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無話的到了鍾府,因阿不吩咐了鍾府小廝不用迎接,二人進府倒像是回自己家似的。
踏進院,就見他後腳跟也跟了進來。
“你跟來做什麼?”
她再也裝不下去,驀地轉身,險些撞上後面迎上的他,口氣不善。還有沒有最基本的信任了?
他也不在意,摸摸她的頭,樣子還是先前的寵溺,看去儼然是她在鬧彆扭。
“我找鍾老有事,你見你朋友去吧,待會在大堂等你。”
說罷,也不等她,自顧先離開。
愣愣看他走遠,一甩袖,走向另一個方向。
踏進語素的院落,阿不揉揉臉,確定看不出異色了才重新擡腳。
素素已經醒了,傷口也癒合的很好,只是臉色因爲失過血還有些蒼白,精神還算好。
自從小蠻那裡知曉了阿不的身份,震驚之餘卻也對這個真心待自己的朋友充滿感激。
見阿不站在房門口,先是疑惑叫了聲“阿不?”然後才後知後覺的想要起身行禮,被阿不連忙按下。
語素本還有些拘謹,見阿不依然如先前沒心沒肺毫無王妃的架子,遂了安下了心,言談之間似又回到初識的自在。
“聽小蠻說你今日進宮了?一切可還好?王爺對你好麼?婚期可定下了?”
“小姐,你一下這麼多問題,叫她答哪個?”
許是見自家小姐精神頭不錯,小蠻難得開口打趣,順便給阿不倒了茶。
語素的臉果然一紅,“你這丫頭越發沒規矩了。”
阿不捧着茶杯嘻嘻一笑,“小蠻說的是呢,素素你這麼多問題,我要答哪個?”
“就挑你想答的吧。”
飲了茶,解了乏,低頭盯着手中的杯子,不讓她看見眸底的異色,“你應該也聽小蠻說了,他對我……挺好的。”
“豈止是好,簡直是寵的無法無天了,小姐你不知道,你昏迷那日,咱們的王妃大人可是連漱漣王都拉來陪了一下午呢!”
“怎麼樣,要不要我叫他連你一起收了來個雙喜臨門?”一擡頭,她已恢復成那副嬉皮笑臉樣。
饒是小蠻臉皮再厚也是個未出嫁的姑娘,被阿不這樣一打趣,羞的滿臉通紅,“小姐你看這人!”
語素也是笑着,不過顯然沒有相幫的意思,也只有阿不能製得了她了。
看向那笑着的女子,語素攏了她手,卻是微微蹙了眉,“怎麼這麼涼?小蠻去取件披風來。”
小蠻連忙應着跑去取了。
看着兀自給搓着手的女子,阿不心中軟成一片,臉上只是笑着,“哪有這麼嬌氣,我銅皮鐵骨的。”
“再銅皮鐵骨現在也是入秋了呢,王妃~”
肩上一沉,小蠻已將披風搭在她身,語氣調侃。
語素也是笑,“本想過些日子等身子好些了再去王府道謝的,沒想你倒先來了。王爺對你好,我也放心,不用像我這般。”
知她又是想到傷心處了,阿不也趕緊攏了她手,想說些安慰的話被她搶先打斷。
“我很好,不必擔心。”她笑的溫婉,投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腦中又不自覺晃過小蠻的話,得知他願意給她換血,她知足了。
阿不見她神情間又有些恍惚趕緊另尋了話題道:“說起來,素素我成親那天你也一定要來啊,當然嘛,這紅包也要包的大大的。”
語素被女子一副財迷的樣子逗笑,“怎的當了王妃還是這樣子,叫人笑話。”
“王妃怎麼了,王妃也得吃喝拉撒啊,有錢走遍天下沒錢寸步難行,你這個大小姐自然是不懂。”
“好好好,到時一定給你包個大大的紅包。”素素說不過她,連連應了,卻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不過你要這麼多錢幹什麼,照理王爺應該不曾薄待了你。”
“哎呀,我還不能存點私房錢了,總不能時時管他要吧?”
阿不打着哈哈,她總不能說她已經開始在爲跑路打算了吧。突然覺得,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到底只有孔方兄才能給她安全感。
又和素素說了會體己話,囑咐了幾番小心身子才退出去,一看天,日頭已是西斜。
風過,吹落幾片葉,她伸手接過,微垂的眸似在細細打量着手中黃葉,好久才反應過來,原來,已是秋天了麼?
忽的又是一陣風,下意識的抓緊手卻已是一手空,她怔怔的看了會空空的手,然後,慢慢放下,望着那落地的葉,吸了口氣,往大堂走。
鳳無聶已在那裡等着了,背對着身後的她,負手望着那片金黃的天,一襲單薄紅衣,風起,揚起血紅衣襬,那背影,忽的有些蕭索。
阿不順着他的視線,胸口驀地一抽,有些鈍鈍的疼,斜暉下,一排人字雁在迷離金光下緩緩飛過。
雁兒也有自己飛行的方向,而她的方向該是哪裡?
