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當笑三生禧歡皆頂着一雙國寶眼出現在衆人眼前時,某人某鼠已經笑得花枝亂顫。原是禧歡後半夜搞偷襲,笑笑反擊,二人鬧至了凌晨仍是各據一角大眼瞪小眼。
她一笑,新仇舊恨就全涌了上來,本鬧了一夜彆扭的兩個大男人居然破天荒的統一陣營,一大早就對某個罪魁禍首開展了前後夾擊。
阿不見情況不對腳底溜得飛快,一會兒拿素素當擋箭牌,一會樓上樓下穿梭於無辜的客人之間。
“你們牀上不和,何苦拿我消氣。”
她不覺話中曖昧,而堂中不少用早飯的客人皆是古怪的打量那兩男人,先是訝異隨後轉爲心照不宣的揶揄。
哪裡看不出來他們眼裡的戲謔,二人對視一眼抖了一下急忙各自別開,而周圍投來的目光更多更烈,刺的他們全身汗毛連連,對阿不更是恨得咬牙,逼的使出輕功擒拿那口無遮攔的小人。
倒是淺意跟沒事人似的,自管自的坐了一桌眉眼不擡地用着早飯,權當他們是空氣。
阿不一邊跑一邊還回頭查看敵情,耳邊聽見素素驚呼的聲音,她腳下剎車不及便重重撞上了一堵硬牆,那人似也沒有防備,被她狠力一撞被壓着當了回活人墊背。
周圍倏地靜默了,氣氛也隨之詭異。
阿不揉着撞疼的臉,自知是自己不對,也沒看清人忙起了身就道着歉,“對不住對不住哈,一時沒控制好力道,不過你也真是的,我在跑你怎麼也該讓——”
道字還未出口,本想拉他的手一頓,眨眼,再眨眼,終於看清後,倏地瞪了眼大叫着後退了一步。
“你你你!”
“真是湊巧,在這裡也能碰上阿不姑娘。”
由身旁的護衛扶起身,鳳珏笑的自然,毫不在意的拂了拂微皺的衣襟,看見一個男子將她保護似的拉向身後時暗光一現,轉瞬即逝。
雖是一身簡單的月牙長袍,卻依稀透着華貴,手中搭着一把摺扇,自有一股風雅,身旁的護衛也是做小廝打扮,乍一看,就像是出去遊山玩水的富家公子。
其實鳳珏長得很不錯,膚色比鳳無聶微黃些,少了幾分陰柔多了幾分陽剛之氣,五官立體深邃,透着冷峻,眉飛入鬢很容易讓覺得這樣的人若是怒起來該是如何懾人,而她確實就曾被他嚇得不輕,還差點丟了小命。
想來她實在對他沒什麼好感,尤其是那雙眼,看着她總覺得在盤算謀劃着什麼,好像隨時就能被稱斤賣了般的,她抖抖身,躲在笑笑身後避開他的視線,這種陰鷙男不是她能接觸的,更不想有什麼交集。
“喲,我道是誰,原是三——”禧歡眼一溜,接上“公子”二字。
鳳珏只是微一蹙眉,想來對他的印象也甚是不好,卻也沒反對,如非必要,他也不願表露身份。
禧歡自然是吃準了他的心思,就如往常般的自顧坐下,笑笑也落了坐,見此,阿不趕緊又拉了還在打量的素素,學着淺意的樣子無視他們吃東西。
禧歡拿了個包子啃着,似是隨意一問,“三公子不在家好好呆着怎的到這處了?我還以爲你們特意找上我們一起遊山玩水呢。”
雖對那羣人的無禮不喜,卻也發作不得,“聽說嶺西一帶出了不少奇珍異獸,若是獵得幾隻帶回去賞玩也是好的,你覺得呢,阿不姑娘?”
說罷,他直視向阿不。
他也去嶺西?阿不下意識的就有些不喜,連帶着看他整個人都開始不爽起來。
“素聞三公子的箭法極好呢,想必定能獵得不少獵物。”禧歡見縫插了進去,神情間似真有崇拜之意,忽話鋒一轉,“就是比之我家爺差了那麼一丟丟,沒關係,多練練就好。”
說罷,衝阿不狡黠的眨眨眼,阿不強忍着笑,在桌下給他豎了大拇指。
突然覺得有禧歡這個代言人在真好,起身,卻掩不住眼底的笑意,“不打擾三——公子雅興了,我們啓程吧。”
淺意最後一個起身,平靜看着他們,然後視線落在那小廝身上,淡淡道:“你付。”
說着從容淡定的抓起長鞭留給他們一個瀟灑離去的背影。
“公子,他們——”簡直無賴!
