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思德擰眉,十一公主就委屈的閉上嘴。翠姑大嗓門兒,又是一個村的,不怕任何人:“就快把俺姑也嫌棄上。”
“我沒有!”十一公主紅了眼圈,纔來沒幾天的人,也看出來自己雖然公主,在這家裡也身份不高。
她低頭匆匆回房。
翠姑瞪眼睛,見到伍思德面色不好,也知趣閉上嘴走開。
伍思德負手站着,見院子裡有枯乾的竹子,拔來洗乾淨擦乾,用刀劈開成竹蔑子,坐檯階上編起來。
他粗大的手指翻飛,不大會兒功夫編到一半,身邊多了一個人。十一公主重又出來,在他身邊坐下:“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伍思德對她笑笑,飛快把手中東西編好,是個細長鬚子,長身子的蚱蜢。放到十一公主手上:“這個給你。”
又匆忙拿起一個,臉上漲紅一片,沒有人問,也解釋道:“大帥家的小姑娘花幾十兩銀子買這些,還不如我編的好。”在公主面上看看,再道:“我小時候,編這個去賣錢。”
十一公主沉浸於手中竹子東西上,她在深宮中看到的少,和小表妹一樣喜歡這些,就沒聽到伍思德說什麼。
面上一團歡喜,感染了伍思德。伍思德停一停,道:“明天把周妃娘娘接出來吧,兄弟們成親,請她也來熱鬧熱鬧。”
“好!”十一公主面龐亮了,忽然紅着臉,扭捏着道:“幸虧事事有你。”轉身跑開。她衣裙紛飛,好似春天中的蝴蝶。
秋風,在伍思德面上推開一片笑容。
他主管宮中防務,接出岳母不在話下。
丁婆婆在自己房裡也在說翠姑:“你呀,那是公主,你看着你哥,也少和慪氣纔是道理。”翠姑還不服氣:“公主怎麼了?公主…。”
家裡還有一個公主呢,更沒有身份。
……
當晚,長公主急急地安排。四個城門中,兩個城門已是長公主的人,可以放心迎文昌王。可是,程業康的話提醒長公主:“田品正是總指揮使,而房安國,是守北門韋將軍的老上司,關鍵時候可以號令於他。”
程侯爺是告訴母親,不換下來這兩個人,讓人不安心。
長公主面上掠過一絲狠毒:“不用霹靂手段,顯不出菩薩心腸。”當即喊來遊夫人,取出一件點翠八寶鑲寶石首飾給她:“去尋個人,把這東西私賣給田品正夫人。”宮中的東西,除了管圖冊的,就只有長公主最清楚了。
哪些賞過人,哪些出現在外面卻是宮中的,她大多見到就知。
打發遊夫人走開,長公主又取出一件指甲大小的紅寶石簪子,找來自己一個家奴:“房將軍家天天誰買菜,明天把這簪子塞到魚肚子裡賣給她。”
家人收了拿下去。
遊夫人回家去,尋來自己的一個婆子,讓她裝扮成貧苦婦人,把簪子明天拿去田家,就說家傳的簪子要賣,問他們買不買。
桌子上擺着一張貼子。
是剛勁有力的筆跡寫着:“明日賞黃花,城外相見。”是蕭府來的貼子。寫這字的,必定不是大帥。不過這字男兒氣重,遊夫人接到時又陶醉不已。
大帥一定是爲今天表妹在不得已相見,才下貼子再約明天。
遊夫人不知道的是,此時黃家杜家…。,燭下都有這樣的貼子在。
蕭護在書房裡,見的是家中私兵將領樑爲。兩個人對着地圖在算日子,樑爲道:“九月十九城外相見,那九月十七以前是必到的。西山大營裡可以藏一部分人,再就是城外三十里外的山中,也可以藏人。”
“我要你明天認一個人,這個人極有可能是去私見文昌王的人。”蕭護肅然:“長公主府上別人都還在,我也盯着,只這一個人,我不盯她,你跟上!我見天兒約她,一直約到九月十九那天!”
