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繼續道:“也就是因爲如此,她的婚事就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拖着。原本以爲我們不會有什麼交集,卻不想再見竟是這麼快。那天我閒來無事在大街上溜達,尋覓着稀奇罕見的物件。那日很熱,路過一間茶棚,找了個地方坐下,喚小二要了一碗涼茶,涼茶入口頓時感覺不那麼炎熱。忽地,我感覺有一陣風飄來,很急伴着淡淡的荷香,我微轉頭向後望去,一張精緻的面孔填滿我整個眼球,心驚之餘,身子慣性的躲開向前傾,半趴在桌子上,方便那人過去,誰知大小姐卻盯準了桌子上我剩下的半碗涼茶,想也不想就抓起往後面潑去,好在我坐在最邊上,才讓茶棚的客人免於遭難。只見涼茶精準無誤的潑上後面疾跑的麻衣老漢臉上。腳下虛晃、滿是褶皺的臉上能看到細密的汗水。老者停下腳步,雙手扶着腰有些吃力的站在那,虛弱的喊了聲‘小姐’,而她也應聲停下,努了努嘴不情不願的朝着老人走去,後面家丁模樣的人徐徐而來。”
“從他們交談中得知,老者是李府管家,今日她本是爲了躲避媒婆的說親,才鬧出這一番事端。老者亦是苦心寬慰,誰料她竟是個柴米不進的主,最後無奈只得讓家丁‘攙扶’她回去。她作勢後退,轉身看到在一旁閒坐的我,一把拉起我,可憐兮兮的滿口胡說。當時我並未瞭解清楚,還停留在之前遇到她的場景,我自認爲是和上一次找她麻煩的人,隨動了惻隱之心。拿起桌子上的半碗茶水就朝着衆人潑去,隨後帶上她飛身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說到這的時候,狐仙變得溫柔起來,臨淵竟聽出了幾分寵溺。狐仙繼續道:“我本以爲她一個小小的弱女子會害怕,誰知她沒有害怕,反而一臉的興奮。我感覺她和人界的其他女子不同,更像是我們青丘的女狐,恣意灑脫,逍遙大方。那一刻感覺很輕鬆,不像之前,與女子對視一眼他們就會含羞帶怯的躲開,這樣的女子,讓我忍不住想要去接近,或許她會是我在人界的第一個朋友。隨後我們降落在一條不算繁華的街道。她卻驚奇的看着我上下打量。我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說出的話去讓我大吃一驚,
‘沒想到皇城還有你這般人物,今日可願與我過兩招?’
我呆滯了瞬間,笑着應下了她無理的要求。隨後我被她領到了不遠處的樹林。她倏地停下,擡腿踢倒身側手腕粗的樹,腳尖一抅,樹杆就落在了自己的手裡,她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樹杆清理乾淨,像是一支木棍被她牢牢握住。她看了一眼旁邊同樣大小的樹,示意我像她一樣做成木棍。我笑着搖頭擺手,從後面變出一支木棍,謊稱剛纔路上撿到的,就這樣我們展開了一番比試。不得不說,她的武功和輕功都不錯,幾次進攻都被她巧妙地躲過了。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很好聞。不得不說,她的功夫不錯,只靠真功夫我只是略佔上風。而且,我還是第一次見輸了還能笑的如此開心的人。後來才知道,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你那個與人全力以赴、淋漓盡致的打一場,只因她接觸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就是弱不禁風的官家子女;前者不敢用盡全力,後者不能用盡全力。後來我們開始慢慢熟悉起來,時不時地會約在一起比試一番。之前她還會穿褶裙,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穿湖藍色的武裝,寬闊的褲讓他整個人更加英姿颯爽,簡單的妝發不加修飾,比起之前的步搖頭花更簡美。我知她是爲了和我比武方便纔會如此,她是個地地道道的武癡。”
臨淵從他的語氣聽出,他們相處很快樂,可是爲何會成爲今天這樣,中間發生了什麼?李雲之又去了哪裡?
