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劍明聽白依怡說得神神秘秘的,而她在這個時候闖進來將自己叫醒,心知來人絕非一般來客,匆匆盥洗了一下,便來到了客廳。
此時,客廳上除了龍碧芸陪着客人外,還有曹繼雲、卓靈夫婦。見方劍明來到,那客人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叫道:“方大俠。”語聲竟是有些顫抖。
方劍明擡頭望去,看清了來人之後,先是微微一呆,旋即大喜,道:“哎呀,尊客啊尊客,於兄,你怎麼來了?我們也有好幾年沒見了吧。”
來人是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身軀挺拔,嘴上留着一撇鬍鬚,顯得成熟穩重,只聽他道:“是啊,自從方大俠離開京城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您。我聽說您在點蒼開宗的消息後,老早就打算來看望,只是官務繁忙,未能得閒。”說到這,微微頓了一下,似有什麼話不好說出口。
方劍明、龍碧芸、曹繼雲、桌靈見了,均是一怔。此人來的時候,因爲曹繼雲、卓靈與他有舊,便也到客廳來招呼。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此人口風甚緊,曹繼雲曾經試探着問了他幾句來意,他卻只說有要事要見方劍明,其他的事,一概不說。
論曹繼雲與他的交情,雖非兄弟,但因爲曹繼雲對他的義父執弟子之禮,在京城的時候,曹繼雲只要與他見面,無話不談,現在他卻是避諱甚深,可見此事端的重大。
說起這人的來歷,卻是當今人人敬仰的於閣老於謙的義子於康。于謙有三個兒女,大兒叫于冕,乃親生,粗通武藝。二兒於康與三女于敏都是于謙收養的,師從一武林異人,武功一流。京師保衛戰後,於康因功,在外任官。
龍碧芸一怔之後,立時看出於康的難處,嫣然一笑,對曹繼雲、桌靈道:“曹大哥,卓妹妹,咱們先暫避一會,讓於大哥與掌門說說話。”
曹繼雲、桌靈點了點頭,與龍碧芸一塊出去了。龍碧芸出客廳後,吩咐左右,任何人不得靠近這間客廳。
於康見龍碧芸、曹繼雲、桌靈三人走後,對方劍明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方大俠,因爲這件事太過重大,在下不得不如此做,還請方大俠見諒。”
方劍明道:“於兄說那裡話,不打緊。閣老近來身體還好嗎?”
於康聽他問起義父,不由嘆了一聲,道:“家父忙於國事,這兩年來,身體漸漸不消,我在家的時候,曾勸他放下重務,他卻嚴厲訓斥。”
方劍明聽了,眼前不禁浮現出于謙的身影。他知道于謙雖然是文臣,但也練習過一些健體之功,不比一般文官,現在他身體出了狀況,顯見他的確是爲國事忙壞了身子。
方劍明道:“閣老爲國鞠躬盡瘁,實叫在下慚愧。”
於康道:“方大俠志不在朝,何愧之有?”說完,小心翼翼的從貼身之處拿出了一份信來,遞給方劍明。
方劍明道:“可是閣老有事吩咐?”
於康搖搖頭,道:“這是皇上的御筆。”
方劍明一聽,不禁吃了一驚,叫道:“什麼?這是皇上寫給我的?”
於康道:“方大俠,你看了之後,我再把詳細的經過告訴你。”
方劍明驚疑不定,從於康手中接過信來,拆開一看,只見開頭便是:方兄惠鑑。這等措辭,若非於康事先說明,方劍明想破腦袋,只怕也未必能想出這是朱祁鈺所寫。
低頭再往下一看,朱祁鈺不但向他問候,還提起了當年一起對抗外敵之事,隨機轉向朱祁嫣身上,字裡行間,透出一股濃濃的關懷,對他的稱呼,也不是什麼方兄,而是改爲賢弟了。依照朱祁鈺的意思,他已經得知了朱祁嫣成了方劍明的未婚妻,口氣之中,已是默認了方劍明這個妹夫。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朱祁鈺的文風直轉,詞詞嚴厲,大力抨擊朝臣結黨營私,奸臣有不軌之心。又說自己年來練功不慎,險些走火入魔,病邪侵身,每況愈下,無心無力主持朝政,希望方劍明能看在朱祁嫣的面上,看在國難當頭的份上,上京助他清除奸黨,還朝廷,還武林一個祥和。
方劍明看完之後,暗想:“他信中提到武林,莫非是指正天教一統武林之事?”想了一會,手上略微運功,信紙化爲灰燼。
於康見方劍明只是一揮手,信紙便灰飛煙滅,又驚又喜。早幾年的時候,他雖然已經知道方劍明武功蓋世,但現在見方劍明不經意間露了這麼一手駭人的神功,自是忍不住驚喜。他雖然不知道信中寫些什麼,但以他爲官數年的經驗來看,如今朝政日益敗壞,武林之中,又有一股龐大的勢力,值此內憂外患之際,朱祁鈺突然寫這封信給方劍明,目的是顯而易見了。如能得方劍明相助,何愁宇內不平靖?
方劍明伸手一請,道:“於大哥,你坐。”
賓主落座之後,於康道:“方大俠,你看了皇上的御筆,想來也看出了些什麼吧?”
方劍明點點頭。
於康長嘆一聲,道:“不瞞方大俠,我爲官數年,對官場陋習早已深惡痛絕,只是爲了父親的原因,一直爲任,只求潔身自愛,盡力爲民做一些實事罷了。前段時間,因爲上命所差,我赴京面聖,順便看望老父。我見老父病中仍然操心國事,勸他辭官休養,反倒捱了他老人家一頓罵。過了幾日,眼看就要到了離京之日,有一晚,家父深夜回來,將一封信交給我,說是皇上御筆,要我明早趕去雲南,務必將此信親手交到大俠手中。我想多問一句,家父卻以眼神制止,不容我多說,叫我回房去了。我自知此事重大,第二天離開京城後,盡我最大的能力,馬不停蹄,途中也不知換了多少馬匹,直到今早,才趕到點蒼,將此信交給你。好在一路上沒有出現紕漏,不然的話,我縱然有十個腦袋,也擔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