樑爲點頭,手點在地圖上:“這裡,是我們的人,幸好一直沒讓京里人發現。也是大帥警惕,不對他們交底纔是。正好不動大帥一兵一卒,還能辦這件事。”
蕭護安排好,先去見母親商議後天的親事再回房,沒進房門,先聽到一片嘻笑聲。小丫頭打起簾子,透出房中歡笑。
小表妹正追着姐姐打,賀珍寶在椅子後面躲避,不時輕笑:“哎喲,小孟呆子呀,真的我不會喜歡他!”
慧娘倚在榻上,先看到蕭護,坐起來:“大帥回來了。”尋榻下鞋子要起來。姐妹們這纔不鬧,對着蕭護蹲身子:“表哥。”
蕭護擡手示意慧娘:“不必起來。”走到榻上坐下,握起慧娘手。知道表妹們全是淘氣的,也不問她們間的官司,只是道:“明天我還出城去,安排的誰跟着我?一個一個全是胡鬧,硬生生把你表嫂帶壞。”
姐妹們全不依的圍上來,林二姑娘稍遠些也是笑。
“是表嫂把我們帶壞的。”林大姑娘雖出嫁,在孃家人面前也是一樣的憨。賀珍寶眨眼睛:“我們這不能去的,記得給我們好東西。”推一把林大姑娘,再推一把林二姑娘:“表姐們跟去。”
兩個表妹深深一禮:“明天請多照顧。”
慧娘從夫君指責表妹帶壞自己,表妹又指責自己帶壞她們,就縮着脖子笑。蕭護擡手在她額頭上輕打一下:“你可以放心了?”
“放心呢。”慧娘毫不臉紅。姐妹們輕笑,你推我我推你:“走吧,明兒再來玩。”到房外,賀珍寶轉轉眼珠子:“月兒好,有人看月嗎?”小表妹才說一聲我,賀珍寶一指頭點在她額頭上:“我是看月的,你呢,步月能等到你家呆子吧?”
小表妹纔不聽這話,拔腿走開:“還不想陪你呢。”
林三姑娘走開,又多了一個心眼子,避在花架子後面悄悄地看,見賀珍寶在院子裡轉過來轉過去,林三姑娘也不肯走,也在外面一層花下面,轉過去轉過去。
天才二更,蕭護催水,美其名曰看着慧娘早睡。慧娘睜大眼睛,撲哧一笑:“是今天城外花看了累到?”
“所以回來和你這株草早睡。”蕭護還她話。慧娘噘着個嘴兒:“你纔是草。”蕭護擰擰她耳朵道:“你是千金草,快別嘟嘴了,難得和你早睡一回。”
小丫頭們送水來洗,又早早熄了大燈燭,不當值的人回房去。房外,賀珍寶輕叩房門,小螺兒和木蘭當值,讓木蘭去回話:“二姑娘要見大帥。”蕭護正手撫着慧娘小腹調笑,披衣起來,見賀珍寶噘着嘴兒進來。
大帥要罵:“一個一個的全這樣,嘴兒是生來爲噘着掛油瓶的?”慧娘在房裡悄笑,拿帕子掩住耳朵,我們不愛聽這話。
又好奇賀珍寶缺什麼,也披衣起來去偷聽。賀珍寶正在撒嬌:“表哥,離傢俬房給多少?”蕭護啼笑皆非:“還有這種私房錢?”許給她不會少,賀珍寶滿意而去。大帥大步進房,見到匆匆溜到牀前的慧娘,蕭護更好笑:“十三,你也缺私房錢了吧?”
慧娘也學小表妹,聽到先盤算一下,笑眯眯:“還有的花。”
“花光了不到日子不許要。”蕭護才嗔怪上,木蘭又裡間門簾子外回話:“林家三表姑娘有話要對大帥說。”
慧娘忍不住,格格笑一聲。蕭護擡手要打:“真會淘氣。”出來見三表妹也板着臉:“你又是什麼話?”
