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第152章

飯後,崔夫人和崔小姐回到了客房之中,在丫鬟們的伺候下洗漱完畢,母女倆暫時還睡在一間房中。崔小姐坐在梳妝檯前梳理頭髮,不住的打量房間內奢華的裝飾,這只是個客房就這樣華貴逼人,這若是各個住院的臥房,該是何等富貴啊,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玉梳子,若不是這回跟著母親來到京城,她真的是沒想過,有一天,居然能用這種漢白玉的玉製梳子來梳頭,可見衛國公府是真富有。

崔夫人則站在牀前解著腰上的束帶,特別特別長的一根布條,將腰腹收的如少女般纖細,鬆了布條之後,崔夫人坐在牀沿上呼氣,崔小姐回頭看了母親一眼,終於忍不住問道:

「娘,我瞧那國公對您似乎還是舊情未忘的樣子呢。」崔小姐知道母親性格冷淡,也不與她親暱,便沒有廢話,直接開口說道。

崔夫人將腰間的帶子卷在一起,勾起脣角笑了笑,沒有回答女兒的這個問題。不過似乎也想起了當年的一些事情,嘴角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卻依舊不減冷傲。

崔小姐看著這樣的孃親,也不敢和她多言,在她的印象中,孃親從來都是一個活在自我世界中的女人,爹爹對她特別好,生活中幾乎事事都順著她,爲了給她最好的一切,常常拼了命去做事,可饒是如此,孃親對爹爹卻還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不單單是對爹爹愛理不理,孃親對誰都是愛理不理的,像今天這樣和衛國公說這麼長時間話已經是難得了,崔小姐心裡明鏡兒似的,從前孃親嫁給爹爹之後,必定是後悔的,等到婁戰當了衛國公,娶了長公主之後,她一定更加後悔,只不過米已成炊罷了。

如今爹爹的死給她創造了一個機會,讓她在收到婁戰的回信時,竟然高興的笑了起來,那時候府裡還在辦爹爹的喪事。

所以,對於這個孃親,崔小姐是真心的尊敬不起來,旁的人也許會被她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欺騙,可是作爲她的女兒,崔小姐看的十分透徹,她的母親根本不是不食人間煙火,她只不過是用冷傲來僞裝自己,偏偏這世上就是有很多男人吃她這一套,比如說她爹崔榮,比如說衛國公婁戰。

她娘明明心裡想要的很,可是表面上卻偏偏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裝的像仙女仙姑,可骨子裡卻是淫娃蕩婦,只想著讓男人圍著她轉,事事以她爲中心。若是有哪裡不合她的心意,馬上就表現出對其他男人的好,就這麼似真似假的吊著他,誰真心愛上她,纔是最大的不幸。

就比如說,她的爹爹崔榮,成親七八年,才讓孃親下決心替他懷了孩子,據說在她之前,兩人的孩子,都被孃親惡意喝藥打掉了,到了她的時候,大夫告訴孃親,若是繼續不生的話,很可能這輩子都再也生不了孩子了,爹孃沒有辦法纔將她生下來的。這些全都是她的奶孃告訴她的,孃親可能都不知道她聽說過這些事。

梳了一會兒頭後,崔小姐才又開口說了一句:「娘,您覺得婁世子怎麼樣?」

崔夫人將束腰帶纏好捲起來放在牀頭,正坐在牀沿卸頭上的釵,聽崔小姐這麼問,回頭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說道:「你看上他了?」

崔小姐從鏡子裡看著崔夫人,抿脣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後,崔夫人才拿著卸好的釵走到梳妝檯前,讓崔小姐站起來去旁邊梳頭,她坐下後,說道:「那婁世子再好也不是你惦記的。沒瞧見他對世子夫人的樣子嗎?再說,我要是男人,我也要世子夫人那金尊玉貴的人兒,也不會要你這個鄉下出身的小丫頭啊。」

