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君上,魔尊。”
“戰神請起,還未多謝二位慷慨相助,今日之事乃是舉手之勞,不必掛懷。”
君殊揖了揖手便不再提此事,轉而對簫徹道:“君上,臣出天牢還未沐浴,便先行退下了。”
簫徹擺擺手,便容君殊離了大殿。見君殊離去,臨淵也自知該告辭了,便朝着大殿外走去。簫徹看着他的背影,眼神複雜,面上糾結之色顯著,最後還是忍不住叫住了臨淵:“有件事你需要知道下。”
臨淵停住了腳步,面露疑色:“哦?何事?”
“昨日夜裡……那丫頭,跪了天梯。”
臨淵聞言門頭緊鎖,臉上浮出一抹心疼與懊悔,這丫頭……太傻了,自己,不值得。見臨淵不說話,簫徹繼續問道:“你打算如何?”
“我……”
“明日子時我便解了他的禁止,此後,便不會在爲難關注與她,柳若馨我亦會處理。”
“多謝,那就勞煩了。”
“你以何身份謝我?”
臨淵一下子被問住了,一時竟答不上來,最後惴惴不安的問了句:“她……如何說的?”
“她讓我就她的先生,願以命抵命。”
“不值啊,不值。”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說與簫徹聽的,隨後便離開了大殿。臨淵一直以來的心事從簫徹這裡得了答案,一切都會塵埃落定,迴歸正途。可心裡就像缺了什麼空落落的。臨淵梳理着這些天的情緒,好像都和那小丫頭有關。初見時的小心無措,小心翼翼的存活在深宮,接觸以後,迅速成長的她,每天努力讓自己學的更多一些,認真起來不知疲倦,挑燈夜讀,月下習武,那樣拼盡全力。再到後來,她自信的笑容,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高貴氣質和周到的禮儀風度,讓他不禁感嘆,這丫頭成長之快。只是臨淵不願意去回憶,柳若竹對她的好和依戀,他怕自己會捨不得,什麼時候開始,一個凡人也能擾他思緒、亂他心房了。難道真的是自己孤獨已久。不知不覺臨淵竟飛到了皇宮上層,臨淵看着那一處院落,努力說服自己:“罷了,就當是臨行前的告別吧。”
柳若竹想着這幾日所發生的事,李雲之是鬼,她還見到了傳說中的狐仙,現在想想,自己當時膽子還是夠大的,可能是臨淵太過淡定,自己信他吧。雖然知道幫助狐仙,也不過是替天行道,可是,臨淵也受了傷,對面畢竟是妖,而狼妖只是會些奇門遁甲的高人,本就不佔上風。而且自己還不能隨便出宮,更讓她擔心的是,上次探視臨淵,他那被病痛折磨的樣子,心就行被一隻大手揪着樣的疼。柳若竹每每想起,就止不住的落淚。臨淵穩穩的落在那棵光禿禿的樹上,好看的臉龐,在月光下盡顯溫柔,臨淵眉頭皺成一個川字。她,在哭!臨淵不喜歡猜,想也不想的就下了樹,輕輕地落在宅院裡,擡手輕釦門扉,許是用力過於溫柔,又或是柳若竹走神太嚴重,以至於臨淵敲了三次才驚了柳若竹。
柳若竹輕輕拭去眸中淚,款步到門前,開門便看見那個讓她日思夜想的人,一下子慌了神、失了魂,就這樣大刺刺的看着他,一點也不避諱,更沒有女子該有的羞怯與禮數,眼淚再一次不爭氣的滑落。臨淵怔住,他從未見過這樣失儀的柳若竹,就是那晚大膽的告白,也未見柳若竹這樣大膽的眼神和毫無避諱的淚水,臨淵不知該不該責備,心底卻隱隱作痛,他竟不知何時擡起的手,爲面前的人輕輕拭去淚水,柳若竹的臉頰並算不上溫熱,反而有一絲涼意,透明的液體從白皙光滑的臉上轉移到臨淵手中,明明很冰,卻燙的臨淵心尖發顫。
柳若竹一愣,臨淵的手也僵在原地,這種尷尬的局面,臨淵收也不是留也不是,手臂就這樣懸在半空,指尖本就冰涼的水漬,好像要結成冰一般。二人不約而同的開口:
“先生,”
“我。”
隨即二人又僵在原地,臨淵收回手,柳若竹用袖口擦乾腮邊淚,這期間,二人誰也沒有去看對方,臨淵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從簫徹那裡知道這丫頭的大膽行爲,臨淵是害怕的,但是他不能爲她做什麼,甚至自己的冷漠纔是對她最好的迴應,終究是人魔殊途。
“先生,身體可好些了?”
