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宋家想要造反麼?”男子漠然說道。
“豈會,若是旁人,宋某自然不敢造次,不過宋某與定天王神交已久,想必王爺也會不惜賜教。”宋無缺淡淡應道。
“今日是本王娶親之日,爾等在這裡妖言惑衆,其罪當誅,汪大人不動手,可是當真要讓本王出手麼?”男子冷冷說道。
汪文遠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如此,何必眼巴巴跑來趟這趟渾水,眼下騎虎難下,范進之早早就成了縮頭烏龜,一聲不吭,只好乾咳一聲,硬着頭皮問道:“你說你是南王世子,可有明證?”
男子不滿冷哼一聲,汪文遠背心一寒,這下不該得罪的人可是得罪的差不多了,求神拜佛,只道今日若能全身而退,日後必將奉上菩薩金身。
宋無缺笑道:“我沒有,那他有麼?”宋無缺一指眼前男子,朗聲問道。
“他……王爺有定天王令符的。”汪文遠急忙回了一句。
宋無缺看了李落一眼,李落摸了摸鼻尖,輕輕一笑道:“我是沒有,令符我倒是有不少,一塊中書令,一塊西空寂帥令,還有軍中的虎符令,對了,尚且還有一面天子令,獨獨沒有定天王令。”
“天……天……天子令!?”汪文遠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上,結結巴巴的說道,“天子令……你們……你是誰?”
“哈哈,親都訂了,帖都發了,諸位莫不成連新郎官的面都沒見過麼?”
李落搖頭不已,只當作沒有聽到宋無缺的打趣之語。只是旁人聽在耳中卻無異於晴天霹靂,汪文遠終於忍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驚駭欲絕的看着李落和宋無缺,峰迴路轉,只是這結果卻是天壤之別。
男子大笑一聲,面罩寒霜,冷聲喝道:“無知鼠輩,竟敢冒衝本王的名號,罪不容恕,來人,拿下,格殺勿論!”
宋無缺皺眉說道:“既然有膽子打着定天王的旗號招搖撞騙,自該有定天王的氣度纔是,莫非你怕了宋某手中的刀?”
男子冷笑道:“區區匪盜之流,還用不着本王出手。”說罷,男子掃了一眼失神癱倒在地的汪文遠,低罵道,“朽木不可雕也,本王看你這知府也是到頭了。范進之!”
“下官在。”范進之臉頰一顫,慌忙應道。
“拿下這幾個叛賊。”
范進之面帶猶豫,忽見男子冷冷的瞥了自己一眼,范進之一動,猛然間心中一陣狂跳,只覺一股血氣直衝百會,彷彿加官進爵和榮華富貴就在眼前招手一般,與其當個知縣到老,還不如搏上一搏,萬一身邊這位纔是真的定天王,當日那枚定天王令,做工、質地可是半點不摻假,能否平步青雲就看今朝。
范進之猛地跳了半步,雙目泛紅,尖着嗓子叫道:“奉王爺號令,來啊,把這些叛賊給本官拿下!”說完,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彷彿失了魂一樣的汪文遠,目光炙熱,好似這桑海知府之職已是囊中之物。
李落暗歎一聲,汪文遠看似孱弱不堪,只是眼底深處沉靜自若,此舉實不失爲棄車保帥的良策,日後倘若問責,也不過是個有失體統,不善應變之罪,大不了降了官職,腦袋卻已無憂,若說見風使舵,這范進之終歸還是天真了些。
宋無缺遙望李落,四人俱是面無懼色,絲毫沒有將涌上前來的州府官兵放在眼裡。宋無缺眼中有詢問之意,李落略一沉吟,先是搖了搖頭,又再輕輕點了點頭,宋無缺灑然一笑,盡在不言中,朗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吧。”說完,長刀出鞘,一聲脆鳴,四下官兵齊齊止步,忌憚的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宋家公子。
“還愣着幹什麼!給本官拿下他們!”范進之高聲叫道。
“慢!”就在這時,忽然那頂花轎中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女子聲音,接着花轎的簾子一抖,一個身穿大紅嫁衣的女子探身出了花轎,皓目剪水,眉如彎月,脣齒含情,果然是一個千里挑一的絕美人兒。
楊昭遂鼻子一酸,呢喃低語道:“雨嘉……”
程雨嘉忽然現身,新娘子的鮮紅蓋頭便給她扯在手中,楊奕然嚇了一跳,連忙叫道:“雨嘉,你怎麼出來了!快回去。”
程雨嘉欠身一禮,俏臉悲傷,便如那飲散落花流水,各有東西,後會不知何處是,煙浪遠,暮雲重,似乎悲不自勝,又有看破紅塵的嗆然,透着些無所畏懼的蕭索,俏然而立,如雲端的七彩朝霞,或是世外深處的空谷幽蘭,烏雲迷障的濁,怎也蓋不過那縷骨子裡的輕靈和純澈,安靜之中自有一股不可輕辱的鋒芒,在女子身上極爲少見。
程雨嘉看着那名俊朗男子,不卑不亢,無驚無懼,好似對自己半生結局亦無所謂,而且對衆人眼中些許羨慕,些許嫉妒,些許百感交集的眼神坦然受之,唯獨對身旁那雙望穿秋水般的眼避而不見。
范進之嘴角一顫,剛要呵斥,猛然醒覺這身穿嫁衣的女子不是別人,而是要成了定天王妃的貴人,如何還是自己小小一縣知縣膽敢呼來喝去的。范進之連忙改了口,換上一副殷切恭敬的語調沉聲問道:“夫人有何見教?”
程雨嘉蔥白玉指點着那名俊朗男子,帶着義無反顧的決然脆聲喝道:“他是假的!”
此語一出,衆人皆驚,猶是范進之更是嚇得面如土色,眼角掃過坐倒在地失神不語的桑海知府汪文遠,猛然間才醒覺過來自己已身陷進退兩難的境地,這才明白一向雷厲風行的頂頭上司怎會如此不濟,到頭來卻還是自己嫩了些。
那名男子哈哈一笑,道:“過了這道門,你就是本王的愛妃,如何能在大庭廣衆之下開這等玩笑?快回去!”
程雨嘉輕輕搖了搖頭道:“就算過了這道門,奉完了茶,我也不會成爲王妃。”
“哦,此話怎講?難道你聽了他們二人的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