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家距離縣城不算多遠，也就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但是這小半年的時間我一直就在縣城和學校晃悠，一直就沒回過家。 如果不是上一次我捱了一刀然後我爹過來看我，跟我爹也就整整半年沒有見面了。 坐在回家的公共汽車上，我心裡還是挺忐忑的，一方面，因爲上一次我被捅了然後我爹去看我，再然後大鬧縣城的事情，不知道我爹會怎麼數落我。 另外一方面，也是最最關鍵的問題，就在於我身邊坐着的老騙子。 不只是擔心我爹同意不同意我帶人回家過年的問題，更關鍵的問題在於，當老騙子遇到了禍害，究竟會發生點什麼？ 我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想起當時我爹跟光頭見面然後一起喝酒的場面，那酸爽的感覺可是至今難忘。 在村東頭下的車，下車的時候天上還正飄着雪花，農村的路上還有很多的積雪，卻都被過往的車輛壓實，放眼四望，銀裝素裹真是個北國好風光。 回到村裡，心情瞬間就好了不少，說到底還是家鄉好，身邊的老騙子也嘖嘖稱奇，說，到底是北方，到底是山東，這麼大的雪，在南邊根本看不着，真是壯觀。 我就笑了笑，說：“這還算不上是壯觀呢，之前幾年雪大的時候，大學都能把家門給封了，早晨根本推不開門，路上更是沒法走車，那才叫真正的大雪，現在的都根本不算是什麼。” 說起這邊我也有些興奮，就跟老騙子邊走邊聊，一路就這麼到家。 到家的時候，我媽又是不在家，我爹一個人在院子裡殺雞，刀往雞脖子下面一抹然後直接一扔，雞血灑了滿院子，然後不用多會雞就死了。 這時候我正站在門口，我爹也感覺到門口有人，就轉頭過來，手裡拎着一把血淋淋的刀，說：“回來了？” 那一瞬間我被我爹給嚇住了，被手裡裡拿着刀的我爹給嚇住了。 雖然之前也曾經感覺我爹很嚇人，但從來都沒有過今天這種感覺，看着一個手拿着滴血尖刀的我爹，就好像是在看一個殺人魔一
樣，總之好生地嚇人。 不過，下一刻，我爹低下了頭，開始收拾血跡和刀具，我也就沒有什麼感覺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爹也沒有問我小老頭是誰，爲什麼會跟着我一起回來，什麼都沒問。 他不問我也沒有急着說話，直接帶着小老頭回到家裡回了我的房間，讓他把行李先放下了，然後我們倆就又出去，去了院子裡。 這時候院子的血跡已經被我爹清理地差不多了，我就問我爹，說，我媽去哪了？ 我爹說，你媽趕集去了，今天是過年之前最後一次大集，你媽得去買東西，買年貨，我本來還要去幫你媽拿回來的，但你回來了就你去吧，給她打個電話就找着她了。 或許是因爲要過年了的問題，我爹說話也沒怎麼難聽。 然後我看到我爹正在收拾架子釦子什麼的，我就問我爹這是幹嘛，都要過年了，怎麼這纔要上山抓兔子。 我們那邊山上兔子野雞之類的還是不少的，現在也不讓用槍打獵了，都是在山上下架子，下釦子捉，不過一般都是早點去捉了，到過年的時候當年貨。我爹這幾年都沒上山去打兔子了，今年忽然又要上山大兔子，而且還是臨近過年的時候纔去，我這才忍不住要問問爲什麼。 我爹就擡頭看我一眼，說：“就準你帶朋友回來過年，就不准我帶個朋友回來過年？” 我一聽這裡就有點尷尬，到底是我爹，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一看我帶人過來就知道我是要帶他回家過年。不過想想也是，眼見着就是年關了，這大過年的沒回家反而跟我過來到我家來，多半就是想要在這裡過年的了。 小老頭這時候就說話了，說：“我是徐亞天的同事，老家湖北，今年沒買上回老家的車票，就不打算回家過年了，徐亞天看我可憐，就把我帶過來了，真是打擾了。” 我爹也沒說話，我就問我爹，說：“你不是也要帶個人回來過年嗎？人呢？” 我爹也不擡頭，說：“不是在這裡過年，是過年的時候會過來一趟，等過年的時候你就知
道了。” 我爹不說，我也不多問，因爲就算是我爹說了我也不認識。 我就跟身邊老騙子說，這下行了，今年算你有口福，等我爹抓了野兔和野雞，你也好好嚐嚐，嚐嚐我們這邊的野味。 還不等小老頭高興，就聽見我爹說話了。我爹說：“這是我留給我的客人的，你要請客你自己上山抓去。架子和釦子可以拿我的。” 一句話搞得我有點尷尬，正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纔好，身邊的小老頭就說話了，說：”這哪成啊！“ 小老頭看看我，又看看我爹，說：”大過年的我過來打擾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哪能還讓你們忙着上山抓兔子給我吃？放心，我小那時候也沒少跟着我爺爺上山抓野貨，你們都在家坐着，我上山去抓野雞野兔就行。“ 我爹就說，那些我不管，反正我抓來的這些是我留給我客人的，你們能弄到那是你們的能耐。 小老頭就說：‘那也行，你弄的留着給過年之後的客人，我弄到的留着咱們過年吃。” 然後，小老頭就這麼跟我爹說好了，然後他們倆就要一起上山去抓兔子去了。 我也想跟着去，但是還不用我爹說話，小老頭就先說話了，說他跟着我爹過去就夠了，讓我先去集市上找我媽，幫我媽拿東西去，然後小老頭跟我爹直接就出門了。 我好生無奈地站在後面看着這兩個人離開的背影，甚至還能看到這兩個人一邊走着一邊還聊幾句天。 說實話，我今天感覺我爹挺怪異的，實在是跟以前有些不一樣。要放在以前，我爹跟我不可能好好說話，說話就跟罵人似的，然後說不上幾句就會真的罵我，但是今天他沒有，今天我爹就好好跟我說話，什麼別的都沒說，連帶着小老頭過來了都沒有擺什麼臉色。 我知道這肯定不是小老頭的原因，應該也不是因爲之前我捱了一刀，我爹心疼，他心疼誰也不至於心疼我。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卻也實在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到底是爲什麼。 只是直覺告訴我，這肯定是有原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