回過神,他不知何時走至她面前,正爲她繫着披風的細帶。
“回去吧。”
“回哪裡?”她一下有些反應不過來,望着他愣愣道。
看着她眼中的迷惘,他擡手揉揉她的頭,語氣不自覺也柔了下來,“回家。”
然後不顧她眼裡閃現的痛楚拉過她的手,頭也不回道:“不是嚷着餓了,這會回去正好能趕上晚飯。”
視線落在那交握的手上,又愣愣移向那背影,眸中幽光涌動。
“我想吃糖醋排骨。”
“好。”
“還有蛋炒飯。”
“好。”
“我還想吃煎餃。”
“好。”
……
夜,涼如水。
一處華院。
房門口高懸的燈籠透過薄紗析出光影,屋外夜風襲襲,屋內傳出的聲聲女子嬌·喘給這樣的靜夜憑添了一分曖昧。
臥房,牀畔小案上,夜明珠光芒暈瑩淡淡。
映照着牀上赤着身女子面容朦朧,只是從那妖嬈身姿看也必是少有的絕色。
“殿、殿下……”
身下女子不安分的扭着腰,看着身上容顏俊逸的男子眼裡含癡帶欲,雪白的藕臂無骨的纏着上面他的脖子,雙腿圈着他精壯的腰嚶吟着擡高身子往上靠。
女子的主動讓男子微蹙了眉,重新抓了她雙手箍在她頭頂,面無表情盯着身下因自己動作而迷亂的女人,另一隻手在她身上胡亂揉着,無絲毫憐惜。
屏風外,躬身垂着頭一副侍衛打扮的人面色不改,沉聲稟告着剛剛得到的消息。
“殿下,鬼谷子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是卦中顯示的天命之人已經出現了。”
屏風後的人動作微微一頓。
“是誰?”
“漱漣王妃。”
裡面女子忽驚呼着全身一顫,身上男子低吼一聲,房內驟然安靜。
待到喘息平復,甩開腰上細白的大腿,從女子身上退出。
走下牀,鳳珏身上不着一縷,微垂的眸也斂了平時的陰寒,一展臂,自有婢子侍候穿了睡袍。
走出屏風,淺啜着婢子奉上的茶,幽幽落下一句,“確定麼?”
“錯不了,據卦象顯示,天命之人應該三個月之前就出現了,而鬼谷子推算出,此人應是來自東南方。”侍衛一停頓,見上頭男子面色無常便繼續道:“殿下可還記得,東南方卻是有個狼牙山?鬼谷子曾說天命之人來自異世,而狼牙山三個月前出現的生臉孔……”
他沒有說下去,可裡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鳳珏眸中一動,茶杯驀地一擱,睜眼冷笑道:“怪不得老四如此護着她,原是一早就收了消息守株待兔。天命之女,得之得天下,他野心不小。”
“殿下,天命之女在他手上對我們極爲不利,下一步我們該怎麼做?”
鳳珏輕叩着桌面,沉思了片刻,“暫時封鎖消息。”若那個女人的身份泄露,勢必引起多方爭奪,自從上次鳳無聶斬了他的左膀右臂,他元氣大傷,此時不能硬奪。
“羌國的和親使者不是快來了麼?”他勾脣,忽的一計上頭。
“殿下的意思是?”
“若是在那之前先有了國喪呢?”他眼中陰鷙乍現。皇帝嫁女,若公主沒了呢?這親他如何成?
底下那人立馬明白過來,“殿下英明。”
“殿下,您怎麼不理奴家了。”
嬌柔一聲落,那美貌女子已柔弱無骨的捱了過來,身上僅着薄紗,底下曼妙若隱若現。
鳳珏冷眸看着,忽的眼前就閃過一個身影。那日御花園,她帶給所有人的震驚令人難忘,那樣的字,那樣的歌,那樣的人。
心湖忽的撩起一片漣漪,天命之女,他志在必得!
捏起女子的下巴,眼底寒光幽幽,不自覺又對比起來,美則美兮,可眉宇間的媚態讓他沒由來的心生厭惡,冷冷甩開她。
“帶下去。”
話落,便有人進來,將那一臉哀怨的女子領了出去。她不知道的是,接下來等待她的是什麼。
另一頭
對自己身份毫不知情的某人卻是被自己做的噩夢嚇得冷汗淋淋。
喚人趕緊點了燈,抱着雙膝臉色煞白的阿不驚魂猶未定。
夢中,她拼命的跑,最終被逼至懸崖邊,然後,她睜大眼看着鳳無聶笑着伸手將自己推下了懸崖。她驚叫着嚇醒,一抹額頭,已全是冷汗。
微顫着手倒了水,冰涼入腹,這才清醒了幾分。
和鳳妖孽上次一鬧,他之前所有對她展現的柔情被阿不全部拍撒,連着那種奇怪的感覺也被強行擠出大腦。她終日惴惴,對那個沒有心的男人是不敢信任了,可偏偏又答應了不能走。
走?
倏地想到什麼起身奔向衣櫃,從底下取出一個精緻朱漆木盒,迫不及待的查看裡面的銀兩。
上次贏得的金子早已用完,之後又買了店鋪,加上裝修林林總總下來,竟所剩無幾。
將盒子倒了個底朝天,才蹦出幾個碎銀和銅錢,連着銀票,只有幾十兩。頓時泄氣,她估計是全天下最窮的王妃了。
不行,要賺錢!存跑路本!養老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