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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雲蘿依着甄氏。
她此刻並非慌亂,而是心酸。
爲了她心中的念想,爲了她和定遠侯府那幾個仇人的恩怨,她走出的這一步步,與她自己是平靜的,可對家人來說,卻是擔憂和心疼。
爲了她的婚事,上從杜公甫與夏老太太,下到杜雲茹,在外頭這般流言蜚語的情況下,就沒有一個能睡安穩的。
杜雲蘿咬住了下脣,環着甄氏的腰身的雙手又收緊了些。
她前世就對不起家人,這一生……
這一回已然讓他們擔心,往後,往後斷不能再叫他們如此了。
甄氏摟着杜雲蘿,杜雲茹搬了繡墩來坐下,轉着心思說起了趣事。
杜雲蘿心思沉沉,可見杜雲茹一本正經要逗她,到底是耐不住的,撲哧笑了。
甄氏這才鬆了一口氣:“笑了便好,笑了便好。”
商議之事交給了石夫人,杜府裡只能等消息,各房各院的重心放到了端午上。
初三晌午,甄氏坐在東稍間裡陪着兩個女兒打彩繩,五色絲線在白玉一般的指尖翻舞,只是瞧着,就挪不開眼睛。
趙嬤嬤進來道:“太太,二太太使人送來了艾虎菖蒲。”
“先收着,打理順了,初五清晨就掛上去,”甄氏是斜坐在美人榻上的,此時換了個方向,一面理着衣襬,一面道,“雄黃酒可送來了?”
趙嬤嬤上前幫忙,道:“說是傍晚時送來。”
甄氏頷首,心裡默默數着,香囊已經繡好,等把香料塞進去封了口便成了,做糉子的材料也備好了,糯米泡發着,該準備的都準備了,一時便定了心,笑道:“行了,吩咐下去,依着舊例,該分下去的莫要少了遲了。”
趙嬤嬤應聲,退出去了。
甄氏心善,每年這個時候,身邊伺候的人家裡也不會短了應景的東西。
杜雲蘿手上不停,嘴上道:“母親,我們今年包什麼口味的糉子?”
甄氏笑盈盈的,還未開口,杜雲茹就插了進來:“包什麼口味的,也不會少了你的大棗。”
“姐姐莫說我,”杜雲蘿嗔了杜雲茹一眼,“姐姐分明是有了黃糖,白糉子都能吃三個的。”
因着是各房都要孝敬長輩,糉子吃多了不克化,杜家的糉子遠比外頭買回來的小得多。
既有心意,又不會糟蹋東西。
可說到三個,饒是糉子小,聽起來都有些誇張。
杜雲茹臉頰飛霞,作勢要打杜雲蘿。
杜雲蘿嘻嘻笑着躲到了甄氏身邊,嬌嬌求救。
甄氏笑得合不攏嘴,卻又要板着臉,一人各打了五十板子:“沒個正行!”
第二日,恰逢杜懷禮休沐,一早去蓮福苑裡請安之後,便帶着妻女一道包起了糉子。
杜雲蘿淨了手,取過荷葉來,看着那糯米與各式餡料,一時有些發懵。
她上一回包糉子,都是五十多年以前的事體了……
最後一次,包的是什麼味兒?
杜雲茹指尖沾了水,就拿乾淨的指關節碰了碰她的臉:“想什麼呢?可是忘了怎麼包糉子了?”
杜雲蘿醒過來神,見父母都望着她,趕忙道:“一年才包一回,我是忘了。”
這個理由,倒是理直氣壯得讓人不知道說什麼了。
杜懷禮和甄氏忍俊不禁,杜雲茹張嘴,良久嘆氣:“仔細看着,我教你。”
包糉子不難,可要包得好看,卻不簡單。
尤其是小糉子,一不留神,就亂了樣了。
好在,杜雲蘿只是生疏了,而非全然不會,搗鼓了會兒,慢慢也就好了。
等包完了,水月帶人端着水來給主子們淨了手。
甄氏不忙歇下,吩咐了裝盒,又收綴了衣物,要親自送去蓮福苑裡。
杜雲蘿跟着去了,剛邁進去,就見淺禾站在廊下,與幾個小丫鬟說着話。
心中一動,移步進去,東稍間裡卻沒有杜雲諾的身影。
夏老太太見是三房來送糉子,本有些沉悶的臉上添了幾縷笑意,讓蘭芝接了食盒打開,又喚了杜雲蘿到身邊:“哪一個是雲蘿包的?”
杜雲蘿眨巴眨巴眼睛:“模樣最不好的,是我包的。”
夏老太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杜雲蘿見夏老太太高興,試探着問道:“祖母,我在外頭瞧見淺禾了,怎麼不見四姐姐?”
提起杜雲諾,夏老太太的笑容裡帶出了幾分寒意,道:“她啊,在西梢間裡抄經呢。抄經要心靜,你莫要去理她。”
杜雲蘿不禁背後一涼。
這是夏老太太在懲罰杜雲諾了。
畢竟是節日裡,夏老太太也不想打罵呵斥,就讓杜雲諾去抄經反省,也省的兩姐妹見面,杜雲諾又招得杜雲蘿哭起來。
跪祠堂還是抄經書,對夏老太太來說沒什麼區別,要緊的是杜雲蘿的心情,可不能因爲杜雲諾的那些小手段而壞了情緒。
夏老太太是一味偏幫,杜雲蘿心中清楚,正要逗夏老太太開心,就聽外頭一陣匆忙腳步聲。
蘭芝眸色一凝,見夏老太太點頭,她出去瞧了瞧,待再進來時,神色之中也難掩匆忙。
“怎麼回事?”夏老太太沉聲問道。
蘭芝面上又驚又喜:“老太太,前頭老太爺傳了話來,說是宮裡傳旨的內侍到門外了,讓老太太準備準備,領着太太、姑娘們接旨。”
夏老太太看向杜雲蘿,見她一臉錯愕,似也是吃了一驚,便拍了拍她的肩兒:“趕緊回去換一身。”
杜雲蘿還未動,杜懷禮清了清嗓子,甄氏便上前牽過了幼女,與夏老太太告罪一聲,帶着姐妹花回去了。
“雲蘿,應當是賜婚的聖旨,你到時候……”
甄氏腳步飛快,絮絮說着規矩,杜雲蘿卻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上一輩子,她接過數次聖旨。
從最初的賜婚,到每回穆連瀟奉旨出征,到他英靈不歸,無數賞賜結了他的一生,到那一座桎梏了她的貞節牌坊,到世子之位、定遠侯之位落到別人頭上。
每一回,都是痛徹心扉,恨不能拿剪子剪了那聖旨。
可這一回,這聖旨是她盼着算計着求來的,杜雲蘿卻覺得有些慌有些亂了。
明知道就在這兩日,但事到臨頭,又覺得爲何如此之快?
杜雲蘿深吸了一口氣,她清楚,她的內心,是恨不能再快些,再快些見到那個如今同樣在準備接旨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