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你家有病

常氏每天進展都回報給張夫人:“等和那小娘子熟悉,廚房裡可以任意呆着,可以辦事。”張夫人天天急不可耐,聽說還要幾天,火冒三丈:“有沒有藥,灑在她身上,傳染一家子人。”常氏故作爲難,其實是收錢才辦事情。

見張夫人走來走去叫囂,只是不提多加錢的事。常氏道:“他家裡妻妾多,這一個是廚房上的,要是先傳染後傳染上的,警惕了倒不好。”

張夫人沒有話,常氏出來安排醫生,找一個人冒充,明天好哄若荷。又擔心若荷變卦,擔心好幾回見天明,好容易到下午,若荷出來,和常氏有說有笑走。沒走幾步,就說累了,又說沒精神。是個女眷,包頭掩臂的常氏沒有懷疑,反而笑她:“這麼小就累,等下好好看看。”

見一個深巷子,若荷不疑有它的走進去,見牆角有梅花,看了一回很有興致,同常氏再走。

常氏邊走邊道:“這是個有名的醫生,她的名氣是不外傳,早年遵祖訓治病救人,我纔有緣份知道他。今天爲帶你來,我昨天好求了他半天。不過許給了你,也沒有辦法。”

若荷笑問:“女醫生不多見?”

“人家是家傳的。”

這麼說着,到了院中,常氏喊門,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白淨面皮,生得富泰:“喲,常嫂子,你來了。”

“我帶人來了。”常氏堆出來笑,又推若荷進去。進去見掛着一個像,常氏說是醫聖,若荷也不認識,坐下來,猶豫不決地解開包頭的布,面色黯淡。因要把脈,又不肯伸手。常氏和婦人好說歹說才肯伸手,常氏代她捲袖子,這一卷上去,兩個人都吃了一驚。

見紅斑滿布手臂上,襯得手臂白處白生生如玉。

可那紅的,看着就更嚇人。

若荷一把揪住那婦人,生怕她跑了的模樣,低聲懇求:“你得幫我治,我得的是麻瘋。”

院子裡有隻貓跑來,聽到兩聲殘絕人寰叫聲:“啊!”那貓纔要跑,見跑出兩個人來,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麻瘋?還不趕快跑。

若荷最後出來,回家去先洗乾淨手臂,再見少夫人,有些喜滋滋:“成了,那藥粉我全撒她們後背上了。”

慧娘賞她十兩銀子,同時對房中另一個人一笑,這個人儒巾應該斯文,眼角有道傷痕,平添幾分殺氣。

馬明武到了。

馬明武笑得含蓄:“少夫人放心,包管有效。”他是昨天到的,到了以後見許多女眷,也擔心奸細二字。慧娘就說起常氏,聲明想教訓她一頓。馬先生是個文人,文人大多是愛動嘴皮子,不愛動拳腳的人,斯斯文文一笑:“張守戶縮頭,張夫人跳出來?讓他張府全家都不敢露頭的好。”

就有了此計,這是一種能讓人發疹子的藥,算是接觸性過敏源的一種。若荷事先服過草藥,倒不要緊。

馬明武從哪裡弄來的這藥,慧娘沒有過問,也許是深山得來的,也許是鬧市求來的,有用就行。

兩個人閒閒坐着,在說孟軒生:“是三姑老爺定親的小姑爺,家境一般人有志氣,少帥帶他來京裡,纔出去,等他回來,讓他拜馬先生,少帥也對先生說過?”馬明武微笑聽着,再打量當年的十三少。

以前就是俊俏人,換成女裝後,輕勻脂粉,水靈靈的如水中紅萏。從她氣色舒展上,可以看出來少帥當年愛她,現在還是愛她。

馬先生小小的回想一下去年的十三少,慧娘是去年成爲十三少的。帳篷裡少帥逼迫當小廝時,十三少哀哀痛哭,她哭起來面容半點兒不走樣,和伍林兒哭兄弟受傷的那種“哇咳咳”地捶胸頓足分明兩樣。

當時就知道這是個姑娘!

馬先生當時震驚!

