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
“出城?”
“嗯。”李落輕輕一笑,看了太叔古一眼。
太叔古一怔,灑然一笑,點了點頭,道:“好,那便出城。”
兩人一先一後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同源客棧,太叔古沒有再問,李落也不曾多做解釋,避開城中巡查的軍中將士,不多時就到了城北城門前。
城門內外燈火通明,照的方圓幾十丈宛如白晝一般,定北軍營中的將士嚴陣以待,以防草海來犯之敵趁夜來襲。
這個時候的街上幾乎已經看不見什麼行人,偶爾有一兩個行色匆匆的城中百姓也是低着頭趕路,不願在夜色中多待片刻。
李落和太叔古站在城門前一個背光的暗處,李落看着遠處戍守的兵將,沉吟不語。
太叔古看了一眼身側靜默無聲的李落,心中隱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平靜的有些安詳的清秀男子似乎在心裡隱藏了什麼,比之城外的蒙厥草海的精兵強將還要讓人倍感壓抑。
“你來了。”李落突然說了一句。
太叔古一愣,不等回過神來,就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一個冷幽的聲音:“來了。”
太叔古頭皮一麻,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人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身後的竟然沒有察覺出來,幸虧是李落熟識之人,萬一是殺手刺客,後果不堪設想。
隨着話音,從暗處走出來一個黑衣人,身形纖弱,加上聲音,太叔古可以分辨出是個女子,不過頭上戴着黑布面罩,卻不知道是誰。
太叔古心中一動,抱拳一禮,和聲問道:“可是李姑娘?”
這等神出鬼沒的功夫,不帶半點生人氣息,太叔古腦海中第一個便想起了牧天狼中名噪一時的高手,李落的義姐李緣夕。
據說此女善刺殺,曾是已經絕跡的木括死衛中人,如果是她,能這樣無聲無息的靠近太叔古也在情理之中。
女子冷哼一聲,沒有應聲。李落淡淡一笑道:“不是我義姐。”
太叔古啊了一聲,情不自禁又看了黑衣女子一眼,心中不免有些詫異,沒想到李落麾下竟然有這麼多奇人異士,除了聲名遠播的那些人外,恐怕牧天狼軍中還隱藏了不少少爲人知的頂尖高手,的確是深不可測。
來人是此刻李落身邊唯一的一位中軍騎高手姑蘇小娘,不過李落並沒有將姑蘇小娘的名諱告訴給太叔古,也沒有告訴姑蘇小娘太叔古的名字,平聲說道:“走吧。”
姑蘇小娘嗯了一聲,退入黑夜之中,當真像一個幽靈,讓太叔古這樣眼睜睜瞧着都覺得背心發寒。
李落向太叔古頷首示意,跟了上去,方向卻是和城門相對,太叔古心有狐疑,不過也只能跟上前去。
少頃,太叔古和李落到了一處民宅後院。這是個澗北城尋常可見的院子,收拾的頗爲整齊,前院還有燈火晃動,看樣子是有人住在這裡。
不過太叔古一踏進這個院子,就覺得有一種詭異的氣氛縈繞在這裡。
前院的燈火不時晃動,但是除了這個晃動的燈火之外,整個院子彷彿沒有一絲活氣,就連一隻老鼠都沒有,這一抹晃動的燭火反而更讓院子顯出幾分陰氣森森的鬼氣。
太叔古的一口氣還沒有透過來,一個偏房的屋門口,姑蘇小娘招了招手,李落雙眉一揚,低聲說道:“在那裡。”說完招呼太叔古走了過去。
進了屋子,這是個存糧的偏房,屋子裡沒有燈火,伸手不見五指。
除了姑蘇小娘若有若無的氣息外,屋子裡應該還有一個人,能聽見細微的呼吸聲,不過沒有說話,靜靜的站在角落裡。
李落入屋之後等了幾息,隨即平聲說道:“人來齊了。”
暗中的影子窸窣一響,約莫是向李落抱拳一禮。少頃,就聽吱咯一聲輕響,漆黑一片的地上透出了一道昏黃的光亮,一個暗道口出現在三人面前,裡面隱隱約約的有些光,但不甚亮,讓人不自覺的壓低了呼吸聲。
“我們走。”李落沉聲說道,當先躍下暗道。
姑蘇小娘等着太叔古進入暗道後最後一個閃身下了暗道,頭頂微微一震,暗道門已被屋子裡的人掩上。
暗道傾斜向下,極其狹窄,有些地方要側着身子才能勉強擠過去,不過好在沒有機關暗算,李落腳步不歇,在前引路。
轉過了幾個拐角,暗道中的火光明亮了許多,三人來到一個稍有迴旋餘地的空處。
太叔古眼孔一收,呼吸一凝,就算見慣了江湖上的魑魅魍魎也不自禁的心中一寒,連身後跟着的姑蘇小娘也微微移開了半尺,手輕輕探入懷中,摸上了蜈蚣鞭。
這個空處不大,最多站的下五六人,該是當年開鑿這條暗道的工匠休息的地方。
如果是這樣也就算了,真正讓太叔古和姑蘇小娘失色的是暗道的牆壁上緊緊的貼着一個人,說是人的話有些勉強,更恰當的說應該是一張人皮,幾乎就是這樣粘在牆壁上,如果不是伸出的一隻手中提着一盞風燈,就和那些江湖傳言中的畫皮一模一樣。
這張人皮的臉上帶着面具,在左頰下方刻着年月時辰,殷紅勝血,面具別處卻是慘白一片,格外分明,也格外的刺目。
李落沒有懼色,不過也稍顯驚訝,輕輕點了點頭。
人皮沒有說話,只將手中的風燈遞了出去,細聲說道:“二百七十三丈。”聲音不見怎麼陰森可怖,反而有些清脆悅耳的感覺,只是這個清脆悅耳有些不合時宜罷了。
李落應了一聲,接過風燈,看了鬼魅的人皮一眼,和聲說道:“多謝。”
人皮急忙抱拳一禮,從牆壁上走了下來,是真正從牆上走下來的樣子,讓太叔古和姑蘇小娘不由自主的悶哼一聲。太叔古暗罵一聲,真是邪門。
就在人皮走下牆壁之後,太叔古和姑蘇小娘不約而同的探頭張望了一眼剛纔此人附着的牆壁上,是否有什麼機關或是凹進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