“出門錢給多少?”林三姑娘委屈:“我嫁的還不是將軍,得多給才行。”大帥哼一聲:“嗯!”也許給她不會少。林三姑娘得寸進尺:“那,剛纔賀家二表姐問的是什麼?”
房中,傳來極壓抑的一聲輕笑,像是帕子掩在口上。蕭護聽在耳中,對三表妹黑着臉:“這和你沒關係,睡去吧!”
林三姑娘走開,大帥再次大步進去,又把正往牀上溜的慧娘抓了一個現形。慧娘正往牀上爬,小屁股上大帥拍中一下,提起慧娘肩頭往杏花紅綾被中一塞:“再不許出來了。”慧娘在綾被下露出一雙疑惑的眸子:“還有誰來?”
蕭護才一愣,他是隨口而言。聽外面又是一聲:“小姑娘來了。”慧娘多露出小鼻子,小嘴兒還在綾被裡,甕聲甕氣道:“人家也要添私房。”
再伸出一隻手來。
被自己夫君輕拍一下,警告道:“不許再下來了,秋涼了,出來進去的仔細病着!”大帥出來見小表妹,小表妹笑逐顏開:“表哥,我想好了,你給我這麼多吧?”
慧娘沒聽到,又溜到房門外,揭簾子往外面看,見小表妹揚起一隻小手,那小手白生生的,在燭光下近似半透明,可這小手上,五根手指頭不是?
五萬兩?
慧娘也吃一驚,拿帕子又堵嘴上,這麼多?
五千兩銀子,小表妹怎麼會夜晚過來?
五萬兩銀子,在當時官員們一年最小的不過一百兩銀子來算,是個大數目。蕭護也皺眉:“倒要這麼多?”小表妹笑眯眯:“不是說給表嫂省錢麼?”慧娘在房中嘟嘴兒,要錢給錢的事兒,別扯上我。
十三慢慢地回牀上,下面的不再聽。五萬兩?這是拿表嫂掙錢?十三不舒服,五萬兩?表嫂還沒有這麼多私房。
外面表兄妹不知道說什麼一時沒進來,十三神遊天外,要是讓小表弟知道……
燭影子一閃,大帥進來,見到慧娘在離門遠的牀上也鬆一口氣。他才答應給小表妹五萬兩,買十三的私房銀子不縮水。可十三知道都未必領情,要是讓她知道給小表妹五萬兩,十三這個醋罈子託生的,只怕吃醋多一道緣由。
慧娘心裡正冒酸水兒,轉着五萬兩銀子在眼面前晃。夫君上牀來誇她:“現在很乖,”她也沒有聽到。
她拿着個帕子疊小老鼠,把小老鼠也看成銀子,那帕子分明是紅色的。蕭護抱着她在懷裡,細細地問她:“今天吃的什麼,醫生又看了沒有?”
十三心不在蔫回答:“哦,他倒不用五萬兩銀子的。”一語說過,面色飛紅,無處可躲,對着自己孃家一鑽,鑽再鑽,直到把耳朵全擠在夫君手臂裡。
頭頂上,大帥哈哈笑出了聲。
蕭護太好笑了,妹妹們爭,就差十三也來胡鬧。他一隻手摟着慧娘,手臂上讓她擠得緊緊的,十三還在把個腦袋往裡面鑽。
另一隻手枕在腦後,大帥笑個不停。
“哈哈……哈哈……”笑過再笑,直到慧娘嘟着嘴兒把臉擡起來:“有這麼好笑嗎?有這麼好笑嗎?”
對着這張習慣於撒嬌的面容,大帥才忍下笑聲,調侃她道:“你最近怎麼不找蔣家嫂嫂,謝家弟妹她們,她們不用花私房。”慧娘坐起來,懊惱:“呀,我有了妹妹們,把她們忘到腦後。今天你出城登高,我不服氣,又怕小表妹讓你再收買,想讓封安跟去看,封安對我說了一通的大道理。我讓張家再去盯着些兒,張家要對着你告我的狀,我又記下他一百軍棍,才把他嚇跑。”
大帥含笑,捏捏她又胖了一些的面頰,看着十三胖起來,大帥心情很好。他對着慧娘有紅有白,快近似嬰兒肥的面頰,就想到她初到自己身邊時,又黑又瘦無肉的小臉兒。
慧娘還在道:“後來到下午,我就把她們想起來,讓她們來坐坐,回我說曹家今天請客,曹公子是跟着你城外去了吧?”