震驚過就趕快去看袁爲才發現沒有。少帥分明是豁出去了,不管不顧的只是要她在身邊。馬先生不用怎麼想,就知道十三少是誰。他當時吃驚,回去後推敲半天,少帥敢這麼做?佩服蕭護膽量。

可笑袁爲才這傢伙,京裡兔兒爺只怕見得多,絲毫沒有發現。馬明武一方面提醒少帥注意,一方面和袁爲才閒閒說起十三少,有些不滿:“這小小年紀,生一張女人一樣的臉,跟我們家裡那個,那個,”

他裝臉紅說不出來,袁爲才接上話:“兔兒爺。”張口就來,可見在心裡早推敲過。馬明武和他相視而笑,是從袁爲纔到軍中後,從來沒有過的推心置腹。接下來大談特談這兔兒爺,從後軍中那愛扭腰走的小張,說到中軍沒事就臉紅的後生。

像女人的男人還有很多。

袁爲纔沒怎麼疑心,馬先生功勞也不小。

此時看少夫人,紅暈如春風下桃花,活潑潑的在面上。眸子裡有關切,又含笑在道:“三姑老爺家的小表妹,少帥視爲親妹一般,”停下來想想,少帥對錶妹堂妹們都似親兄長。慧娘再回一句:“年紀最小的這位表姑娘,大帥和夫人也最疼愛。”

馬明武只是笑,少夫人頭上紫英簪,耳上祖母綠耳環,看上去也是最受疼愛的。慧娘沒注意到他心思,滿面春風道:“少帥要帶小孟先生出息,想來想去,只有馬先生最合適。先生,少帥來京裡必有大事情,小孟先生就交給您了,千萬不要耽誤事情纔好,您說是不是?”、

她說得再委婉,馬明武是什麼心竅,一聽就明透。馬先生打一個哈哈,也委婉,他是委婉地提醒:“少帥來京裡做什麼事情,沒有對少夫人說的,我也不方便說。”

慧娘飛紅了面龐,垂下眼斂:“是。”

“不過少帥做什麼,都是疼愛少夫人的。”馬明武微微而笑。少帥有清君側的想法,還不是怕夫妻不長久。封家頭的欽犯罪名不抹去,以後遲早是個把柄。

慧娘難爲情,胡亂用話來掩飾,正問馬明武妻兒如何,孟軒生搖搖擺擺走進來,見到有客人在,對他笑一笑,長袖執起往上一禮:“見過少夫人。”

蘇雲鶴也說他自認爲是外人,孟軒生心想還沒有成親,這表嫂二字是萬萬不能喊,不能讓人看自己高攀。

其實也就高攀過了。

慧娘笑指:“見過馬先生。”

這是蕭護提到過的,孟軒生私下裡問的小廝,知道這是軍中幕僚,以前也是跟蕭大帥的,不敢怠慢,過來見禮,坐下後,纔敢認真地看他。

一個書生?

還很文弱?

打仗時他站哪裡?

少帥馬後面,還是大軍馬後面?

這是小孟先生對頭一面的看法。

蘇雲鶴興沖沖走進來,手裡端着個鳥籠子:“表嫂,表嫂,我給你弄只好玩的。”慧娘抱怨他:“大呼小叫的,讓你表哥聽到,不罵你?”表嫂對錶弟越來越喜歡,表弟在,少帥全打罵他去了。

“我在門口問張伯,說表哥不在。又說來了客人,張伯神神秘秘的讓我來看,”蘇雲鶴一手端鳥籠子,那眼睛“嗖”地就奔過去,又驚訝又喜歡:“馬先生,小馬先生,哈哈,你幾時來的?”

孟軒生一聽蘇小弟也認識,馬上側目,蘇小弟認識的全紈絝,比如永寧侯石明,就會高談:“金石木硯,沒有我不知道。”蘇小弟就要跟上:“你有驚堂木嗎?”石明就愕然,他不是升堂的大老爺,還真的沒有。南宮復就一展笑顏色:“你輩都是俗人,來來,嚐嚐我的三分點舌羹。”

接下來絮絮:“雞信鴨信,一碗湯多少隻雞鴨,”孟軒生跟出去一回,很不願意再去。

見馬明武手指住蘇雲鶴:“且住!表公子,你這架勢像是要撲我懷裡,我老了,經不住你折騰。我昨天到的。”

他不過三十來歲,就說自己老了,蘇雲鶴頓足大笑:“你是怕了我吧?”