看着那一行人嬉鬧着上了馬絕塵而去,回想起他們之間的小動作,鳳珏一笑。
“無妨,有的是時間跟他們耗。”
·
“阿不,剛剛那個人——”
“當今三皇子鳳珏。”
“你們——”語素吃驚的望着一臉不以爲然的女子,愣了好久才道一句,“那應該叫貴一點吃的。”
從來不曾知曉一貫被阿不貼上知書達理端莊典雅標籤的鐘大小姐還能有如此神回覆,她先是呆呆傻了片刻,然後就捂着肚子大笑起來,果然能跟她交上朋友的都不是一般人吶。
終是覺得被取笑的難爲情了,語素笑嗔了句“你這丫頭”便不管還在馬上和她嬉鬧起來。
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除了面癱淺意,大傢伙都玩到了一塊,沒了先前的拘束,倒真像是出遊般晃盪着前進。
有着素素的提醒,五天後他們到達了嶺西。
“看樣子,村民說的出現怪人的密林應該就是這裡了。”
馬停在林前,看着前方幽深一片依稀還透着森森涼意的森林,阿不忍不住一顫,這片林子簡直大到離譜,密壓壓的一片,綠到深處就是望不盡底的黑,偶的飛鳥低鳴,卻更添的悽清寂然,陰森森的,慎的人不敢接近。
“這林子,怕是不簡單。”
禧歡看着深林間慢慢瀰漫起的白霧,收了平時嬉笑。
衆人見他如此說,神色紛紛變得凝重起來。
阿不眸中閃着掙扎,終是不甘心打敗了恐懼,對着他們道:“素素,此行兇險,你和淺意笑笑留在外面,我和禧歡進去探探。”
禧歡畢竟是行過軍打過戰的,對山林自是比一般人多了幾分謹慎,點點頭,翻身下馬。
“等等,阿不,要去一起去。”
素素急急打斷,跟着下馬,“我翻過不少古籍,對密林也有些研究,多個人多份力量,你不必多言我主意已定。”
別看素素平時都溫溫柔柔話都不大聲說的的樣子,性子倔起來也是八頭牛拉不回的主,她說要跟着自是不用想着甩掉她。
“她說的有理,你做事多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偏又腦子不好使,我們跟着的確還安全些。”
媽的,誰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阿不瞪了笑笑一眼,他還真是逮着機會就打擊她。
一來二去,還是她落敗,“好吧,到時大家注意不要走遠,確保都在各自的視線之內。”
深吸口氣,衆人終是向着未知的密林進發。
待到他們進去了,緩緩纔跟上二人,看着停在林外的馬匹,一雙幽眸凝着其中一處黑暗。
“殿下,我們要不要進去?”
“進。”
再說前頭五人走在林間,皆是不敢大意,這林子看着平靜可總隱隱的覺得不對勁。
阿不拿着吱吱當雷達掃描,吱吱立着身晃着白白的大尾巴巡視着。
紅璃雪鼠乃不世出的靈物,感官自是異常敏感,湊着鼻子吸了片刻。然後爪子衝着左前方一指,“吱吱!”
阿不意會,知它應該是察覺出了什麼,取了蜜餞犒勞它,朝它指的方向前進。
語素對吱吱的這樣功能很是好奇,盯着吱吱滿眼打探。
“傳聞中紅璃雪鼠是上古靈物,極爲罕見,我一直以爲吱吱是個普通的松樹不曾想竟真的見着了。”
吱吱對語素的讚美很是受用,竄上她肩偷了個香吻。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寵,佔其便宜來也是得心應手。”
“吱吱!”
松鼠竄上笑笑的頭將其折騰成了鳥窩纔回到阿不肩上,衝着身後的男人露菊花,討厭的人都拿屁股朝他。
阿不淡定的摸摸吱吱的頭,“做得好。”然後瞥一眼後面幽幽落一句,“有的人想被佔便宜吱吱還不願的,它眼光很高的好嘛。”
“吱吱~”松鼠點着頭贊同。
“你!”
衆人打趣間不覺又走了挺遠,忽的白霧濃重了起來,皆收了笑,腳下也小心起來。
白霧越來越重,竟有伸手不見五指之勢,而耳邊驟然寂靜下來的空氣讓阿不心中一緊。
“素素?”沒人應。
“笑笑?禧歡?淺意?”
周圍靜的只能聽見她自己狂跳的心,沒有一個人應她,她慌的四處打望,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就像一下被隔絕了般。
恐懼襲來,沒有方向的奔跑,忽的腳下不知被什麼一絆整個人撲去,掙扎了半晌也爬不起來,背後涼意更甚,整個人開始輕顫起來。
忽的,腳下出現了一雙素色錦靴,一隻手伸向了她面前。
眼前掠過縷縷白霧,腦子也有些迷糊起來,印象中,是柳夢留將跌倒的她扶起來,鬼使神差的,一如當日般,她慢慢擡起頭,一張熟悉的臉就撞入了她的眼簾,卻是猛地一震。
不是溫潤如玉,卻是另一張豔絕天下邪肆橫生的笑靨。
“鳳無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