“是啊。”蕭護微笑:“幸虧有母親來,不然,我也不想管他了,放任着,也不好。”慧娘扁嘴怪自己:“明天我請她們來,反正大帥也不陪我。”蕭護用半開玩笑的口吻:“我去拿奸細,小呆子,後天就要辦喜事,你正好請她們幫着再看一看。”
撫着慧娘睡下來,慧娘還嘟囔:“我也要拿奸細呢,家裡不就有一個。”蕭護按着她在自己懷裡,忽然一笑:“呆子,這樣子多好,多討人喜歡。那兇得跟羅剎似的,還不讓人煩?”慧娘一直紅到耳朵根上,匪夷所思回了一句:“我以爲是打仗。”
更紅着臉把臉重新埋起來。
蕭護自己輕笑着,湊到慧娘耳朵上,見那耳朵透明如玉,咬在口中含糊地問:“醫生對我說,過上些日子,你就能侍候我……”
“不行,這不有着孩子呢。”慧娘漲紅臉,耳朵上傳來的酥麻惹動她心中癢癢的,似有什麼動來動去,推一把夫君:“你不好呢,不然你睡遠些。”
蕭護更湊近些,嘻嘻低笑:“要是能侍候了,你說你侍候不侍候?”慧娘被逼着說出來“侍候”兩個字,大帥才放過她,哄着她睡,讓她不要爲五萬兩銀子難過,也不給她加私房錢。
十三睡着前,還是有些氣呼呼的。
幸好夢中沒飛五萬兩銀子,不然銀錠亂飛,夢中砸一下子也會疼的。
曹家,今天留客到很晚。
曹少夫人備下菊花酒什麼的,一直不讓少夫人們早回去,盛情難卻,少夫人們就一直賞月亮。家離得並不遠,蔣公子們最近不知忙什麼,也是回來的晚。蕭府上有了姑娘們,很接得少了。這是人之常情,人家有了可玩耍的人,自然淡下來一些。
曹文弟再一次大醉着回來。
見到少夫人們在,都一愣。
曹少夫人當着人,殷勤的上前接着:“哎喲,你看你又醉了,我才問過蔣家嫂夫人,蔣大公子他們並不是這樣,獨你,去了哪裡?”
曹文弟沒好氣:“不要你管!”他一喝多,就是時好時不好。把曹少夫人一推,自進房中。少夫人們紛紛告辭,曹少夫人送出來,就便兒道:“不是你們今天看到,我還不想說,他最近迷上一個京裡婦人,見天兒是這樣。”
把苦就這般訴過,少夫人們回家。
蔣延玉過一時纔回來,蔣少夫人就告訴他:“勸你去勸勸吧,一起兒進京來的,他學壞了可怎麼見曹家長輩?”
又疑惑:“你天天說有事兒晚回來,怎麼曹公子倒有空閒喝酒?”蔣延玉急急喝茶:“把我渴死了,和一個死腦筋的官員說差使,怎麼說也不懂,累出來我幾身汗。”又道:“我今天寫信,讓小五小六過來,在家裡閒着也不是正經事情。”
小五小六,是蔣家的公子們之二。
蔣少夫人酸酸地問:“怎麼不喊我孃家兄弟?”蔣大公子一笑,放下茶碗:“好,你喊他們來吧,橫豎蕭護缺的就是人手,來到會有差使。”
“我冷眼旁觀,你頂的是個幕僚的名頭兒,乾的卻是六部裡尚書的活計了?”蔣少夫人套他的話:“你見官兒們?公子你可沒有中呢。”
蔣大公子又要笑,索性大大方方:“讓你猜着了,我呀,是不具名尚書。”這纔想起來蔣少夫人剛纔的話:“文弟又怎麼了?”