“怕你?五舅老爺如今還是名士?”馬明武笑得別有含意。蘇雲鶴更大笑:“你不在,自然名士!來來,馬先生,聽說你在表哥軍中很是威風,我來問你,”手中鳥籠子一提:“這是什麼鳥?”

籠子裡有隻畫眉,一看就知。孟軒生正不知道什麼意思,聽馬先生揚眉:“雎鳩!”孟軒生急了:“先生錯了,這分明是隻畫眉。”馬明武對着蘇雲鶴笑:“公子已長大,豈不聞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你跟着少帥出來,不思上進,弄只鳥在手裡,只能是有思幕成雙之意,難道你還是孩子,不做婦人之想?”、

孟軒生呆住。蘇雲鶴大笑:“你罵得我好!”馬明武在蕭家時,父親五舅老爺最愛和馬先生打機鋒,打到蕭大帥都要避開,怕了他們。

馬明武隻手掂起茶碗蓋,徐徐而去浮沫,也是一句話出來:“這碗裡是什麼?”孟軒生急忙去看,一個人在心裡喃喃着猜:“銀針?雪芽?”蘇雲鶴道:“爛草根子!”馬明武哈哈大笑起來:“不愧是五舅老爺的兒子。”

孟軒生急忙問:“這話怎麼說?”

“當年神農嘗百草,其中就有茶,神農都說是草,這是今年夏天的新茶,掐下來有幾個月,又揉又烤,還不是爛草根子。”蘇雲鶴意猶未盡,又要張口,馬明武擡手擋住:“我是來當差的,不是來和你鬥口。過幾天吧,我們帶上酒,好好的說上三天三夜!”

蘇雲鶴對他扮個鬼臉兒:“好吧,饒你這一回。”馬明武一曬,見表公子這才把畫眉給少夫人,欣然有得色:“我花了大價錢,可恨石明那廝,家裡有隻好的,不肯拿出來打賭,我自己買一隻來,送表嫂玩。”

那鳥生得一道白眉,極是秀氣。慧娘也是個愛玩的人,一見就愛上了,拿點心捏碎逗它:“會叫不叫?”

院門大開,蕭護帶着蕭拔蕭執進來,蘇雲鶴一下子慌了手腳:“表嫂,這是你自己買的,不,是你讓我買的。”馬明武笑得不行,起身出去迎少帥,抽空兒調侃表公子:“我借你膽子,你就大膽子一回不行?”

一年一年長大,和小的時候沒兩樣子。

“你自己留着用吧,”蘇雲鶴整衣服,先殷勤的出去迎接。慧娘太喜歡這鳥,端着到廳口兒給蕭護看,蕭護沒問哪裡來的,讓慧娘出去:“馬先生來,親手整幾個菜來。”

當天又請來姚興獻王源魯永安三個人,一直喝到半夜三更,馬明武不能回下處,和蘇雲鶴抵足而眠。兩個人談興高漲,孟軒生一夜沒有睡好,早上頂着兩個黑眼圈,打着哈欠被蕭護瞅了一眼,臉紅半天。

……。

張府有病人的消息,是下午傳出來的。張守戶估計沒有想到有一隊綜合素質的在對付他,管散佈消息的散佈消息,管議論的就在人堆裡議論。

先是頭天常氏回去回張夫人:“不得了,那小娘皮得的是麻瘋。”張夫人哈哈大笑,得意忘形:“老天開眼,她們去到京裡,一定是到處亂走,男人們得了,再給她們。”晚飯眉飛色舞,說了又說,把張守戶和幾個兒子全噁心得沒吃多少,躲出去重新再吃。

夜裡張夫人就發作,癢得睡不着。張守戶自娶了表妹,就和她分房睡,到早上才知道。張夫人戰戰兢兢:“不是麻瘋吧?”

請幾個醫生,說疹子,說蟲爬的,還有說桃花癬。張守戶大罵:“冬天哪有桃花癬?冬天有什麼蟲!”醫生反倒定定看他,就沒有人放蟲?最後請來太醫院最老的醫生,醫生腳還沒有出門,外面消息就傳開來。

“張夫人什麼病?請老太醫?”

先是兩個人在鬧市裡拱手,大聲道:“啊,年兄。”

“啊,賢弟!”

“年兄匆匆忙忙,往哪裡去?”