柳若竹率先打破尷尬,不去計較晚夕對她的態度,還是記掛着臨淵的身體,沒有見到他,一顆心七上八下,那剛纔看他神采依舊,自己懸着的心,也算放下,只是兩日未見,柳若竹竟覺得恍如隔世,眼淚就這般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已經痊癒,沒什麼大礙了。”
“那就好。”再一次陷入尷尬,二人還是第一次這般相處,相顧無言,不知從何說起,柳若竹因被拒絕,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而臨淵竟也緘口不言。
許是臨淵着急找個話題,竟脫口而出:“我能痊癒,還得多謝竹兒,若不是你,我也好不了那麼快。”臨淵還未反應自己說錯了話,柳若竹那邊卻把眉頭擰成麻花。先生要謝我什麼?跪天梯嗎?可是,他是如何知道的?還有狼妖和李雲之,狐仙都對付不了的人,臨淵是怎麼做到的,真的只是會些奇門遁甲的高人?回首想想,臨淵在面對妖、仙、鬼,他都沒有一絲懼怕和緊張,那種與生俱來的自信和從容不迫的氣質,讓她第一次懷疑臨淵不是普通人,或者說,他可能不是人。
“先生謝我什麼?”
臨淵身子猛的僵住,就那麼一瞬間,可是柳若竹看到了,柳若竹死死地盯着臨淵,不錯過任何一個小細節,臨淵不知該如何作答,說自己猜的,這樣碾壓智商的話,沒人會信服,說自己知道了跪天梯之事,無疑是直接承認他的身份不是凡人,臨淵選擇不去作答,扔下一句話,就想要倉皇而逃。
“時辰不早了,早點歇息了吧。”
看着臨淵倉皇的背影,柳若竹第一次擋在他前面。臨淵看着不依不饒的柳若竹,實在沒有辦法,他想盡快離開這裡,右手緩緩發力,先讓柳若竹睡去,等想好措辭再與她解釋,柳若竹看出他的異樣,像是猜透了他的心事:“先生,我只是想知道您是什麼人,這點資格都沒有嗎?先生不必如此,如果真的不想說,竹兒不聽便是。”說完竟讓開自己擋在臨淵身前的嬌小身軀。
臨淵看着柳若竹受傷的眼神,張了張嘴,竟不知該如何說起,柳若竹的真誠,讓他感覺自己好卑劣,堂堂魔尊在一個小女孩面前自慚形穢,與柳若竹相處的這些時日,他能感覺到她身上的真誠與善良,他第一次遇到這樣孩子,從來不去責怪自己身邊的人,彷彿之前收的苦,自己全都忘記一般,永遠只記得別人對自己的好,也沒有一個像她這樣,乾淨的孩子,乾淨到喜歡一個人都覺得自己是在褻瀆對方,也沒有像她這樣倔的丫頭,喜歡一個人,可以不求回報,就算被拒絕也還是把人放在第一位,就算付出自己的生命在所不惜。臨淵在這樣的孩子面前,覺得自己的行爲真的很卑劣,有目的的接近,有預謀的規劃,和強制的安排別人的人生。雖然出發點是好的,可是,臨淵,你爲何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也就罷了,爲何還要了別人的心,明知道這樣會傷她性命,可爲何又要放任不管,任其發展。
臨淵覺得虧欠甚多,或許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會主動放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