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危心中一動,低聲說道:“遲將軍,我回去看看。”
遲立略一思量,點點頭道:“好,小心些。”
時危調轉馬頭,率千餘騎藉着遮天迷霧無聲無息的去了虎嘯聲傳來的方向。
骨雅地廣人稀,疆域之內除了鹿野那伽幾乎沒有高山,多是平原丘陵,極善騎兵縱橫,但是無險可守,易攻不易守,相柳兒撤出鹿野那伽,便也是打算將騎兵的威力發揮到最大,如果一味固守那道山腳陣線,反而束縛住了草海鐵騎的手腳。
大軍回撤,不比步兵,相柳兒麾下這近百萬將士皆爲騎兵,呼嘯而來,呼嘯而去,也只有草海這等廣闊無邊的疆域才能養育出這樣的騎兵。牧天狼中亦有騎兵營,以名揚天下的牧州遊騎爲根本組建的越騎營,以西域北疆異族精擅騎射之輩網羅而成的胡騎營,李落親領主帥,以呼察冬蟬爲副將的長水營,還有重裝騎兵屯騎營,都是以騎兵爲主,戰力彪悍,拿出來可與草海鐵騎一較長短,但是總也不如草海這來去如風的百萬之衆。看過之後,遲立才真正一窺草海騎兵實力的一斑,李落同意議和,恐怕也是早有權衡了,如此兵力,若是南下,除非借地利,若不然就算再多一個牧天狼勝負之數也難以預料。
草海的土地,自然最適合騎兵突襲,很多時候拼的是誰夠快,但是這一次與霧中異鬼交手,快反而成了其次,最主要的是騎兵衝殺的洪流力道,須得憑藉騎兵衝勢碾碎異鬼,如此一來,若以牧天狼而論,屯騎營和虎賁營實則最爲合適,雲無雁派來丁斬,本是胡騎營副將,而時危除了能領兵在外,在軍中亦是執掌着屯騎營,不過虎賁營主將鄺立轍遠在卓城,難免有些遺憾。
大軍後撤一百里,令如此,不過遲立和時危都知道,撤一百里並沒有什麼用處,到最後乾脆舍了骨雅,將整個骨雅當作戰場或有可爲。
“報!”一騎絕塵而來,隔遠就大喊道,“草海部傳來消息,前方有敵蹤,命將軍小心提防。”
遲立微微失色,丁斬倒吸了一口涼氣:“比預想的要快啊。”
遲立點了點頭,沉聲傳令:“傳令列陣,所有人全部上馬,丁將軍,還要勞你去前面一趟,與赫連將軍兵合一處,切莫分散,且先瞧瞧草海部作何打算。”
丁斬抱了抱拳,領了一衆親衛當先馳去。軍中上下皆厲兵秣馬,預想撤軍路上會有敵蹤,沒想到來的這麼快,看情形這霧中異鬼是沒有打算叫他們走的太痛快了。
開路的是一支蒙厥騎兵,名字叫冕,差不多與時危丁斬前後的日子裡來的聯軍大營。這支騎兵遲立不怎麼熟悉,只是遠遠見過一次,似乎在草海諸部之中很有名氣,有點相柳兒近衛的意思。
凡事不可強出頭,尤其還是李落已經不在的時候,要把這些弟兄活着帶回到雲帥帳下,到時候是殺是剮,就隨雲帥的心意吧。遲立有些索然無味,看着身後寸步不離的漫天迷霧,如果這片霧能遮住整個草海,那麼大甘呢?再往南,莫非連十萬大山也一樣都能遮得住。遲立對此有些懷疑,而此番揮軍北上,遲立一時也想不明白李落到底是想救誰。
前方騎兵行進的速度變慢了,不用探馬回報,遲立大概猜到前有埋伏,想來後有追兵也不遠了。這一年裡,軍中將士與異鬼數度交手,這些霧中異鬼也知行軍之道,如果確如現在看到的模樣,那麼異鬼背後十有八九應該另有人操控,單是異鬼,的確不像有神智的模樣。
果然沒過多久,錢義從後趕了過來,飛報傳信:“遲將軍,異鬼跟上來了。”
“嗯,你去告訴他們一聲,如果前面衝不出去,我們就自己找一條路殺出去。”
“遵令。”錢義大喝一聲,去了草海營中報信。
前頭開路的騎兵停了下來,遲立有些疑惑,騎兵停下來的時候是戰力最弱的時候,按說騎兵作戰是草海鐵騎看家的本事,應該不會如此不智,原以爲先鋒營會趁勢衝過去,如今反倒停了下來,事有蹊蹺,恐怕不太妙。
就在遲立猜測前方出了什麼事的時候,赫連城弦飛奔回營,遲立臉色一沉,主將擅離職守,視爲軍中大忌。
“遲將軍。”赫連城弦急匆匆趕了過來,抱拳一禮,先說了一句,“末將不是擅離職守。”然後接着說道,“前頭有了變故,那些異鬼攔住了去路,並非廝殺,而是傳信。”
“傳信?傳什麼信?”
“眼下還不知道,好像是異鬼中有活人在,看着有點先禮後兵的意思,蒙厥撥汗讓我來告訴遲將軍一聲,如果咱們有興趣,也一起過去瞧瞧。”
遲立暗自一驚,這些異鬼到底是什麼來歷,倘若有人操控,那麼圍而不攻,又是傳信的,莫非是想要提什麼條件。相柳兒此舉倒是光明磊落,同陣爲友,藏着掖着就顯小氣了。
遲立應了一聲,和赫連城弦打馬去了陣前。到了近處,就見數萬異鬼形似一根根木樁,站在草叢中擋住了騎兵去路。看着數目不少,但與草海騎兵而言,不過是洪流波濤前的一片沙石,無須弓弩,單憑戰馬的衝擊力就足以將這些攔路的異鬼碾成灰土,而且這些異鬼沒了迷霧遮蓋,竟然有些慌張畏懼,似乎不敢見太陽,擋在路上也頗顯不安,不停在地上打着轉,發出一陣陣細微難聽的聲音。
這些異鬼沒有多少戰力,自然更不足以攔住草海鐵騎,只是因爲那些異鬼前有一個“人”,模樣與異鬼如出一轍,瞧不出有什麼分別,只是會說話,說着遲立和赫連城弦聽不懂的話。
遲立拍馬趕了過來,丁斬倒是在陣前佔了個位子,好整以暇的看着異鬼前的那個“人”與相柳兒身邊的俏麗女子說話,言辭晦澀難明,不是草海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