“賢弟啊,東城角子裡有幾個乞丐,像是得了麻瘋病。這不,我家侄子不懂事,前天去東城合和樓玩了一夜,回來就不舒服。我得爲他請醫生去。”

“合和樓?那是煙花地啊,年兄啊,好像經常有乞丐乞討。”那賢弟面如土色,就要腳底抹油:“您快去。”

年兄一把抓住他:“賢弟,你認識太醫院的老太醫,來,可巧兒遇到你,幫個忙,幫我去請。”賢弟恨不能給他一巴掌:“老太醫才讓金虎軍的張大帥府上請走,說他夫人也渾身作癢……。啊!”

說到這裡閉嘴,年兄急了:“張夫人也是這樣?她又不去煙花地方。不是我急得要死,都說幾個乞丐是煙花地的入幕之賓,那下等的沒客人,忍不住就尋乞丐。”賢弟面容扭曲:“年兄你放手,不是入幕賓,也能得上。”

撕回自己衣服,恨不能拔腿就跑:“年兄,你去張府上請吧,張府上……。小弟走了!”

旁邊的鋪子多,打鐵的,賣綢緞的,珠寶玉器鋪子都有,人人都忙自己的事,等到話入耳中明白過來,那兩個人一個也不見。

唯一記得的,就是他們衣着不差,翩翩佳公子般,又一口好官話,好似京中官員。

麻瘋這種病,一般人遇到就躲。因爲這年代沒有好醫生和特效藥,又傳染性強。很少有人拿自己生命開玩笑,以身試病去研究。

只聽到這兩個字,消息馬上傳開。

張守戶晚上知道,已經晚了。他在書房裡爲夫人病煩惱,又罵兒子:“約好的人怎麼不來?”因爲母親有病,張寶成親自去見常氏。張玉成病在牀上還起不來,張金成答應:“我去看看。”張守戶還罵:“老子不是隨便見的,看什麼看!”

約的是幾位大人吃酒。

張金成打馬出去,先到最近的一個御史家裡。纔在下馬石前,見那大門“啪”地關上,張金成才罵一句,門縫裡有人驚恐萬狀地喊:“我們爺不在家,張公子請回吧。”張金成馬上明白,在肚子裡把這一家罵得爛死,還想再去第二家,在路上見到一個熟悉的公子,才拱手要問好,那個人面上一驚,驚魂未定狀,隨即馬上一伏身子,打馬而去。

他太惶急了,馬蹄險些撞到人。那人閃避,又撞到路邊攤子,攤子是個賣吃食的,險些被鍋中油潑中,跳着腳罵:“混闖你孃的,你不長眼嗎?投胎嗎?奔喪嗎?”

雪夾着北風打在張金成面上,他一點一點的明白了。轉頭打馬回家門,見一個小廝亂跑過來:“二爺快去,夫人快不行了。”張金成惱得一馬鞭子抽倒他,不解恨,又踹了幾腳,踩得小廝地上亂滾,才罵道:“你娘纔不行了!”

問父親,果然是在母親房裡。他才進去還沒有到牀前看,張寶成奔進來,氣喘吁吁:“不好了,那常氏也發病,他兒子害怕,要把她送城外化人場去,我追到城外才找到她,她……和母親一樣!”

張守戶父子目瞪口呆,牀上的張夫人一個字沒少聽,連聲叫着:“哎喲哎喲,老大,小二小三,再把小四擡到我牀前來。”張金成看母親,才半天不見,母親面上脖子上,露出來的手上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紅斑。有些抓得稀爛,血淋淋的看着人驚心動魄。

張守戶暴跳:“你還想把小四也惹上!”他身體強壯,那藥交待過了一夜有些下去,他沒有起紅斑,也覺得身上癢。最要命的是,想出來的癢,是無處不癢,具體哪裡癢卻不知道。張守戶也暗暗害怕。

張夫人是從來沒有過的氣怯,奄奄一息地喊兒子們:“老大,你別過來,你就站在那裡聽就行了。春喜,”

高喊幾聲叫不來,張金成出去找,見春喜縮在下人房裡發抖。見三公子來找自己,應該是找自己去侍候夫人才是,春喜魂不附體地大叫:“我不去,我還有老子娘,我不想死!”張金成擡手就要打,春喜一擼袖子,沒命的叫:“我也得了,公子你離我遠些兒吧。”

