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親王府。
李承燁穿好鎧甲,策馬站在白玉廣場之上,遙望着城東方向,剛纔的一聲巨響,震驚了王府,淳親王召集虎衛和鳳舞營整裝待命,一名五十餘歲書生模樣的青衣老者疾步走了過來,說道:“王爺,再不出兵可就晚了。”
淳親王微微沉吟,道:“外面情況沒有探明,如此冒然出兵,府內防備空虛,萬一再和官山營、城中護衛發生衝突,白白便宜了於賊。還是與禁軍聯繫上之後再出兵,放心,有禁軍在,皇宮無憂。”
“可是,王爺,我們派出聯絡的虎衛已有連着兩批都沒有消息傳回,這時再不出兵,老朽恐宮門有變。”青衣老者急道。
“趙先生,請稍安勿躁,承燁再派人過去。”說完淳親王正要派侍衛再去聯絡。
突然一個虎衛縱馬急奔過來,馬還未停,人便飛身落地,就勢一滾,跪在淳親王面前道:“報!王爺,於太師已經兵臨宮門,城中都衛除城西衛所外,其餘兩個衛所都是空無一人。”
“什麼!?”淳親王和青衣老者俱是臉色大變,青衣老者急急問道:“城西衛所的都衛現在何處?”
虎衛一頓,顫聲說道:“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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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親王倒吸了一口涼氣,和青衣老者面面相覷。青衣老者急聲說道:“王爺。”
淳親王穩了穩心神,大喝一聲道:“出兵朱雀。”
“是。”虎衛和鳳舞營將士齊聲呼喝,縱馬揚刀,淳親王一提馬繮,第一個出了王府大門,青衣老者微微嘆息,在後面緊緊跟上。
從淳親王府出來到宮門所處,很有一段距離,便是策馬狂奔也需些時間,等得淳親王來到朱雀大街,這裡已是兵旗遮月,獵獵作響。淳親王勒住戰馬,麾下虎衛和鳳舞營弓箭上弦,齊齊對準廣場上的兵將,只等令下便放箭。
這時廣場上的兵將突然分出一人一騎直奔淳親王而來,青衣老者忙喝止住虎衛和鳳舞營將士,來人距離淳親王十步之遙,抱拳行禮道:“可是淳親王?”
“是,來將通名。”淳親王沉聲問道。
“末將曲哲,官山營懷化郎將,這是牧王爺的令諭,請恕牧王爺無法親身前來。禁軍參加了叛亂,現皇宮已落入於乘雲之手,請王爺將麾下將士安頓於廣場西側,牧王請王爺中軍一敘。”說完一禮,將令牌拋給淳親王。
淳親王接過令牌,果然是牧王令諭,思索片刻,轉對青衣老者說道:“趙先生,你在此統攜兵馬,見機行事,我去中軍會會牧王。”
“是,王爺。”青衣老者微一頷首道。
淳親王提轉馬頭,將令牌交給老者,帶着兩個親兵隨着校尉曲哲一路來到了中軍,剛到中軍,便迎上來一騎,隔遠問道:“可是十三哥來了?”
“是,承文,怎樣了?”淳親王見到李承文心中一喜,忙問道。
說話間牧王迎了上來,牧王李承文是萬隆帝最小的一個弟弟,三十餘歲,生的儀表堂堂,身着戎裝,更顯得英武不凡。
“局勢不妙,都騎軍已反,濟南王李承孺竟然也被於乘雲不知用什麼法子收買了,打開了宮門,現在皇宮已經在於乘雲的掌握之中,皇兄下落不明。”
“長明宮可有什麼消息傳出?”
“沒有,宮門封閉,裡面的消息傳不出來,外面的消息也傳不進去,這皇城已成死地。”李承文殺氣一顯,冷聲說道。
“嗯?”李承燁一驚,問道:“叛賊兵力如何?”
“都騎兩千餘衆,禁軍近五千,再加上太師府的私兵,有近八千之數。”
李承燁吸了一口涼氣,駭然道:“這麼多?”
“是啊,十三哥,愚弟才說局勢不妙。”李承文嘆氣道,“我官山營盡起兵馬也不過一萬三四之數,再加上十三哥的定北軍,最多也就到一萬五,正面交戰我自不懼,可是若要攻城,就稍顯不足了。”
淳親王也皺起了眉頭,宮門緊閉,也是一籌莫展,若要攻城,沒有攻城器械,這些兵馬和送死沒什麼兩樣,只能等於乘雲肅清皇宮之後,再伺機而動。
淳親王擡頭正欲與牧王商量對策,卻看見牧王的表情頗爲奇特,只是焦急,卻不見多少擔憂,隨即李承燁開口問道:“承文,你何時入的城?可知城中都衛何在?依你剛纔所說,都衛並沒有加入叛軍之中,現在除城西衛所,城東和城南兩個衛所中的都衛都已不見蹤跡,承文你可知曉箇中原由?”