“相與了混帳女人,”蔣少夫人冷淡地道:“聽說大帥今天在城外,也有一幫子女人?”真是的,爲着現在的封氏打發通房,落得一個多好的名聲。如今,就變了?
蔣延玉哦了一聲:“那我去曹家看看,你說得對,一塊兒來的,不能看着他再墮落一回。”起身走了。
蔣少夫人瞠目結舌:“哎,你這纔回來?”對蕭家轉而一肚子意見:“又不是奴才,從頭到晚的使喚着。”
謝家裡,謝承運在和夫人好商議。他越發的面有笑容:“蕭家有親事,明天你早早的去吧,先提前一天幫着看看。怎麼,你近來倒不愛去了?”
謝少夫人沒法子告訴他自己吃醉兩回。
一回是爲了大帥的買花錢,一回是中秋那天,大帥又點名,曹少夫人胡攪和,謝少夫人又喜歡熱鬧和玩,又醉了一回先回來。
他們夫妻分房而睡,謝承運就不得而知。
每醉一回,謝少夫人在家裡後悔好幾天。慧娘不來請,正好方便謝少夫人懺悔。
謝公子近來覺得妻子同來是對的,見她面色一般,就賠笑:“蕭家的姑娘們,不是你也認識?還有娟秀,你也別忘了她,有事去看看,別讓……”略一停頓,再道:“別讓曹家弟妹教壞。”
謝少夫人這纔有了笑容:“不用你提醒,我今天去,特意和娟秀說了兩句。不過她心性高,我說大帥手下多少將軍不成親,娟秀回我,好的全沒有了。真是的,我倒相中了一個,給我妹妹,”
露出後悔莫及,緊緊閉上嘴。
她在京裡心情舒暢,俏麗勝過家中不少。這緊緊抿着嘴兒,更顯紅脣只有一線,火紅的在白淨肌膚上。
謝承運動了心,他在京裡連個姨娘都沒有,也算久曠,湊上一步才笑:“怎麼倒不給我妹妹相人呢?”
謝少夫人就要避開,她對着丈夫近來炯炯有神的眸子,覺得氣也喘不過來。恰好院外有人喊:“小謝在家呢?”蔣大公子尋他一起去曹家。
謝承運出去說幾句,進來對謝少夫人辭行:“我這一去,晚上指不定回不來,你關好院門,早早睡吧。”又低聲道:“是爲小曹相與混帳女人的事。”
他出去後,謝少夫人挑眉冷笑:“不必解釋,你相與一個,才謝天謝地咧!”丈夫不在,她反而自在了,晚上裝斯文沒有喝好,帶來的丫頭又是自己陪嫁的,不怕她笑話,讓她廚房裡看看有酒沒有,取了茶果子作下酒菜,自在的喝了兩碗金華酒,去睡。
楊文昌也被喊走,這一夜也沒有回來,楊少夫人不習慣,抱怨了一夜沒睡好。
三個人把曹文弟弄出去,沒有通宵生意的酒樓,就到青樓上喝。曹文弟賭咒發誓:“沒有相與,還沒有相與呢,就讓她甩得團團轉。是誰?怎麼說?她時常還去拜見夫人,我不能說她名姓。”
大家胡亂喝着酒,在榻上牀上睡到天亮,往蕭護府上來。
……
蕭帥的事永遠是京城裡傳得最快的新聞,蕭家要辦喜事也是,一堆夫人跟着蕭護在城外也是。當天下午,就見夫人們回來。
也是有看到的人議論起來:“竟然這麼早?”