春喜有一身好肌膚,雪白如蓮藕。張家四個公子眼饞她,都堵住她摸過。此時那手臂上幾點紅,紅得好似雪中紅豆,但是足以嚇死人。

張金成往後就退,回母親房中,見到多了一張春凳,張玉成最疼母親,讓人擡自己來。張夫人此時也顧不上罵他來,對着小兒子淚汪汪。春喜不在,只能使喚兒子們:“老大,你去那鑲螺鈿烏木匣子裡取鑰匙,幾個小的,對,就是這幾把。”

和着淚水一一分派:“銀票,你們兄弟四個分了,我死了,你爹是個沒良心的,一定再找填房,與其等他分給別人,不如先給你們。你們都沒有成親,珠寶四個人均分,我妝臺上匣子裡的,單給小四。鋪子房契,兄弟四個平分,田契,小四多佔一成。還有……。”

都交待下來。

張守戶本來就火,是窩火沒處發,現在聽到夫人的私房,竟然比府中的還要多。知道這個人管家昧私房,張大帥氣得一擰脖子走出來,雪地裡滑,人注意力不集中,只氣去了,又差點兒沒摔倒。

他跺腳,獨自帶馬,往元寶巷子裡茶樓上來,打算見南宮復。這一次和以前不一樣了,鋪子里人見到是他,嚇得人一縮,又乞求可憐的看過來,意思張守戶看得明白,您不要再來了,我們怕死!

張守戶惱得直想把鋪子砸了,再看對面茶樓。茶樓裡雖然不好公然關門,但是從小二到掌櫃的全可憐巴巴,意思是您不要進來了。

張大帥怎麼能受這種氣,一甩衣角,大步走進茶樓。才進去沒上樓,有一個人尖叫:“麻瘋病的張大帥!快走!”這茶樓生意不錯,坐的有七成人。見一個往外跑,其餘的擋也擋不住,全跑了。

張守戶也夾在中間往外跑,他獰笑着,說這話的人是誰?他才一出茶樓門,見對面鋪子“啪啪”開始關門。愣一愣,聽身後茶樓也“啪啪啪”在上門板。

幾個小二從沒有這麼勤快過,嘴裡失火般喊着:“快快!晚了他又要進來了。”還有人高喊:“把他腳踩過的地,碰過的東西全用開水煮!”當武將的耳光靈光,聽有人怯聲道:“張大帥今天來沒碰東西?”就踩地了。

“笨蛋!他以前沒碰過嗎?快把他用過的茶碗找出來,砸了!”這人是個多少知道的,麻瘋這病的間接傳染,就是碰過的器具物品手巾全能傳播。

張守戶快氣死過去,只死死盯住那高喊的人,直覺上這個人一定有古怪。那個人對京裡像是很熟悉,左一轉,右一拐,而且邊走邊高喊:“快跑啊,麻瘋病人張大帥出來了!”

“哄”地一下,潮水般人亂了。這也難不住張守戶,他也是混戰中尋找敵人主將的好手。大喝一聲,手中同時把衣前襟紮在腰帶上,雙手扳住最近的一個人,那個人連聲叫:“我家中有老孃,膝下有孩兒,你饒了我吧,”

腦袋上一沉又一痛,麻瘋病人上了他的肩頭再上頭頂。街上人亂,正方便張守戶踩着人頭追。沒出一條街,人全跑光了,張大帥跳下地,死死地緊追不放!

他和蕭大帥一樣,也正是年富力強的中年,一氣追出去好幾條街,也高聲喊:“抓住前面那賊!”街上的人不知道聽誰的?那個人對京中道路也不是太熟悉,一刻鐘後,被張守戶堵在死巷子裡。

他還沉穩,慢慢轉過身子,是一張平凡的臉,混入人堆再也不好找的那種。安然地道:“張帥,你好!”

張守戶大喝一聲,手中無刀劍,只空拳攻出去十幾拳。那個人也空拳相還,三招一過,張守戶跳出戰團,面上陰得似要把他千刀萬剮一般:“你這是軍中的拳法!你是誰!”

國舅不會出這種下作陰謀,只能是蕭護小兒!

“蕭家小兒在哪裡!”張守戶慢慢解衣服,大有今天不說,把你打死在這裡的架勢。兩邊是牆頭,牆頭內忽然飛出幾條飛索,那人手攀住,大叫一聲:“張帥,你殺的人多,你自己好好去想!”

