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有一次蕭百死宮宴之後藉着酒意說過一句,所謂宮中九衛,八星拱月,其上還有一輪明日,而這個人蕭百死沒有說到底是誰,便有人猜測,蕭百死或許說的就是這位神秘至極的八面玲瓏舒才人。
非到必要,此女一向深居簡出,李落早年間倒是與舒才人有過聯手,就是太師於乘雲逼宮作亂之時,她就守在太后身側,而在這之後李落便不曾再見過她出手,就連深受萬隆帝恩寵的雲妃當初身陷危境的時候,萬隆帝也沒有讓舒才人暗中保護一二,反而是李落逼不得已,才命楚影兒和李緣夕喬裝入宮,護在雲妃身邊,在那之後,便是今日了。
時過境遷,唯餘唏噓。
養心殿中,李玄慈居中而立,李落在左,李玄憫在右,三人望着龍椅上的萬隆帝,李玄慈踏前半步,領着李落和李玄憫跪拜行禮問安:“兒臣玄慈,攜九弟玄樓、十弟玄憫參見父皇,恭祝父皇龍體金安。”
“恭祝父皇龍體金安。”李落和李玄憫附聲說道。
“起來吧。”萬隆帝語調帶冷,漠然回道。
三人起身,不等旁人說話,李玄憫笑道:“父皇,兒臣今個借了七皇兄獵鷹的力,打到一隻罕見的千年隼,特意送來給父皇煲湯喝,父皇平日操勞,做兒臣的也沒法子替父皇分憂,就只能鼓搗點雕蟲小技,還請父皇恕罪。”
萬隆帝哼了一聲,不滿說道:“果然是雕蟲小技,不求上進。”萬隆帝語含責備,似是訓斥,但殿中幾人皆是帝君身側的近臣,當然能聽出來萬隆帝語氣裡春寒解凍的些許暖意,便瞧着李玄憫惶恐領罪,目光卻鎮定自若,罵在耳旁,喜在心頭。
李玄憫連忙解下鹿皮袋子,稍稍挑開袋子口,露出千年隼的頸子,毛色琉璃五彩,許是剛死不久,色澤猶存,極是炫目。萬隆帝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禮不說貴重與否,運氣上佳,孝心也是上佳,連日糟心的事太多,總算有了一件還算稱心如意的好事。
米蒼穹知機躬身上前道:“皇上,這隻千年隼新死,精氣猶勝,老奴這就送去御膳房,命御廚入料烹製,再遲些怕就不好了,白白枉費了晉王殿下的一片孝心。”
李玄憫和李玄慈齊齊轉頭盯着米蒼穹,暗罵一聲老狐狸,腳底抹油的本事果然是爐火純青,眼見眼前情景,三十六計走爲上計,躲的那叫一個駕輕就熟。
米蒼穹只當沒看見英王晉王眼中的憤慨之色,鐵了心目不斜視。果然,龍椅上的萬隆帝緩緩點了點頭,道:“去吧。”
李玄憫見狀連忙說道:“父皇,兒臣和米公公過去瞧瞧。”
“御膳房有什麼好瞧。”李玄慈一皺眉頭,將李玄憫拎了回來,喝道,“你不是還有翰林院的事要向父皇稟報麼?”
李玄憫張了張口,艾艾期期的說道:“其實,七哥,我不急的……”
米蒼穹輕笑道:“七殿下言之有理,御膳房一向烏煙瘴氣,十殿下千金之體,不可沾此俗煙,殿下放心,老奴定然不敢誤了殿下對皇上的一片孝心,小心囑託御廚,着令他們千萬當心。”米蒼穹不着痕跡的捧了李玄憫一把,順帶着也堵了李玄憫還要趁機遠遁的藉口,微微眯眼,看着龍椅上的萬隆帝恭敬接道,“十殿下方纔不是說苦於不能替皇上分憂麼,晉王殿下賢名在外,素來聰慧,前些年只是年紀小了些,想來如今自然是到了能替皇上分憂解難的時候了。”
李玄憫臉色微變,心知要遭,極快的掃了一眼龍椅上的萬隆帝,果然,萬隆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顯然是在琢磨米蒼穹一番看似無心,實則意有所指的話。
慧王看着三個弟弟,滿是苦色的臉上擠出一絲很是艱難的笑意,和聲說道:“十弟有心,父皇之幸啊。”說罷,慧王低頭看了看腳邊不遠的鄧王李玄嗣,微微一嘆。嘆息聲不大,剛巧將萬隆帝從分神旁顧之中引了回來,對比着李玄憫的孝心,如今跪在地上的鄧王顯得更加可憎。
萬隆帝稍稍和暖了半分的臉色又難看起來,揮了揮手,米蒼穹見微知意,快步離殿而去,順手將殿門關了起來。養心殿中除了蕭百死和舒才人兩人,再沒了外人,剩下的都是大甘李家權重一時的皇子王爺,接下來說的話,不聽無事,聽了興許是要掉腦袋的。而最讓人蕭百死和舒才人會
李玄慈看了一眼慧王,着實沒有心思強顏什麼兄弟情深的戲碼,更加看不慣慧王的心機,沉聲說道:“五哥查到什麼了?”
慧王看了一眼龍椅上的萬隆帝,萬隆帝陰沉着臉,怒意便如浮冰下的火山,勉強能收斂的住,一旦迸發,勢必將驚天動地,聞言寒聲說道:“這麼大的事,你執掌三都將士,難道不知道?”
李玄慈面不改色,正顏回道:“回稟父皇,五皇兄查抄城東雨花閣,內衛司與巡檢司當街對峙,兒臣確有耳聞,後雨花閣失火,都衛將士亦有援手,不過沒有擅闖內衛司和巡檢司衆官吏把守的雨花閣。因所查之事涉及鄧王,兒臣不敢僭越,其中因由,兒臣不便說。”
萬隆帝臉色稍霽,就算再怎麼荒廢朝政,但九五之尊的底子還在,李玄慈一句不便說,而不是不敢說和不能說,聞弦知雅意,自然明白李玄慈的話外之音,而且李玄慈言辭之中並沒有偏袒巡檢司的意思,這讓萬隆帝鬆了一口氣,也解了幾分戒心,最緊要的是李玄慈提及雨花閣失火,隱隱還將了慧王一軍。
慧王啞口無言,是誰說的英王直莽,這一旦動起心思來也不比別人差多少。慧王見萬隆帝沒有阻止之意,輕輕吐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地上同樣面無表情的李玄嗣,沉聲回道:“八弟是雨花閣幕後之人,城東的雨花閣,我不說,想必七弟也該有過風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