“也還沒見到蕭帥回來。”
夫人們在馬車裡氣急敗壞,看上去馬車外面也沒有氣勢,不由得人疑心重重。
她們都聚集的地方,莫過於大成長公主府上的花廳裡。
長公主聽到她們及早回來,也是詫異,就去花廳外面偷聽。
“哎喲喂,我要有這樣的表妹,拿來一頓打死!”嬌柔的黃夫人面上灰白。
杜夫人輕笑,這是個看笑話的:“你不是到了蕭帥旁邊?”
黃夫人啐着罵:“集市,集市,這些人像在家裡沒見過集市似的,今天又去逛集市了,我不合又跟了去,真是笨了。跟不上我也不生氣了,你知道我生氣的是什麼?那兩個表妹,一個倒也乖巧,不太說話。另一個當姐姐的,對着蕭護只是不依,你不給表嫂買嗎?你不給表嫂買嗎?”
往地上重重一啐,黃夫人生氣地道:“表嫂是她的命根子嗎?”
“人家有了,現在還就是蕭家的命根子。”杜夫人肚子裡悄笑。她昨天讓夫人們從蕭護身邊擠出去,今天見到表姑孃的車又到了,就知道別人全討不到好果子吃。昨天小表姑娘那架勢,難道還沒有看到清楚,分明,就是打岔的人。
果然,今天,夫人們又讓表姑娘們給涮了。
林大姑娘梳婦人髮髻,淘氣頑劣卻不下於小表姑娘。她跟在蕭護身邊,帶上喜滋滋兒的表情,一個勁兒不住的問:“表嫂吐呢?表嫂睡呢,表嫂……”
虧蕭府中還有你的舅母大人,還有你的父母親大人,你怎麼不提?
連夫人只罵她們刁鑽:“蕭府出來的婦人,都是醋缸裡浸出來的。那小余將軍,我不過就問一句話,那大姑娘飛也似的自己過來了,對着我笑,夫人你同我家妹夫在說什麼?我呸!他站在我前面,我能不同他說些什麼!”
“你還算好的!你好歹說話的是個將軍,我呢,我同那校尉呀……我不想提了,白看了許多臉色,今天真是不開心!”
花廳上夫人們一個一個臉色如掛了霜似的,長公主悄笑着慢慢回去,一個人坐房中輕笑半天,蕭家這醋罈子,很有格調。
是一窩一窩出來的。
遊夫人悄無聲息進來,低聲道:“房將軍家裡菜已收下,而田將軍夫人也買下那根簪子。”大成長公主很滿意:“明天且讓她們去蕭家吃一天的酒,再喜歡一天吧。”
長公主對於自己的計劃再無挑剔。
也不必許多的人力物力,只要城門大開,文昌王連夜入京城,第二天出現在百官面前,京都護衛們一擁而起,文昌王登基……接下來的事,是文昌王自己的事了。
蕭家,此時也是歡聲笑語。
林大姑娘在給姐妹們分東西,買來買去不過就是那些東西,小表妹全蒐括回來過,林大姑娘就買幾樣子輕巧的,她抿着嘴兒笑:“呀,我把她們堵得死死的。”
慧娘又在吃外面零嘴兒,覺得姐妹們更融洽,絲毫沒有發現她們和自己有一樣的共性,全是愛吃醋的人。
吃醋,要慧娘改掉,可算是難上加難。
只有林三姑娘和賀珍寶不喜歡。林二姑娘低低的笑,大姑娘面有遺憾:“居然和夫人們說了幾句,三妹,二表妹,你們可千萬不要因爲這個不喜歡,不讓他們進洞房的纔好。”林三姑娘扭身子就出去,賀珍寶則拿瓜子兒在手裡捏着玩,一不小心劃到指甲上,全丟下來繼續惱怒。
林三姑娘去見四姑太太,狠狠的告了一狀:“您的好女婿,就相與這些女人。”四姑太太震驚,讓人請四姑老爺回來,也狠狠告了一狀:“豈有此理,當你我還不在京裡嗎?”四姑老爺正在看人收拾園子,回來聽到也面色陰沉,把餘明亮和廖明堂喊來,說了一通妻者齊也的大道理,兩個姑爺唯唯諾諾,不敢說一個字。
四姑老爺說上了興,加上一句:“看看我,就是你們的表率。”林家二姑爺恰好過來,在房外偷聽到,納悶地想,岳父是表率?他是江南風流一派的表率還差不多?