聽崔夫人說的不留情面,崔小姐心頭的氣也來了,將梳子拍在了梳妝檯前,憤然說道:「什麼叫鄉下小丫頭?我的容貌還不都是您生出來的,真沒見過哪家親孃會嫌棄自己女兒容貌的。」

氣呼呼的坐到了牀沿上,故意不去看崔夫人,雖然她也知道,崔夫人說的可能就是實情,她和薛宸那尊貴的嬌樣相比,確實比不上,可就算是真的比不上,其他人可以說,自家孃親說就有些太殘忍了吧。

崔夫人冷哼一聲,說道:「你長得隨你爹,跟我有什麼關係,你若是長成我這樣,在邊關的時候,也不至於就挑個劉家那樣的人家,但凡你能嫁入高門,我們還用得著千里迢迢的趕來京城嗎?」

崔小姐不說話了,直接倒入了牀鋪之中,縮進了裡牀,對這個永遠以自己爲中心,說話從來不顧他人感受的孃親怨在了心裡。

崔夫人似乎沒有感覺到女兒的不開心,卸完了妝後,又慢條斯理的給自己的手和臉擦上了一層細膩的膏脂,然後才鼻眼觀心的走到牀邊,不去看裡牀的女兒,兀自拉著被子蓋在身上,閉上雙眼,準備美美的睡去。

卻聽見氣憤不已的崔小姐對著裡牀的帳幔,輕聲說了一句:「你不就是自己想巴上衛國公,纔不許我對婁世子動心思罷了。你別做夢了,衛國公就算真的喜歡你,可他娶的是公主,這輩子都別想納妾。」

崔夫人緊閉的雙眼再次睜開,這一回卻是定定的看著一個地方良久,然後纔像是反擊似的,說道:

「不納妾就不納妾,如今他都讓我住進他的府裡了,也沒見那公主能把我趕出去。我不求其他,只要今後都能住在這個府裡就夠了,名分要了幹嘛?憑白束縛了手腳。」

崔小姐坐起身來,回頭看了崔夫人一眼,崔夫人說完之後,便也挺起了身子,往牀沿外的杌子上探了探身,將燭火吹熄,房內頓時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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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宸和婁慶雲晚飯倒是吃的很飽,回來後,就沒有吃夜宵,兩人手挽手去園子裡溜了一會兒彎纔回到房間,洗漱上了牀。

薛宸靠在牀邊看帳冊,婁慶雲就趴在她的大腿上,心情複雜的看著牀頂的承塵,半晌才冒出來一句:「她們居然要住下!明兒你給她們安排柴房吧。」

薛宸勾脣笑了笑:「柴房是放柴的,哪裡容得下她們。」

婁慶雲被薛宸的一句話給逗笑了,翻了個身,將寶貝就壓到了身下,說道:「你也看到我娘有多討厭她們,而她們本身也很討厭,你瞧著那崔小姐看我的眼神了?恨不能將我生吞活剝了。」

薛宸伸手撫上他俊美的臉頰,說道:「那也沒辦法,誰讓我相公生的這般好看呢?」

婁慶雲氣結:「我好看,也不是給她看的。這要在我們大理寺,我分分鐘挖了她的眼!」

說到這裡,被薛宸遮住了嘴,說道:「多大點事兒,至於你這樣動怒嘛。」

「當然至於!我的玉潔冰清豈容他人玷污?」婁慶雲突然在薛宸的脣瓣上用力咬了一口,薛宸吃痛他就正好趁機而入,勾著某處不住糾纏,良久後才歇下手腳。

薛宸氣喘吁吁的看著他,又好氣又好笑:「你有多玉潔冰清?讓我瞧瞧。」

婁慶雲一副寧死不屈的剛烈模樣,一扭頭跪起了身,一邊對著薛宸搔首弄姿,一邊爲兩人寬衣解帶……

「今兒我就讓你瞧瞧,什麼叫玉潔冰清,剛烈不屈……」

「呀!」

一陣嬌呼之後,便是無聲勝有聲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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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薛宸便喊來了府裡的管家,問了如今後院空閒的院落有哪些,院落倒是不少,畢竟這座國公府建造的時候,並沒有想過,國公會將公主娶進門,所以,在主院四周,另外建了十幾座供姨娘們居住的院落,哪裡想到國公一生只娶公主一人,給姨娘們準備的院子也就用不上了,一直閒置著。

