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多話,隨即便將心神放在了包裹裡。
李落先是將地上鋪開的諸物細細又看了一遍,挑挑揀揀,隨後就全神貫注的調製起來。慢慢的,只是李落一人忙碌變成了數人相繼忙碌起來,壤駟丹和呼延烽堂幾人都被李落指使着打着下手。同一劑藥,竟然研磨了數次,呼延烽堂面有不愉,正要開口質問,就聽胡勒根冷冷說道:“照做!”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就澆滅了呼延烽堂心頭火氣,瞪了李落一眼,卻見李落頭也未擡,隨即泄氣的暗歎一聲,老老實實的聽命行事。
洞中諸人體內餘毒未清,忙碌幾個時辰便要再去借助寒玉地髓壓制體內的毒氣。如此換了數次,等到呼延烽堂再回來幫手的時候,李落竟似中途沒有停上片刻歇息,依舊潛心專注,沒有絲毫分神。
呼延烽堂對李落神色不善,倒也不是和李落有什麼私仇,只是向來瞧不起南人而已,而且有這樣心思的草海豪傑不在少數,呼延烽堂的確不算顯眼。不過瞧着李落這般模樣,呼延烽堂倒是收斂了幾分輕視之心,這樣不吃不眠,就算身具武功也未必能熬得住。呼延烽堂漸漸多了一絲敬佩之意,少了敵視之心,不過臉上依舊還是冷冷冰冰的模樣。
“阿巴,要不你睡一會吧,這裡有我們幾個幫忙就成。”壤駟丹小聲說了一句。
李落難得的擡頭看了一眼,似笑非笑。身側枯瘦乾癟的胡勒根此刻已是搖搖欲墜,好似一口氣就能將他吹倒在地上,可是卻還強忍着睏倦,死死的盯着李落手上。
“這麼久了,解藥還沒有配好?”胡勒根沙啞着聲音,隱含怒氣的低聲說道。一雙深深的眼眶裡兩點鬼火不住晃動,似乎要把李落燒個精光一樣。
“快了。”李落展顏一笑,看不出有什麼不滿的神色。
胡勒根悶哼一聲,瘦小的身軀如同秋風裡的枯葉般顫抖起來。壤駟丹連忙扶了一把,有些黯然的看着李落,眼中有一絲不易覺察的祈求,不過並沒有開口說話。
李落略一沉吟,拍了拍手,灑然說道:“有些累了,稍事歇息吧。”
壤駟丹幾人還好,李落話音剛落,只見胡勒根悶哼一聲,帶着一絲苦楚,顫顫巍巍的坐倒在地上,喘了幾口氣,卻連擡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呼延烽堂與身邊幾人面面相覷,瞧着李落的神色,只怕並沒有歇息的必要,多半還是不想活活累死胡勒根,這纔給了這個倔強固執的老頭一個臺階下。
胡勒根被壤駟丹扶去了別處休息,這個枯瘦老者竟也沒有揹着李落,大聲向壤駟丹囑咐,定要看緊了李落,莫要趁着自己不在的時候讓李落對藥物做了什麼手腳。
壤駟丹恭敬領命,轉而歉意的看着李落,扶着胡勒根在石壁一側坐了下來。胡勒根嘟囔了幾句,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漸漸聲息小了下來,不一會便沉沉睡了過去。
“少俠不要怪罪,他的脾氣一向都是這樣,不過的確是狼主信任的人。這些年他留在外面想方設法解去爛舌散的毒,可惜事與願違,如今得知少俠能解毒,心裡多少有些不好受吧。”
李落詫異的看着身邊的呼延烽堂,沒想到這個冷淡的蒼狼死士竟然會費口舌說出這些話來,語氣雖然還是冷冷冰冰,但怎也能聽出其中的善意,頗有些出乎李落的意料。
呼延烽堂也察覺說的有些多了,神情一冷,收起難得一見的善意,漠然問道:“少俠可要歇息片刻?”
李落搖了搖頭,道:“不了,我四處走走,活動活動筋骨。”說罷便自顧走開,免得讓胡勒根懷疑李落揹着他對解藥做什麼手腳。
呼延烽堂看了李落的背影幾眼,和身邊三人不動聲色的盤膝圍在四周,此刻洞中諸人的性命可就都盛在這些不起眼的瓦罐瓷碗之中。
李落並沒有四下到處亂走,看起來對這塊寒玉地髓頗有興趣,站在寒玉地髓不遠處仔細的打量着。而寒玉地髓前的胡和魯只是擡頭看了一眼,頷首一笑,便閉上了眼睛,對李落視而不見。
如此不知道過了多久,但是不會太久,最多也就是半個時辰,李落尚且還沒有收回落在寒玉地髓上的目光,就聽得身後胡勒根冷漠叫道:“歇夠了?歇夠了就快些開始。”口氣大得驚人,還有點頤指氣使的意思,好像剛纔要歇歇的是李落,與自己無關一般。
李落回頭看了一眼,胡勒根正站在李落配製半成的解藥前,瞧着壤駟丹略顯窘迫的模樣,定是胡勒根放心不下,趁着李落髮呆的工夫已將這些解毒之物細細查了一遍。
李落淡淡一笑,走了過來,在胡勒根帶着審視懷疑的眼神中接着忙碌起來。
這一次快了許多,胡勒根也不再是一味的懷疑,神色漸漸凝重起來,眼睛裡的兩點鬼火不再飄忽不定,慢慢凝視了下來,帶着幾分思索,似乎遇到了什麼難解的謎題。
“好了。”就在石窟中越來越冷,徐徐的出現了點滴焦躁的心緒,李落忽然清朗的喝了一聲。
壤駟丹一震,大喜過望,呼延烽堂諸人也俱都齊齊看了過來,若是人人都是波瀾不驚多半太假了些,除了胡和魯,洞中諸人皆有異動,不管是神色還是內息,但見洞中的白色寒氣眨眼之間四下飛舞起來,就像是平靜的水面丟進去一枚石子,層層漣漪蕩了開來。
寒玉地髓下的胡和魯微微睜開眼睛,看了看李落,又瞧了瞧胡勒根,眼中雖然也有喜色,但總覺得好像差了些什麼,又多了些複雜難解的異芒,只是洞中諸人都被李落的一句話引去了心神,誰也沒有留意到胡和魯臉上古怪的神色。
一朝被困,轉首已是十年,在這裡待的日子太久了,久到忘記了草海的牧草牛羊是什麼模樣,草海的風和雨又是哪般的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