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夜的動作停了下來,手還按着洪磊的腦袋,微微側頭,視線落在了楚歡的臉上。紅紅的眼睛,蒼白的面頰,還有那眉宇間的一絲害怕。
她在害怕什麼?是洪磊?亦或者是……他?
“在害怕?”他問着。
小腦袋點了點。
“怕他會死?”
小腦袋又點了點。
“可是,爲什麼要怕呢?”華麗的聲音,像絲竹般美妙,卻也像千年冰魄般,異常的冰冷,“這樣的人,死了就死了。”
她猛然擡起頭,震驚地看着他,他的神情淡淡的,就彷彿這種事情,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人命在他的眼中根本不重要,他唯一所在乎的只是……
她的心猛然地一震,看着他望着她的眼神,他的瞳孔中,印的滿滿的都是她。
“看,要殺他其實很簡單,只要割斷動脈,或者……”他的手比着槍的樣子,抵在了洪磊的太陽穴上。
就算現在是法治的社會,可是真的要一個人的性命,卻還是極簡單的事。
楚歡抱着蕭墨夜腰的手微微一僵,隔着他的軍服,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軍服下,似乎佩戴着什麼硬硬的東西,那東西的輪廓形狀是——槍!
他不是在打比擬,他是在說真的!
身上冒出一層冷汗,她忙道,“不可以!”
蕭墨夜的眉頭微微一蹙,若有所思地看着死摟着他腰的女人,“同情他了?”就算只是同情,就算只是憐憫,他也不想她的這種情感去分給別人。
楚歡咬咬脣,瞥了半死不活的洪磊一眼,又趕緊移開了視線。洪磊此刻的模樣,有點駭人,簡直就像是電視電影上那些特效似的。可是她卻知道,此刻那人的身上所流的,都是實實在在的血。
這是她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人被揍成這樣的,心中的害怕可想而知。
可是對於一個幾分鐘之前還想把她打得半死殘廢的男人,她也沒有聖母到同情心氾濫去同情那樣的人。反過來想想,洪磊兩次和她起衝突,似乎最後都是他比她更慘,某方面去想,他其實也很衰。
“沒有,我沒有同情他。”她搖搖頭道,抓着他腰際的手又緊了緊,“不過真要再揍下去,你、你會被警察抓的。”當然,現在又是撞車,又是把人揍成這樣,楚歡也沒把握這警察會不會“招待”蕭墨夜進去喝茶聊天啥的。
他驀地笑了,這個笑,像是沐春而融的瑞雪,融化着他臉上的冷意和陰霾,“我不會有事的。”只是一個洪磊而已,還不至於讓他到“有事”的地步。“你擔心的——是我?”他問着,神情專注。
他的視線,太過強烈,以至於她蒼白的面色上,浮現出了一抹紅暈。點了點頭,楚歡承認道,“嗯,我……擔心你。”頓了一頓,她又道,“別打了,反正……他也受罪了,下次應該也不敢這麼做了。”
他淡淡地掃了一眼已經沒力氣嚷嚷的洪磊,手一鬆,洪磊的身體順着牆壁往下滑去。
轉過身,他的手想要撫上了她的面頰,卻在看到自己滿手的鮮血後,頓了一頓,他的手上都是洪磊的血,而他,不想讓她被這血沾到。
手,正想縮回去,卻不想她已經先一步地抓住了他的手,儘管她的手在顫着,她的眉頭是擰着的,這滿手的鮮血,似乎令得她的臉色又變回了蒼白,可是她卻還是抓着他的手問道,“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這些血,不是我的。”他答道。
她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自發自動地在他身上摸索出了他隨身所帶的帕子,擦拭着他手上的血。
他的歡,那麼地靠近着他。
蕭墨夜看着楚歡,她露在衣服外的肌膚有着被石子摩擦過的痕跡,手肘上,膝蓋上,都被擦破了皮。而她的臉上,有着明顯的紅腫,明顯是給人打出來的。
漆黑的眸子沉了沉,他的指尖極輕的滑過她臉上的紅腫,卻還是引來了她的微微瑟縮。
“洪磊打的?”他問道。
“不是,是抓我過來的那人。”楚歡答道。
她這一說,遠遠站着的大強頓時毛骨悚然。洪磊的遭遇,他可是從頭看到尾的,平時他鞠躬哈腰的洪少爺都成了這副摸樣,只能說明一件事,這個男人比洪少更狠!
蕭墨夜也乾脆,對着楚歡輕聲道,“等我一下。”然後走到了風幫的那羣混混跟前,直接問,是誰打了楚歡巴掌的。
不用別的混混指認,大強當即腿已經發軟了,表情特慌張,蕭墨夜是什麼人,一眼就能瞧出問題了。當即也不廢話,走上前就對着大強甩耳刮子。
啪啪啪!
甩得大強滿口是血,臉腫得和什麼似的。
風幫的這羣混混嘛,想逃,可卻又不敢逃,畢竟人家這軍銜,可是少將,他們幾個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再說,主謀的洪磊不也還留着命麼,倒不如這會兒被揍上一頓,沒準還能保住這條命。
當然,在這些人被蕭墨夜揍的時候,個個在心中指天罵地的。本以爲幫着洪磊做事,怎麼着也能撈點好處,結果倒好,好處沒撈到,還差點要沒命。
楚歡童鞋也很驚訝,雖然蕭墨夜幫她出氣報仇令她很窩心,可是有鑑於他把那些人揍得太慘,怎麼都超過了正當防衛的範疇,她所擔的心也越來越重。
當一羣人都趴地上的時候,小市民顫抖着兩條腿對着某少將道,“要報警不?”
最紅,蕭墨夜打的不是報警電話,而是把吳紹叫來了。當吳紹開着車心急火燎地趕到事發地點時,就看到邁巴赫和奔馳“相親相愛”的你死我活,周圍倒了好幾個人,風幫那些混混們,至少還能趴在地上有力氣嚷嚷,而洪磊則是完全連哼的力氣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