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與秀軒公子爭鬥之後。”李落心中微微一沉,低聲答道。
“什麼!?”於乘雲站起身來,走前幾步道:“你僅花了一天的時間?”
李落微微點了點頭,於乘雲面如死灰,頹然坐倒道:“一天,僅僅一天就毀了老夫數年的心血。”
萬隆帝又喚了幾聲,於乘雲只在喃喃自語,萬隆帝頗有些意興索然,拍了拍李落,說道:“走吧,回去了。”
李落點點頭,沒有說話,跟着萬隆帝轉身正欲離去,突然聽於乘雲喚到:“李落。”
“嗯?”李落微微詫異的回頭應道。
“聽說犬子於英與你關係莫逆,還望多加照料。於英雖說是老夫親子,但在家中並不受寵,老夫素來不甚喜他,還望看在往日你二人的情分上放他離去。”於乘雲低頭說道。
“我自會安排。”李落緩緩說道。
於乘雲擡頭看了看李落,微微點頭,閉上眼睛。
李落轉身隨萬隆帝向外走去,轉過一道牆,正在前行,突然旁邊一間監牢之中的犯人猛的撲向柵欄,嘴中嗚咽作響,伸出兩手,欲抓向萬隆帝,萬隆帝嚇了一大跳,驚呼一聲,李落也是吃了一驚,旁邊的侍衛忙擋在萬隆帝身前,就要拔刀去砍,被李落攔過,道:“算了,走吧。”
衆人正欲離開,突然萬隆帝叫道:“停下。”
侍衛和李落不明所以,就見萬隆帝上前幾步,侍衛連忙跟上,萬隆帝擺了擺手,沉聲說道:“濟南王。”
李落一驚,仔細看了看牢中之人,只是所關人犯披頭散髮,瘋瘋癲癲,一點沒有濟南王的影子。就聽到牢中人犯喃喃說道:“濟南王,誰是濟南王?誰是濟南王?”
萬隆帝微微一嘆,道:“承孺,你就是濟南王啊。”
瘋癲人犯又繼續說道:“我是李承孺,我是濟南王,你是李承德。”突然人犯眼中突然射出光芒道:“李承德,你還我茹兒。”說完猛的又撲向萬隆帝,雙手亂抓,一名侍衛用刀鞘狠力打向李承孺伸出的手,李承孺慘呼一聲,將手縮了回去。
萬隆帝一呆,驚問道:“誰是茹兒?你說的可是怡妃?”
李落微微皺眉,向跟隨的侍衛說道:“你們都先出去,在外面等我們。”
侍衛看了萬隆帝一眼,卻見萬隆帝滿臉的怒容,互望一眼,躬身一禮,匆忙退出了天牢。
萬隆帝怒道:“朕待你不薄,命你護佑皇宮安危,你竟然爲了一個女人,連同外人作亂,李承孺,你對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麼?”
李承孺狂笑道:“李承德,你不用在這裡滿口仁義,我這個禁軍統領是怎麼來的,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麼。想我李承孺不過是庶出,無權無勢,如果不是茹兒幫我求情,我怎麼會坐上禁軍統領的位置。李承德,你見茹兒美貌,竟然下旨就將茹兒收入後宮,李承德,你難道不知道茹兒與我已經訂了終身麼?論年紀,我還是你的哥哥,不想你竟然能做出這麼禽獸不如的事情。若你好好待茹兒也就罷了,可是李承德你喜新厭舊,茹兒過不了幾年就已經失寵,現在在宮中也只能勉強度日。我大甘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荒淫無道的皇帝,我要解救茹兒出來,我要救茹兒出來。”李承孺重複了幾句,突然大聲說道:“李承德,我反的是你,沒有反我李氏宗族。”
萬隆帝臉色陣紅陣白,咬牙說道:“好好,好一個癡情人,朕就隨了你的心願,讓怡妃一起陪你吧,省得你路上寂寞。”說完轉身離開。
李承孺在身後狂罵不止,直到萬隆帝快轉過牆角之時,又傳來李承孺的苦苦哀求之聲,聲音悽慘尖利,李落聞聲心中陣陣悸動,看了看身前的萬隆帝,沒有說話。
兩人一語不發的回到了長明宮,萬隆帝氣還沒有消下去,在房中轉來轉去,拿起桌上的花瓶用力砸在了地上,一聲脆響,嚇得滿屋的宮女內侍全都跪倒,渾身發抖,噤若寒蟬。
李落上前幾步,輕輕喚道:“皇上。”
“什麼事?”萬隆帝怒聲問道,看是李落,壓了壓火氣,對宮女內侍喝道:“全都滾出去!”
宮女內侍如釋重負,慌忙退出了長明宮。萬隆帝又在轉了幾圈,站定盯着李落怒聲說道:“這就是朕的皇兄,爲了一個女人,竟然不惜將我大甘的基業送給一個外姓之人,李落,你說,這樣的人是不是該殺?”
