感覺到了一股暖流通往四肢百骸。
“晶嚶!”一聲,我的心劍不由自主的出現在手中。心劍上隱現出各色的花草,甚至於連劍穗兒,都變成了一串花骨朵。
“額...”我覺得很娘,看着手中散發着花草氣息的心劍,我覺得很娘。心念過處,劍柄末端上出現了兩條脣尾相交的陰陽魚吊墜。陰陽魚的下邊,則是垂着兩條金黃色如同稻穗兒一般的穗兒。這麼看起來,就高大上得多。待到心劍隱去,我感覺到體內道力依舊充盈,似乎並沒有如同往常那般大的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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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我有一個朋友,不知何故如今通體透明。百草你有何良方可以救治他嗎?”品味了良久,我忽然記起來李青山的事情。起身衝百草消失的方向一個長揖及地,我口中大聲問道。
“他只不過是誤食了透骨草而已,過幾天也就無礙了。也算是有緣,服下透骨草的人,體內的隱疾應該都已經痊癒了吧?”良久,百草的聲音從四周飄渺着傳來。
“多謝百草相告!”我又是一個長揖道。善有善報,若不是爲了李青山之事跑上這麼一趟,我豈能得到這個機緣?深吸一口氣,我衝四周一拱手,帶着顧纖纖順着來路而行。
“你沒事...”等顧纖纖將我從地下帶上來,一臉惶急的常龍正在收拾着行李準備出山。見到我從下邊爬了上來,他才面露喜色的迎了過來。
“地下沒多深,就摔了個屁蹲而已。”我拍拍身上刻意沾上去的泥土對他說道。百草的事情,我決定爛在肚子裡。因爲這個消息一旦傳出去,天知道有多少人會打着各種幌子前來搞破壞。
“那就好,那就好,我這手機也不行,在這裡完全沒信號,我還準備出山找救援隊來呢。”常龍拿出身上的手機,摁亮了屏幕對我說道。
“有心了,如今皓月當空,要不我們就出山去吧?”我擡頭看了看天上皎潔的月亮,然後對常龍說道。
隨着常龍順着山路向前,走出去一兩裡地之後我回頭看了看只剩下四根石柱的藥王廟,隱約間感應到方纔塌陷下去的地方,又恢復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