人如飛仙,被飛索渡走。

張守戶惱得渾身冒火,最近的一個門,踹開就闖。裡面有人出來喝問:“你什麼人,亂闖人家中!”張守戶一拳打倒,衝到後院,見有一雙腳印在,深深印在雪地中。

這兩邊不止一家,張守戶再闖別人家,好幾家院後有深腳印,而住這裡的人一臉懵懂,還來質問。有人見他兇相必露,操起扁擔就打,被張守戶閃過去,狠狠一腳踢倒!大步出門,見自己馬跟來在巷子外面,上馬往南宮復府上去。

馬後面,跟着幾個男人拎東西喊打:“抓賊了!”

看上去張大帥很是威風,比在戰場上要威風。

馬跑得快,張守戶騎術本精良,人流中也快馬而過,一氣到了南宮復府外,大喝一聲:“我是張守戶,讓南宮復來見我!”

丟下話,就轉回府中,不管你南宮復氣暴露關係也好,惱不應該也好,張守戶忍不下去了,說反總是不反,全是黃口小兒!

老夫縱橫戰場數十年,再不能忍耐下去!

回府中頭一件事,吩咐自己親兵:“點齊人,去到那巷子裡,把這幾戶人家給我抓來,老子要審他們通賊!”二門裡只有小廝們跟着,一個一個交待:“給將軍們送個信,就要開始了!再見……這幾位大人,告訴他們,要怕老子是麻瘋!就不要來!”

問兒子們,還在夫人房中。張守戶進來看夫人,腳邁進房門忽然一愣,他打人追人出了一身大汗,這身上的癢像是沒再有。

這一想,手臂上又癢起來,捲袖子看,幾個小小紅點。因爲小,張守戶瞅着像自己有一年發疹子,那是在野地裡沒有糧草,吃壞了東西。

他心中一動,想到街上消息的傳播,有人所爲,那不見得是麻瘋。太醫院的太醫還說是!一腳進門裡,先命:“再請老太醫來看。”見四個兒子全面有悲傷,當老子的破口大罵:“我死了嗎?你們全哭喪着臉!”

“我要伴母親在這裡,我不走!”張玉成叫起來。他自中了自己的春藥以後,面黃肌瘦的沒有人形。張守戶想了想,咬牙拼一個兒子留這裡,看看能不能傳染上。他這樣一想以後,覺得手臂上那紅點,倒不怎麼癢了。

喊上其它的兒子們出來,到書房裡罵:“你們不怕全染上!”不能四個兒子一起拿去試。正罵着,請太醫的小廝先回來:“太醫說有事不得來。”人家是不敢來。張守戶氣圓了眼:“有一天,老子宰了這目中無人的東西!”

此時心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不是麻瘋?太醫都不敢來了。是麻瘋?分明有人作爲。張大帥氣了一個倒仰,罵人的氣力都提不起來。

他不知道南宮復馬上去見石明,也很生氣:“和這莽夫就是不能成事!我和他素來表面上交往不多,他在我府門外大喊,又是人人信得他的這種時候,讓人怎麼看我?”石明陰森森:“趕快佈置,再過幾天,聽說諸王要進京,更不好辦,得在諸王進京前成事!”

蕭家裡得到消息,蕭護和慧娘都笑。見天晚了,院子裡本有一株老梅,魯永安又送來兩盆子花房中盆景,上面紅珠子結得累累可愛。夫妻攜手賞花過,進來用晚飯。侍候的不是水蘭和小螺兒,而是馮媽媽。

在桌子上掃一眼,見全是熱菜這才放心。蕭護知道她意思,又見慧娘乖乖低頭扒拉飯,笑道:“媽媽請出去用飯吧,我盯着她,不讓她吃冷的。”

馮媽媽是無奈,那些冰果子怪東西,還不全是你弄來的。當着慧孃的面說了一句:“保養身子,才能早日有小哥兒。”

慧孃的頭就更低,就快趴到飯碗裡。還要乖乖答應:“知道了。”蕭護幫着她說話,馮媽媽才走。

慧娘難爲情地看自己夫君,低聲道:“讓媽媽擔心,我再也不吃了。”蕭護變戲法般桌子下面取出一盤子路邊上羊頭肉:“媽媽們是經心,咱們要還是在軍中,有什麼吃什麼。”哄得慧娘笑嘻嘻。

邊吃邊往外看馮媽媽會不會進來,又告訴蕭護:“弟妹們不高興。”蕭護回答:“不高興你也管得着。”也許夫妻生分,也許是自己無事犯小性子,就和十三一樣。不過還是多問一句:“老七又打媳婦了?”