李承文一臉驚訝的看着李承燁,說道:“十三哥,你不知道麼?”說完見淳親王搖了搖頭,牧王欲言又止,想了想道:“官山營從卓城東門入城,十三哥你應聽到一聲巨響,便是炸開城門的聲音,我們騎兵入城,不過還是晚了一步,沒有在於乘雲入宮前截住他,更不曾想到李承孺竟然真降了於乘雲,被於乘雲搶了先機。至於炸開城門的,便是都衛營。”
“嗯,好,玄慈知機善斷,當是咱們李氏下代的翹楚了。”淳親王點了點頭說道。
牧王奇怪的看了一眼淳親王,沒有說話。
此時,突然聽得皇城之東傳來厲響,破空劃出三支響箭,升至五十餘丈炸開,在月色下映得絢爛非凡。李承文劍眉一挑,嘴角含笑道:“成了。”
淳親王微覺奇怪,正要問什麼成了,就見剛纔領路而來的懷化郎將曲哲飛奔過來,近前回到:“兩位王爺,皇宮東牆刺水門已經破開,我步兵、射聲、虎賁、越騎四校已經入宮,請王爺示下。”
“好,”牧王長笑一聲,喝道:“蕭大人何在?”
“屬下在。”從身後中軍傳出一聲,這個聲音很是熟悉,淳親王驚訝轉頭,果然是九命蕭百死。
蕭百死衝兩位王爺微一點頭,飛身躍到一個圖騰之上,大喝一聲:“衆將接旨!”
牧王在馬背之上提氣喝道:“承文接旨,請恕承文無法全禮之罪。”
“好,”蕭百死縱聲長嘯,將場中喧雜之聲盡數壓下,隨即展開手中的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今命牧王舉兵清君側、平叛亂,亂軍降者不殺,領軍將領免職,貶爲庶人,其餘下衆將朕不再追究,若執迷不悟,誅九族。若朕身死,由淳親王李承燁繼位,爲了大甘第十四代君,所遇叛賊盡誅殺於宮門之前,欽此。”
“承文領旨,謝皇恩。”牧王暴喝一聲,抽出長刀,一指宮門,“攻!”
官山營將士刀槍出鞘,緩步向皇宮正門逼了過去,淳親王顧不得吃驚,忙向親兵示意,命定北軍也隨着官山營一起行動,安排妥當,淳親王轉頭讚歎一聲道:“十七弟,好一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看來愚兄要和你好好學學了。”
“哈哈,十三哥,別取笑我了,論行軍作戰,你可是大甘第一人,我怎麼能比得上你,這些計策三哥都已經安排好了,我只不過是照本而已。”
“嗯?”李承燁一愣,不過事態緊急,只能將滿腹疑問壓下,隨着大軍向宮門逼去。
這時宮中的殺喊之聲越來越大,在宮牆之外也清晰可聞,官山營與定北軍行至弓箭射程之外,牧王示意將士停下,李承文提聲高呼:“禁軍將士聽令,皇上有旨,投降者官復原職,除李承孺外餘下衆人皆既往不咎,若執迷不悟,待城破之日,就是爾等喪命之時。”
“我官山營將士已攻入皇城,破開宮門只見早晚,若諸位願意歸降,我淳親王李承燁擔保各位官復原職,活捉李承孺者,官升三級,賞銀萬兩,但若執意孤行,父母妻兒盡誅於宮門之前,定北軍聽令。”牧王話音剛落,中軍中又響起一個威嚴聲音。
“在。”千餘將士齊聲呼喝,一時震的宮門禁軍鴉雀無聲。
“本王數十聲,若城門不開,爾等速去將禁軍建冊將士的父母親屬盡皆擒來,有反抗者殺無赦。如違此誓,猶如此劍。”說完李承燁抽出身旁親兵的長劍,向上一揮,內力到處,長劍應聲而斷。
“是,”定北軍齊聲呼道。
“一。二。”呼應着淳親王的聲音,皇宮之中的喊殺之聲越來越大,而且離得宮門越來越近,“七。”
突然宮門頂樓傳來一個蒼老滿含怒氣的聲音:“李承燁,有本事明刀明槍一決高下,堂堂的淳親王定北候,怎能如此下作!?”
“哈哈,”淳親王一聲長笑道:“李承孺啊李承孺,興兵做反,背叛宗族,竟然還說別人下作?爲了一己私慾,拉上千餘條禁軍將士一起爲你陪葬,這便算堂堂正正?叛亂之前你可曾想過,這五千禁軍,有幾人家不在卓城之內?如此行徑,按律當誅九族,你可曾爲他們想過?”
“你。好一個淳親王,牙尖嘴利,哼,我們纔是真正正朝綱清君側,而今我大甘風雨飄搖,還不是因爲你們這些人,只知搜刮民脂民膏,魚肉百姓,朝廷被你們攪得烏煙瘴氣。”
“好一個忠君愛國之士,”李承孺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李承燁打斷,“只是你李承孺是什麼貨色,別人不知道難道本王還不知道?本王十八歲參軍,如今已有二十餘年,生平百戰,勝多敗少,纔打下我大甘北府的基業,塞外異族不至於踏馬中府諸州,便是這樣,本王也不敢拿着忠君愛國的旗號來謀我一己私慾,更不會拿着自己生死弟兄的命來換去自己的榮華富貴。
禁軍將士,你們效忠的是我大甘王朝,不是這個卑鄙小人,若連自己的父母都保護不了,還怎麼能保家衛國?”說完不等李承孺回話,李承燁便狂喝一聲“十!”