接着恍然大悟,難怪大帥有一堆女人追,還教訓自己不要相與女人,原來是岳父先變過來。二姑爺很是抱怨,你玩得幾十年,也該不玩了。
晚上四姑太太又對着蕭護說了幾句,蕭護含笑稱是,大帥明白過來,難怪十三醋來醋去,自己姑母身上就有這個根兒。母親不醋父親,父親常年在外,也醋不着纔是。
四姑老爺又勁兒上來:“看看我,你們要像我纔是?”四姑太太側目而視,蕭老夫人也驚奇。在她們的眼光中,四姑老爺回想起自己以前……
那嚴肅端莊形象,融化在一對姑嫂的目光中。
可見改正一件事,還需要有個環境在。
第二天一早,遊夫人出城而去,樑爲緊緊跟上。蕭家裡,則從早就賓客盈門,爲一干子人大辦喜事。
京裡的女眷們,以老侯夫人爲首,倒不以長公主爲首。長公主先專權,後失勢,又不管什麼門客都收,女眷們小有鄙視,不以她爲首。
而蕭帥爲將士們求親事在京裡受阻後,家裡支持送來幾十個人,讓女眷們頓感老侯夫人先於拜訪蕭夫人是她又一次見識在先。
當然爲着和兒子和好,這也是重要的一件事。
樑源吉狠彈劾了幾個人,呼聲漸高時,就有人勸老侯夫人:“認下吧,”人就是這樣子,對方勢大時,自己也須考慮考慮。
老侯夫人還是她面無表情的樣子,不過穿上一件吉服,帶着女眷們早早到蕭家作客。
四姑太太陪她們坐地,由昨天的事心中不快,還能把持。見田夫人對着蘇雲鶴殷殷切切地探問:“幾月裡的人,八字想必是好的?”
有求親的意思。
又見一干子女眷們全飄過來,有幾家子眼睛賊亮,意思不問自明。
四姑太太借題發作:“人物兒是好的,是家裡長子,五舅老爺最疼愛的一個,只是有一樣兒,大帥愛如珍寶,不肯輕易許人。再者說,你們京裡的姑娘們,除了我侄兒媳婦以外,全是眼睛高的。”
笑,又道:“就是我侄兒媳婦,也是個眼睛高的,這才與大帥成婚配。可憐,她卻丟了家沒有親生父母,也算是老天有眼,還是進的蕭家門。各位想一想,我們家裡這門可是好進的?”
對着女眷們若有所思的面龐,四姑太太徐徐敲打:“總得拿出點兒什麼,給大帥看看不是?”蕭老夫人坐在中間,含笑對老侯夫人讓茶:“請,這茶好。”
老侯夫人端茶碗,對着女眷們面色們不滿。蕭家,要不借此提個什麼,纔不是道理。現在要和蕭家成親事,當然是要給點兒什麼出來。
賀家三個公子在京裡,林家是大公子在京裡。女眷們最愛斯文的人,將軍們她們不動心。可江南俊秀公子哥兒們,女眷們早就看在眼中。
就是最小的小表弟,也有人打聽再打聽。
一直到晚上,吉時到了,花轎進門。一頂一頂的把蕭家大門內一進院子全排滿。這是早就考慮到的事,拜堂就在二門裡。
這消息,也是早有人知道的。
大門內花轎旁,濃黑樹蔭中,花匠帶着張寶成等十數個人,在一叢一人多高的芭蕉下面藏身。張寶成只是問:“你是石明還是南宮?”
又一個人無聲無息出現在幾步外,險些把張寶成嚇得拔刀。
這個人在月色下揚揚面龐,又是一個花匠。
張寶成這才明白,心想這兩個人!石明這一年長高不少,接近南宮復身高。鬨笑聲又一陣子傳來時,風中情勢忽然一變。
石明、南宮復、張寶成面色全都一變!
