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太后道:“焦兆龍,哀家敬重你是四大護衛之首,特地前來與你說理,算是給你很大的面子了。你也得給哀家幾分面子,是吧?”
焦兆龍道:“微臣不敢。”
孫太后面上慍怒,道:“哀家的話,你究竟聽是不聽?”
焦兆龍放眼望去,見本是己方的人早已歸順太上皇,心知大勢已去,不得不嘆了一聲,但又忍不住要問:“請問上聖皇天后,太上皇果然已經到了奉天殿了嗎?”
孫太后面色一沉,道:“這還有假?只等時辰一到,殿士立刻擊鼓上朝,宣佈復位。”
焦兆龍還在遲疑,孫太后道:“太上皇與皇上都是先帝的皇子,他們誰做皇帝,都不違反祖訓,你最好想一想,你的使命是什麼?”不等焦兆龍回答,說道:“哀家來替你回答吧,太祖皇帝不是要你忠於任何人,而是要你忠於朱家。你記住了,是要你忠於朱家。”最後一句,說得聲色俱厲。
焦兆龍聽了,終於下定決心,再次朝孫太后叩拜,道:“微臣焦兆龍,瑾聽上聖皇太后的懿諭,此生只忠於朱家。”
孫太后一聽,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放下了。她爲什麼不幫朱祁鈺,而是幫朱祁鎮,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第一,朱祁鎮是她的兒子,至少是名譽上的(史上有多種說法,有說朱祁鎮是孫太后親生的,有說是抱宮女子養的,更有說是外來的),她不幫朱祁鎮,難道會去幫不是她所生的朱祁鈺?第二,朱祁鈺曾答應過她,不得改立太子,但朱祁鈺反悔了,她有些惱恨朱祁鈺。第三,這是最重要的了,朱祁鎮復位,對她更有利。趨利避害本就是人的本能,這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眼見着天就要快亮了,只聽得鐘鼓聲傳來,宮中的人都知道那是上朝的預告。孫太后正要率宮女和太監們退去,忽聽得“轟隆”一聲,那座宮殿劇烈的晃了一下,一人從中飛出,落在臺階上。
只見他身穿龍袍,披頭散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大聲道:“是誰在敲鐘?朕纔出關,誰敢上朝?是不是于謙?是不是于謙?”
隨後,又有一人從殿內躍出,往臺階上一站,身形宛如鐵搭。在場之人,無論身形有多魁梧,也只到他的胳膊底下,正是朱祁鈺的貼身護衛“黑”。
彭和尚道:“他已經瘋了,保護太后。”腳尖一點,朝朱祁鈺撲了上去。
披頭散髮的人正是朱祁鈺。他見彭和尚撲來,口中狂吼一聲,一掌拍出,掌風好似一道狂龍,頓時將把彭和尚震得落下地來。
彭和尚心驚道:“老衲我雖然只用了五分力,但他居然能一掌將我震落,這等功力,當可以列爲半神高手了,這傢伙究竟練了什麼邪門的功夫,這般厲害。”心中想着,雙掌一起,向朱祁鈺拍了過去。
他這次不敢託大,出手又快,朱祁鈺的心智像是有些不正常,口中神神叨叨的,雙掌一抵,與彭和尚的雙掌碰個正着,然後便緊緊吸住了。
“黑”見有人冒犯主人,仰天一聲大吼,雙拳往彭和尚打去,拳上的力道怕不有數萬斤的力道。
紅葉真人一見,身形一晃,插了上去,喝道:“黑鬼,你主子已經大勢已去,想要活命,趕快投降。”
說話的的當兒,“拍風三絕掌”瞬時發出,“嘭嘭嘭”三聲過後,“黑”硬捱了三下重若泰山的掌力,口中鮮血直流,但他也雙拳出擊,將紅葉真人打得“哇”的一聲,噴了一口鮮血,向後飛出,受了不輕的內傷。
司馬宸宇待要出手,羅安通、雲中嶽、凌雲子、那浩川以及兩個急於邀功的人一起掠上,各出絕招,向“黑”展開了一輪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黑”武功高強,體質特殊,但與紅葉真人拼了個兩敗俱傷後,體力大不如前。片刻之後,他身上也不知道捱了多少下,可他仍是能夠反擊,先後將那兩個急於邀功的人打得半死,自己則是一聲哀嚎,真氣耗盡,轟然倒下。
羅安通、雲中嶽、凌雲子、那浩川望着“黑”那龐大的身形,仍是心有餘悸,驀地,只聽得曹吉祥喊道:“快閃,快閃。”與朱祁嫣左右扶着孫太后的手,向後退開。
衆人看出不妙,飛身退得遠遠的,那些宮女和不懂武功的太監們倉皇跑開,忽聽“轟”的一聲,一股氣流沖天而起,邊上的那座宮殿“劈啪”一聲,就被一股駭人的勁道打去了半截。
“嘶”的一聲,朱祁鈺身上的龍袍盡碎,露出一件又軟又輕,貼身穿戴的麟甲。他一聲厲吼,麟甲閃出陣陣銀光,一股駭然的力量由他身上爆發出來,彭和尚竟不能對抗,“噔噔噔……”連退了六步,面上一片震驚。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由遠方急射而至,人在半空,高聲說道:“副盟主、司馬公子,我三人一起出手,不得讓他傷了太后。”
司馬宸宇聽出是侯斷刀的聲音,這時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一晃之下,來到彭和尚身邊,與彭和尚心神一沉,雙掌一翻,向朱祁鈺發出了排山倒海一般的強大勁氣。同一時間,侯斷刀在半空做了一個奇異的手勢,身上涌出一股雷霆似的勁道,轟向底下的朱祁鈺。
朱祁鈺面對這三大高手的攻擊,像是預感到了什麼,面上露出害怕之色,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轟轟轟”三聲過後,他竟是一人接下了這三人發出的勁力。
那座宮殿原本就倒了半截,此刻哪裡禁受得住四人的力量,在一陣狂暴的烈風中,如同一根巨大的柱子,被連根拔起三丈有餘,然後平移五六丈,“轟隆”一聲,四分五裂。
衆人遠遠看着,無不心驚膽顫。這時,彭和尚、司馬宸宇、侯斷刀業已站成一線,彭和尚位於中間,司馬宸宇處於右邊,侯斷刀處於左邊。三人暗中運功,平息了體內略略翻騰的真氣之後,緩緩提起雙手,隨時攻出第二招。
朱祁鈺站在三人對面,頭髮無風自動,一張頗爲英挺的臉慘白如霜,身上發散出濃烈的狂暴氣息。彭和尚、司馬宸宇、侯斷刀心中駭然,均是看不出他究竟是強弩之末,還是仍舊那麼堅挺。
場上突然靜了下來,哪怕是一根針落地的聲音,也能聽得見。
倏地,朱祁鈺伸手一捂胸口,張嘴一吐,鮮血狂噴,然後說道:“好,好,好。”身上的狂暴氣息散盡,坐在了地上,面上顯得無比的安詳。
以彭和尚、侯斷刀、司馬宸宇的眼力,當然看得出朱祁鈺並不是斷氣,而是一身功力散盡,成了一個廢人。而且,以朱祁鈺目前的傷勢,縱然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了,頂多就只能再多活一個多月。
彭和尚面上看不出什麼來,但司馬宸宇和侯斷刀得臉上,卻是忍不住露出了鬆一口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