這時聽得宮牆之上有人大喊道:“我投降,不要殺我的父母,我。”
一聲慘叫,話音戛然而止。此時定北軍齊聲喊到:“殘殺同袍兄弟者,殺!”
官山營將士也齊聲喊道:“殘殺同袍兄弟者,殺!”
數聲慘叫又從宮牆之上傳了出來,只聽李承孺氣急敗壞的罵道:“住手,全都住手,不要亂。”
突然李承孺沒了聲響,一聲低沉的聲音緩緩傳出:“全都住手,不然,蕭某殺了李承孺。”竟是九命蕭百死。
蕭百死乘亂,用一種軍中用具虎爪躍上宮牆,乘濟南王不備,出手一舉拿下,宮牆之上的將士兵心渙散,竟無一人發覺蕭百死已攀上宮門,等到發覺時,卻已經遲了。
“打開宮門!”蕭百死低喝道。
宮牆上的將士全無鬥志,低垂着武器,幾個李承孺的心腹已被亂刀砍死,剩下的兵將都惶恐不安,此時城下李承燁的聲音又再響起:“打開城門,本王方纔所言,仍然算數。”
一個禁軍軍官模樣的將領長嘆一聲,將兵器扔在地上,說道:“打開宮門吧。”
剩下的兵將也都將兵器扔在地上,頹然坐倒。李承孺見此,氣急攻心,兩眼一翻,卻是昏死過去了。
宮門吱一聲,緩緩打開,淳親王和牧王並騎而行,進了大甘皇宮。牧王讚歎一聲道:“十三哥,好一個上兵伐謀,這樣兵不血刃拿下宮門,果然了得。咦,十三哥,你似乎不高興啊?”李承文看見李承燁緊皺着眉頭,問道。
李承燁搖了搖頭,道:“如此緊要位置,於乘雲怎麼不在這裡?”
李承文一愣道:“莫不是宮中還有其他變數?”
李承燁沒有說話,看着正押解禁軍的定北軍和官山營將士,一拍戰馬,說道:“走,承文,去問問李承孺。”
兩人策馬來到蕭百死身旁,李承燁含笑道:“蕭大人,不愧是我大甘第一高手,二十丈的宮牆,如履平地。好,此次平亂,當記你一大功。”
蕭百死微微一笑,將李承孺提到馬前,剛一鬆手,李承孺便癱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語,也聽不清在說什麼,李承燁連喚了數聲,都沒有答應。蕭百死一怒,上前抓起李承孺大喝一聲道:“逆賊,皇上在哪裡?”
李承孺一愣,便即嚎啕大哭,一時天愁地慘。李承燁大怒,命定北軍帶下去,嚴加看管。
牧王急道:“要是皇兄落在他們手上,我們可就前功盡棄了。蕭大人,你可知道皇上去了哪裡?”
蕭百死搖頭道:“下官一直和王爺在一起,也不知道宮中情勢。”
李承燁眼中厲色一閃,說道:“沒其他的法子,承文,你的官山營和我的定北軍一起搜,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了,一定要找到皇兄。”
牧王點了點頭,正要傳令,突然遠處影影綽綽的來了好些人馬,定北軍和官山營馬上戒備起來,正欲進入弓箭射程之內時,蕭百死忙喊道:“王爺,是自己人。”
這時從人羣中飛出一人,幾個起落,宛如穿花蝴蝶一般,來到了淳親王和牧王面前,抱拳一禮道:“王爺,總領。”竟是位女子,只聽聲音便讓人冷的發抖,身形嬌美,頭戴着黑紗,更添幾分神秘色彩。
淳親王和牧王兄弟被來人的絕世身法一驚,狐疑的望向蕭百死,卻見蕭百死微一點頭,說道:“王爺,這是蕭某五妹,八星拱衛中第四星,四面楚歌楚影兒。”說完轉向楚影兒問道:“五妹,宮中如何?”
宮中侍衛八星一衛,身手武功由低到高而排,自以九命蕭百死武功最高,身份排行卻是由高到低,蕭百死爲八星一衛的老大。這九人中除了三四個侍衛外,其他的平日裡很是低調,都是久聞其名而未見其人。
這四面楚歌之名還是蕭百死一次宮宴之中說起,論武功,老五接不了自己十招,不過若論輕功,這輩子自己都追她不上,宴會賓客人人訝然,不想八星中還有比蕭百死身法更好的高手,一時四面楚歌之名風傳於卓城上下,只是蕭百死當時並沒有說這四面楚歌姓誰名誰,是男是女,今次一見,衆人都是極爲的驚訝,誰也沒有想到四面楚歌竟是一位女子,數位大膽的將士護衛目光已在楚影兒綽約多姿的身上上下游弋。
楚影兒語氣更寒,冷哼一聲道:“七皇子馬上就到,皇上去了祈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