“該殺。”李落淡淡回道,頓了頓接着道:“只是怡妃若與此事無關,還請大伯網開一面。”
萬隆帝猛的轉身盯着李落,看見李落一幅疲憊之態,心中一軟,泄氣道:“樓兒,你是不是覺得大伯也是個荒淫無道的皇帝?”說完不等李落回答便即說道:“朕沒有那麼硬的心腸,只是氣急纔會這麼說,放心,若怡妃與此事無關,朕不會枉殺。”
李落緩緩點頭道:“謝皇上。”
萬隆帝重重的嘆了聲氣,說道:“樓兒,午時你隨玄慈去抄太師府吧,朕一直留着這個差事,就爲了等你醒轉,若有什麼你喜歡的,就拿去吧,不用問朕了。這次抄家,你爲主,玄慈爲輔。”萬隆帝見李落欲出言推辭,便即說道:“不用說了,朕有些累了,你自去太和殿等玄慈吧。”
李落黯然應了聲是,退出了長明宮。
到了太和殿沒有一會,七皇子興沖沖的走了進來,看到李落,高聲叫道:“玄樓。”
李落站起身,回禮道:“七皇兄。”
李玄慈一把拽過李落道:“別坐着喝茶了,走,去抄於乘雲家了。”說罷拉着李落就出了殿門。李落看看滿臉興奮的李玄慈,心中微嘆,輕掙開手,跟着李玄慈出了太和殿,直奔太師府。
剛到太師府,就聽得裡面一片吵鬧,還夾雜着女眷的哭聲。李玄慈先李落一步跨入府中,大喝道:“喧譁什麼?”
負責抄家的是宮中禁軍,見李玄慈進來,連忙行禮,一位禁軍頭領上前道:“七殿下,於家老太太攔着我們不讓抄家,兄弟們正和他們理論呢。”
李玄慈怒聲道:“還理論什麼?若再有阻攔,命人拖出去了事。”
“是。”禁軍頭領應了一聲,正欲下令,就聽大門處傳來李落的聲音:“七哥,等等。”
李玄慈訝然回頭問道:“玄樓,還有什麼事?”
“我去和於老夫人說吧。”
李玄慈聽罷不以爲然,不過此次抄家,萬隆帝已明旨李落爲主,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冷哼一聲道:“也罷,老九你去說說,若還不識擡舉,就休怪七哥心狠了。”
李落點了點頭,走了進來,禁軍近半是來自定北軍,見是李落進來,全部跪倒行禮道:“小王爺。”
李落微微點頭,道:“都起來吧。”說罷李落環目一掃,就看見人羣之中的於英。於英看見李落進來,偷偷瞅了幾眼,看見李落望來,忙把頭低下,縮入衆人之中。李落心中微微一疼,定了定神,走到於老太太身前,還沒等說話,於老太太一杖便揮了過來,厲聲罵道:“哪裡來的逆賊,光天化日敢來太師府行搶,我兒呢,我兒是當朝太師於乘雲,叫他來全把你們殺光。”
李落沒躲,老太太的柺杖砸在了李落肩上,旁邊的侍衛見狀怒吼一聲,當日一戰,李落血衣鬼臉,狀若神魔,早已在禁軍中競口相傳,今日見於老太太竟敢如此無禮,數人已拔刀出鞘,就欲上前砍倒於老太太。李落揮手一擺,攔住侍衛,轉向於老太太道:“貴子所謀事敗,想來老夫人也有聽聞,於乘雲密謀謀反,兵逼皇城,現已被下入天牢。老夫人,你也是經過大富大貴的人,朝野上下,浮沉起落,想必看過不少,如今皇上網開一面,沒有株連九族,已是莫大的恩惠,若老夫人還是這般剛烈,恐怕院中的於氏族人沒有幾人可以倖免了,還望老夫人斟酌。”
於老太太一呆,回首問道:“可是真的?”
旁邊一位中年女子低泣道:“母親大人,是真的。”
於老太太怔住,臉色瞬間衰敗下去,待了半響,聽到身後哭泣之聲,一拄柺杖喝道:“別哭了,讓他們抄吧,這都是命,別丟了我於家的臉面。”說完身形一晃,旁邊丫鬟連忙扶住,於老太太一把推開,掙扎幾下站定,對着李落說道:“抄吧。”
李落回頭看了李玄慈一眼,微微點頭,李玄慈一揮手,衆禁軍便即上前,將持刃的太師府護衛盡皆拿下,護衛見於老太太已經發話,都已沒了反抗的心思,全部束手就擒。幾隊禁軍侍衛爭先恐後的衝入府中,於老太太臉色發青,嘴脣顫抖,李落見狀暗自嘆氣,轉身便欲出太師府,聽得府內遙遙傳出女子哭聲,李落雙眉一挑,蘊含內力的聲音淡淡送到場中衆人耳中:“太師府上下,生者生,死者死,若有藉機欺辱府中女眷者,斬。”說完走出了太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