有金戈味道!
那冰冷刀鋒,霜寒雪劍的味道。
“啊……”驚叫聲四起,纔起來就小下去。準備偷入二門中的張寶成等人,可見到二門大門,關閉上!
張寶成驚呼一聲:“不好!”不顧什麼,拔身而起。就見遠處近處,也有不少人拔身而起,大家全一樣,黑衣蒙着面。
清明月色照得清楚,蕭家的大門,也早就緊緊關上。
一個黑衣人花叢中跳出來,像是暈了頭,也真的和張寶成等人不一路。對着張寶成面門就是一劍,尖叫道:“兄弟們,有埋伏!”
這下子亂了套,來打人的人互相打起來。
見身邊花葉下,頭上樹枝上,都有人,如何讓他們不心驚。
張寶成還能把住,才喝一聲:“呔,全是做一樣的活計,大家不必自相殘殺!”身後冒出一個人來,對着他背上就是一刀,喝道:“你是埋伏,當我們會上當!”
“伍思……”張寶成才吐兩個字出來,就被大刀逼得喘不過氣,後面的話全壓下去。再看石明和南宮復,卻不知去向。
張寶成暗罵,他們必然路熟?還是趁這裡亂起來,藉機去刺殺蕭護了呢?當下更用力抗住這個疑似伍思德的人。
叮叮噹噹打亂了,張寶成估計不足,沒想到還有一撥子人也來刺殺蕭護。也是的,他可以選在今天,人家難道不選在今天?
又在花叢矮樹,對手從花叢中隱去,再出來的一個,也許就不是伍思德。張寶成咬牙大罵:“兄弟們,全露出臉來,不要自己打自己!”
清一色的黑衣,這像是夜行客的標準衣裳。
十幾個大漢齊齊應聲:“是!”一起去了蒙面巾,還真的有兩個打錯了!他們在昏暗夜色下,看不清對方身形,又見蕭家早有防備,亂了心神,因此自己人對上。
張寶成再對餘下的黑衣蒙面人大喝道:“我等,是來刺殺蕭護賊子!若是同路人,可一同前往!”
黑衣蒙面人正怔忡的不知道是不是能相信時,幾個黑衣蒙面人已悄悄溜回房中,去了面巾,蘇表弟提着劍,眉眼兒嘻嘻;伍思德去了面巾,往地上一拋;姚興獻笑不可仰:“這羣子笨蛋!”
最後一個是蕭北,蕭北去了面巾,窗外忽然明亮。他道:“大帥到了!”
無數燈籠火把,沒有預兆的同時亮起。
都在四面廊下。
一扇房門大開,走出一個人來。因今天是喜事,身上是大紅吉服,襯出他寬肩。腰間一條錦繡腰帶,系出好細腰。
大帥蕭護笑容可掬,在火光中走出來。他精神滿面,在長廊下站定,揚眉負手而笑:“今天花月好,應有故人來。是哪位到了,本帥也正想述一述舊呢。”
火光照出他的好氣色,照出他俊秀過於常人的面容。但殺氣,隱隱跳躍在他的眸子裡。那是來自血雨腥風前的濃重殺氣,好似天上銀河旁深邃,不可以見底。
二門裡,鼓樂聲吹吹打打又熱鬧上了。
蕭老夫人對着因二門忽然關上,又在門內人羣中暴起斬殺了幾個人而受驚嚇的女眷們含笑:“各位,不用害怕,各用一杯壓驚酒吧。”
慧娘站在婆婆身邊,扶着小丫頭滿庭的手,也是滿面笑容,不放在心上。
這樣的孕婦,還是少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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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十一快樂啊。
今天恢復到上午十點更新了,以後還是這個時間更新啊。
感謝小夕的建議,不過晚上更也不能預防什麼嘿嘿,咱們還是早更的好。
對於昨天章節裡的錯誤,感謝小夕的指出。寫長了,又人物衆多,弄錯請多多指出多多見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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