“不是。”慧娘飛快地吃着,生怕馮媽媽進來自己吃不着。故鄉水,故鄉菜,對每一個人都有吸引力。

蕭護不會接着問,又不是兄弟們不喜歡。他閒閒地問慧娘:“新年裡你要住哪裡?”換了慧娘一個白眼兒,還嗔怪他:“少帥你眼裡還有女人嗎?”

就知道他不會關心。

“有啊,只有你一個,以後興許有我女兒吧。”蕭護微樂。慧娘鼓起嘴,又悶頭吃起來。好吃的下肚,抹抹嘴開始理論:“跟着少帥出來的,只有兄弟們少帥才關心。”蕭護故意訝然:“這不是你的事?”慧娘大受委屈般:“我不正對着夫君回話。”

蕭護撫額頭竊笑,又倒一杯酒:“你說,我在聽。”

慧娘奪下酒杯:“這是正經事,兄弟們回話,你也這麼着。”她不會說歧視女性,卻迸出一句:“功勞面前人人平等。”

“哦……。”那一位全然不關心。

慧娘飛快道“若荷立了功,弟妹們都不高興,認爲自己沒出上力。少帥你看,我們這些女兵們,也很給你長光的。”又往外看蕭北在不在:“說起來,蕭北還不知道,他只以爲是少帥妙計,若荷說他小看了,要再立一功才告訴他。”

蕭護很是配合:“那我也不說,你看我就沒有說。”

慧娘生氣了:“你敷衍!”

“我,這酒真不錯。”蕭護去研究那酒。

慧娘扳他面龐:“我就不能知道,你到底有什麼心事,你又不要十三了。”她舊話重提,小嘴兒噘得高高的,眸子裡有關切,有擔心,有深情。見蕭護看自己,鼻子吸幾吸,彷彿你不說就哭給你看。

那面龐兒粉嫩,好似几上才送來的牡丹花。

蕭護取笑她:“說到底,你是沒事做閒的。”慧娘悶在心裡好多天,來一個人問都不說,聽到張府上這幾天會安生,自覺得有功,就來討情分:“讓人去看過,我表姐幾天沒回家,少帥你難道不擔心?”

“她偷漢子也與我不相干。”蕭護更要笑。他的笑更讓慧娘不快,慧娘幻想的自己盛大出場,告訴自己親愛的夫君,一直在你身邊,一直伴你左右。到時候少帥會咧開嘴笑,哈哈哈……。

因爲表姐的突然失蹤,慧娘認爲幻想會破滅。她憂愁了,幾時才能恢復身份?

眸中輕愁打動了蕭護,蕭護擁她入懷,用自己脣上的酒氣沾在她面上,兩人額頭輕抵,少帥柔聲道:“乖,新年裡給你喜歡的禮物。”

“我只要……”慧娘傷心,她只想新年裡正大光明拜祭父母親。她要從金殿上開始,告訴京都每一個人,我是封慧娘!

她當然弄不懂蕭護的意思,不知道這新年禮物代表什麼,只倚在夫君懷中傷心。簾子一甩,馮媽媽快步進來,在外面就看到多一個盤子:“我的佛爺,要說幾回才聽。外面的東西,不乾不淨的,平時吃個野意兒也罷,這,現在身子要緊的保養着,怎麼又吃上了,這吃的是什麼?”

只有一個光盤子在。

慧娘縮在蕭護懷裡,再縮一縮不敢回話。蕭護也陪笑:“媽媽別惱,不是涼的。”馮媽媽生氣的在桌子上,條几下一陣找,找出來一盤子冰果子,滿意的端走了。

門簾子重新放下來,慧娘才從蕭護懷中伸出腦袋,輕輕的小心地,吐一口長氣。蕭護哈哈大笑:“讓你怕個人,真不容易。”

第二天張玉成沒有事,張守戶強逼老太醫再來看,張夫人也好了許多。可幾位有來往的官員們不肯來,這消息風一樣的傳出去,兵部裡尚書也送信來,信中關懷備至,最後一句話:“幾時好了幾時出來。”

你說你好了,人家不信,誰拿自己命去試?