“她除了喜歡武術,亦是吹得一手好簫,手指配合着嘴巴,輕輕在簫洞上起起落落,耳邊便傳來婉轉低沉的聲音。很好聽!沒想到這樣灑脫的女子竟也喜歡簫這樣的樂器。她吹簫的時候很安靜,完全不像平時那般跳脫;安靜的她別有一番風景,讓人移不開眼,聽她吹簫也是一種享受。她吹完一曲,看着有些怔楞的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淺笑,說自己吹的不是很好,讓自己見笑了,我忙解釋是自己聽得太入迷纔會如此。她臉頰竟微微泛起紅暈,不好意思的別開臉。之後我們的接觸越來越多,幾乎每天都在一起。她總是能很輕鬆的從尚書府跑出來。我們在一起比武、練劍、賽馬,還有聽她吹簫。”
“歲月靜好,還挺讓人嚮往的。所以這應該不是你段一尾、棄千年法術的原因?那造成你今日這般的原因是什麼?”
狐仙嘆了口氣,眼神滿是哀慼:“那日,我如往常一樣去了那片小樹林。從辰時一直等到戌時,整整一天那個人都沒有出現。心中總是不安,我隨着她身上的氣味找到了尚書府。我隱去真身穿過大門,循着氣味我來到了一個進進出出圍滿人的房間。在房間外我看着一對穿着光鮮的老夫妻一臉愁容,二人相互依偎,相互安慰。我越過人羣進了房門。一名白鬚老者,正在爲牀上的人把脈。當時我就慌了,不敢看還忍不住去看,其實看不看的都一樣,這間房淡淡的青草香,除了她還能有誰!牀上的人面如白紙,眉頭都快擰在一起,緊閉的雙眼還在用力閉合,另一隻手用力的抓着被子,牀上的人很痛苦。我看見她這樣,我的整顆心都被揪起來了,從來沒有過這樣擔心過誰,我知道那是一種羈絆、牽掛;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把那人放在了心上。我不知道她怎麼了,更不敢現身,只能焦急的看着郎中。郎中搖着頭嘆了口氣,揹着藥箱走出了房門。我跟着他出去,二老迎了上去,詢問着她的情況。”
“她……得了絕症?”臨淵問道。
“是,患了惡毒之症,常年沒有注意飲食,經常忘進食,或飽腹習武運動,患上了胃反。這種不治之症對於凡人而言,無異於等死。我看着牀上的人,痛苦的揪着被子。我施法儘量減輕她的痛苦,可也只是暫時的,不能除去根源。李夫人受不了打擊一下子暈了過去。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去了山上的女媧廟,女媧娘娘告訴我,狐仙的每一條狐尾都是經過苦心修煉才得,所以只要狐仙願意自斷一尾、自棄修爲可以滿足狐仙法理之內的意願。我得了女媧娘娘的幫助,去了那片小樹林,我施法自廢修爲,斷了狐尾,把狐尾拿在手上,用意念和誠意把它化成一顆回還丹。不久之後,她便去了那病根,而我因失了一千年的修爲,身體虛弱,就近找了座山,尋了個山洞進行修煉。”
說到這,狐仙自嘲的笑了:“那日,我恢復的差不多了,就下山去找她。我去了尚書府,門口大紅燈籠紅色綢緞讓人目眩。我本以爲是尚書大人爲了慶祝女兒大病初癒,誰知我進去之後才從丫鬟口中得知,第二日……就是她的大婚之日,對方還是個窮秀才,當時我就蒙了,我沒想到,我拼了命救下的人,竟然……竟然沒把我放在心上。我憤怒的離開。後來我也想明白了,我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別人身上。所以我打算去祝福她,正大光明的去,誰知到了門口我卻被攔下了,沒過多久出來一個小丫鬟,說我只是他們小姐的一個消遣,誰不知道尚書府小姐愛玩愛鬧,說自己快要成親了,自然就沒那個意思了,讓我以後不要再糾纏。當時我強忍着怒火,壓抑自己不讓自己暴露真身,轉身去了那座修煉的山。”
他停了一下,繼續道:“我在那裡發泄了一通,山上離我近的樹都被我摧毀,後來來了只狼妖,他趁我不備偷襲了我,我們纏鬥了很久,那次以後我中了妖毒,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修煉了兩個月,想再見她一面,可卻被她家人拒之門外,一次又一次,最後她家人告訴我,她隨着丈夫去了遠方,暫時不會回來,我就一直在這裡等,這一等就是半年,她從未出現過,可是我不甘心。”
“還未請教你的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