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別自然是有,以八哥的才智不會想不到,倘若八哥是被巡檢司定罪,依律我會交由監法司再審,那個時候八哥的命也許就能保些日子,如果現在出去,八哥你覺得他們會給你說話的機會麼?”
“你不怕我出去之後反咬你一口?”
“怕,但是隻要這箱子在我手中,八哥無論你說我什麼,別人都不能信。”
“哼,能討我的人,也能討這箱子,你留得住麼?”
“人我未必留得住,但這隻箱子我若想留,誰也拿不走。”
“老九,你這是在玩火,小心引火燒身!”
“多謝八哥提醒,這把火早就燒到巡檢司了,也不差這一次。”
“所以你要連夜審問我,哈哈,看樣子你的時間也不多。”李玄嗣乖張叫道。
李落嗯了一聲,和聲回道:“我的時間不多,八哥的時間更少,一旦我將你交出去,八哥能不能活,要看今夜你會告訴我多少事。”
“好一個定天王,我自認膽子不小,但比起你這膽大包天來還真是小巫見大巫,八哥是真的佩服你。不過,我何妨不賭一賭,如果我什麼都不說,會不會活的更久。”李玄嗣陰惻惻說道。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李落很平靜的看着李玄嗣,淡淡說道:“八哥若是畏罪自盡,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說不定八哥會將雨花閣的所有秘密都寫下來,死無對證,有誰知道八哥說的是真是假呢,若是疑真,即是話柄,這種手段想來八哥也熟悉的很。”
李玄嗣一怔,恍然醒覺,背心便是一寒,怒喝道:“你膽敢誣陷我!”
“我不敢麼?”李落輕輕一笑,道,“八哥若是死了,臨死前說了什麼話,寫了什麼字,玄樓斗膽,便可替八哥當一回傳話人。”
李玄嗣寒毛倒豎,死死盯着面無表情的李落,終於明白李落並非只是出言恫嚇,而是當真敢做得出來,就算有人懷疑自己畏罪自盡事有蹊蹺,但如今的大甘,誰敢當面質問李落和巡檢司,只怕到了那個時候,萬隆帝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而那些所謂的將死之言,便也由得李落任意拿捏,至於僞造鄧王的筆跡對於李落和巡檢司易如反掌,這種手段李玄嗣當然熟悉,當初沒少授意肖青侯做過這種事。
“八哥,明晨卯時之前,若你不說,玄樓得罪便借八哥的命一用。”李落言辭轉冷,清冷說道,“觀八哥所作所爲,說一句死有餘辜並不爲過,你也算是一介梟雄,你我就不必做那些婦人之爭,論個什麼裡外長短,你自己拿主意,我等你。”說罷,李落垂目審視桌上密報,任憑李玄嗣翻天覆地的轉着心思。
過了足足一刻有餘,李玄嗣才忍着心中恨意,咬牙寒聲問道:“你究竟想知道什麼?”
李落擡頭,微微一呆,嘆了一口氣道:“看來五皇兄真的知道你手中有這隻箱子,他怎麼沒早動手呢。”
李玄嗣一愣,面如死灰,心神大亂,呼呼的喘着粗氣,只差一點就是魂飛魄散的模樣。忽然,李玄嗣詭異一笑,臉上的惶恐模樣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是一種說不上來意味的陰氣森森的神情,壓低聲音道:“老九,你是不是以爲會嚇到我,哈哈,當初我剛剛知道雨花閣的時候,我就設想了日後的結局,眼下這一個還不算最壞。”
李落一驚,定定的看着李玄嗣,李玄嗣收起臉上的詭異笑意,冷淡說道:“你想知道這雨花閣背後,除了像我這樣的人之外,還有什麼人對嗎?”
李落默然點了點頭,李玄嗣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躺在椅子上,擡頭看着屋頂,似有緬懷,似有快意,又好像還有那麼一點後悔,緩緩開口道:“你知道當年是誰害我墜馬麼?”
李落心中猛然一跳,脫口而出道:“你和他做了交易!”
“哈哈,九弟你果然聰明,當年他,或者說他們找上我做交易的時候,其中就有告訴是誰暗算我墜馬變成一個殘廢。”李玄嗣眼中閃過一絲戾色,恨聲說道。
李落沉思片刻,疑惑問道:“八哥墜馬的時候我尚不及落冠,說起來當年八哥年紀也不大,到底是誰要害八哥?而且那個時候大哥還在的,你怎麼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不會騙你?”
李玄嗣冷冷一笑道:“騙我?就算騙我又怎麼樣,我已經是一個廢人,有人騙總比被人無視要好,自從我瘸了腿,每年宮中大宴,有幾個人是願正眼瞧我一眼的?就連我想去爲父皇敬一杯酒都被那些小人攔路,這樣活着,還不如去死!”
“我明白了,所以他們說的話是真是假已經無關緊要,八哥在乎的是旁人再不能輕視怠慢於你。那這些年過去了,你的仇報了麼?”
“哈哈,報仇?哪有工夫管什麼報仇還是報恩吶,尋歡作樂豈不是更好。”
李落微微抿嘴,輕輕拍了拍木箱,道:“這也是尋歡作樂?”
“當然!”李玄嗣淫邪一笑道,“玄樓,你知道我睡過多少女人嗎?哈哈,連老頭子的女人我都試過,嘖嘖,那滋味也沒什麼誘人,跟木頭似的,無趣的很。要說誘人,還得是老九你的棄名樓啊,那裡頭國色天香,美得讓人骨頭都能酥了,對了,還有你那位王妃,聽說相貌極醜,我說老九你這口味也是獨到的很,不愛美人,哈哈,莫非那女人另有什麼不同凡俗的味道,說出來讓八哥開開眼界。”
李落面色一寒,沉默數息,道:“你害怕了。”
李玄嗣臉上的張狂神色一僵,冷冷回道:“死都不怕,還有什麼能叫我害怕。”
“不怕死的人未必不會害怕,你能說出這些話,故意激怒我,甚至不惜自認欺君,那麼你怕的人當然不會是皇上和我,更不會是慧王殿下,那麼也就只可能是你到此刻依舊不願提起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