薛宸瞧了瞧這些位置,似乎都離主院太近了些,管家聽她這樣說,便報了幾處離主院稍微遠些的院子,薛宸挑了一座連著側牆的院子,翻過院牆就是人聲鼎沸的街道,院子有一處後門,直通街道,出行十分方便。

挑好了院子之後,薛宸便命人去將崔家母女喊了過來,卻沒請她們入內,只讓她們在院子裡等了會兒,薛宸換好衣服,便親自帶著她們去了給她們挑好的院子,院子名叫梨落居,院子裡種著兩株梨花樹。

薛宸領著她們進院,指了指那兩株梨花樹說道:

「如今秋意甚濃,看著似乎有些蕭條,等到明年三四月份,梨花開了,這院子裡的景色可就漂亮了,怎麼樣?崔夫人可滿意?」

崔夫人站在門口左右掃了兩眼,便沒有再擡腳走入,瞥了一眼薛宸,說道:「這麼遠,會不會太偏了些?」

薛宸笑了笑,大方回道:「崔夫人和崔小姐是女客,爲了你們的名節著想,自然是要偏離主院一些的,這院子靠著側門,出入十分方便,要買個什麼東西,總不必從正門繞去,而且,側門都有家丁看守,安全也不成問題呀。我覺得挺適合崔夫人崔小姐居住的。」

崔夫人沒有說話,不過攏在袖中的雙手都已經擰巴到了一起,面上卻依舊一副滿不在乎,寵辱不驚的模樣,說道:

「安排這樣偏遠的院落給我們居住,國公知道嗎?這若是我想去給公主請安,豈不是要走很長一段路,也太不方便了。」

薛宸就像個沒脾氣的棉花,隨便崔夫人說什麼,她都是笑臉迎人,雖然說的話未必中聽就是了。

「國公自然不會過問這種小事,更何況,我真的覺得很合適,至於您要給公主請安什麼的,我想,公主也不會喜歡夫人您去請安,這個距離,我相信公主也一定會很滿意的。」

薛宸說完這話之後,崔小姐不知爲何,就想要和她頂撞兩句,說道:

「世子夫人你不過是替國公辦事,讓我和我娘住在這麼偏遠的院子,還是勸你回去和國公稟報一聲比較好,免得到時候國公怪罪下來,還要勞煩世子保你,多麻煩啊。」

薛宸聽完這些話之後,並沒有再說什麼,而是保持著微笑,果斷的轉身離開了這裡,隨即對人吩咐道:

「崔夫人和崔小姐今後就住在這裡了,你們去客房,將她們的東西全都拿過來,再派兩個灑掃婆子,兩個粗使丫鬟過來伺候著就可以了。其他供奉,一律按照府中養老的老嬤嬤的份例來。崔小姐就算在崔夫人名下,無需提供兩份份例。」

自從老太君發話之後,雖說府裡的大對牌還掌握在公主手中,但公主卻給了薛宸一對副的,除了一些大額的金錢支出需公主首肯,其他普通事宜,幾乎全都是薛宸說的算了。

她這麼吩咐,管家便這麼記下了,一羣人浩浩湯湯的跟著薛宸離開了梨落居,氣得崔小姐在院子裡跺腳,崔夫人也是將牙齒咬的咯嘣作響。

可惡,就算她的婆母是公主,可那又怎麼樣,這裡是國公府,就連公主都要下嫁的地方,自然是國公說了算的,薛宸難道眼瞎,沒看出來國公對自己的好感嗎?居然敢這樣怠慢她,真是個不識擡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