張夫人還沒有全好,自覺得還是要死,但明白一件事,喊來兒子門外站着:“我死了,不能讓他們好過!一個小娘皮,就敢耍到我頭上!給我點幾個人,我要上蕭家,把她們全染上!”

家人們敢跟去的不多,倒是幾個親兵有膽色還敢去。

還有幾個大腳僕婦,受過張家深恩,也跟去。

張玉成起不來,張寶成親自帶着兩個兄弟,親兵在後面,大腳僕婦們扎青衣,帶短棍,一個一個紮裹利落,張夫人坐在小轎子裡,氣勢洶洶往蕭家來。

沒到蕭家門口,街上先見到兩個人。常氏也在這裡,一看眼睛都紅了,那紅衣綠裙的正是若荷,旁邊走的挎菜籃子的,卻是顏氏。

“夫人,蕭家的小娘皮!”常氏嗷的一聲頭一個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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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於皇權,就熱鬧了哈。

爲接下來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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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上鉤第5章 ,母子坐牢四十四章 盯梢之小表妹第80章 ,蕭少夫人逞風彩第13章 ,豬,老虎和麪糰子第45章 ,表嫂最大第16章 ,與君別離第89章 ,誰纔是造反的人?第18章 ,歡喜還鄉第96章 ,疑心大作第18章 ,不是夢境?第7章 ,見面第27章 ,當衆盟誓第31章 ,皆大歡喜的親事第10章 ,過河拆橋(二)第25章 ,變故第55章 ,垂手可得當感恩第87章 ,夜半驚魂!第99章 ,你家有病第1章 ,逃亡第30章 ,我不想死第48章 ,產子,御璽出現!第34章 ,親事,你方唱罷我登場第28章 ,進京第24章 ,遇敵第36章 ,對兒子吃醋第88章 ,女魔頭壽昌捱打第21章 ,不是有緣人第22章 ,梳頭第44章 ,有人看不順眼十三第44章 ,吃苦第4章 ,皇帝好奸詐第45章 ,新年夜第100章 ,街頭混戰第49章 ,牛吃牡丹的笑話第104章 ,造反了!第12章 ,蕭護的處置第10章 ,羞辱第53章 ,一碗魚湯暖人心第40章 ,咱們一張牀吧?第13章 ,過河拆橋(五)第4章 ,救人救已第21章 ,打了少帥第12章 ,臨安王第13章 ,豬,老虎和麪糰子第17章 ,花好月圓(三)第22章 ,相見時難第16章 ,我願和你一起老去第10章 ,相見第27章 ,國舅第50章 ,十三少的箭法.......菜啊第81章 ,有情意不佔理,寸步難行!第20章 ,殺進校場第92章 ,害人最後害到自己!第14章 ,過河拆橋(六)第56章 ,父子親戚同心暖第33章 ,相見第25章 ,不是東西的長公主!第81章 ,有情意不佔理,寸步難行!第66章 ,賢惠少夫人訓夫君第77章 ,謠言大似天第5章 ,大亂京都(五)第14章 ,三拜驚人第40章 ,咱們一張牀吧?第7章 ,回京,掃墓第33章 ,饒幸得性命第34章 ,親事,你方唱罷我登場第23章 ,年紀是個問題第43章 ,主動送錢的表嫂第9章 ,無端起風波第23章 ,年紀是個問題第36章 ,嚇死曹家!第20章 ,殺進校場第20章 ,無賴潑皮伍大郎第38章 ,爲銀子,要火拼!第90章 ,威震袁家的十三娘第31章 ,丟了十三第36章 ,嚇死曹家!第87章 ,夜半驚魂!第4章 ,舊事暖人心第15章 ,給你一巴掌!第7章 ,大亂京都(七)第42章 ,別人家事想自身第20章 ,生兒子的好日子第29章 ,一堆女騙子第67章 ,清君側!第28章 ,憂愁第34章 ,保護第45章 ,表嫂最大第39章 ,太子大婚第78章 ,被罵的少帥發脾氣第101章 ,你可知道我是誰?第9章 ,過河拆橋(一)第99章 ,你家有病第83章 ,蕭西蕭北的親事第12章 ,過河拆橋(四)第45章 ,表嫂最大第2章 ,大亂京都(二)第6章 ,上鉤第2章 ,大婚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