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柳若竹像往日一樣打發走小梅和小蓮,自己則身披裘衣,手拿暖爐向門口走去。鵝黃色的裘衣下白色的絨毛緊貼着後背,傳來陣陣暖意。緩緩打開房門,一陣冷氣襲來,柳若竹本能的拉了拉裘衣,款步來到院中,憂心忡忡的坐在院子裡,昨日沒到興許是有事耽擱了,今日應該會來吧。
臨淵剛翻過牆就看見柳若竹坐在院子裡靜心等待,他也不着急,翻上面前的那棵樹坐在上面,觀察柳若竹都是怎麼消磨時間等他。觀察片刻,也沒什麼動靜,倒是單薄的身子在刺骨的寒冬裡,格外惹人心疼。臨淵終是不忍,臨淵從樹上輕輕落下,悄無聲息的站在她的身後,滿腹柔情的輕聲喚了一句:“竹兒。”
柳若竹一驚,隨後從凳子上站起來,轉身,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柳若竹貪婪的看着臨淵,想把這個人刻在心底,用自己炙熱的心暖化他若即若離的心。看着開心的跳起來的柳若竹,臨淵開口道:“在外面等很久了嗎?”
“是很久,四肢都快僵了。”柳若竹很自然的帶着些許撒嬌的語氣,對着臨淵一頓委屈。
臨淵無奈的搖搖頭,輕嘆一聲說道:“進去吧。”說完臨淵就向着房間走去。柳若竹疾步向前,看着臨淵的手,跟緊幾步想要牽起臨淵的手,臨淵步子很大,柳若竹跟上臨淵的步伐,跟着他並肩而行。手不自覺的去觸碰臨淵,臨淵怔愣一下,當作沒有事繼續向前走,柳若竹不甘心的一把握住臨淵的手。這次臨淵沒有甩開,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繼續若無其事的向前走,手心傳來的溫度,讓他心裡癢癢的,兩人就這樣攜手同行。剛到房間臨淵就抽回了手,突然抽離的手讓柳若竹有些不自在,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臨淵轉身道:“明日就是三十了,公主有什麼願望嗎?”
“有。”怎麼又叫公主了?不是說好了叫名字的嗎?可柳若竹還是不假思索道。
“說來聽聽。”
“我的願望是,我想做你心上人,不管你心裡的人是誰,我都想努力一把,我想像三皇姐那樣,努力爭取自己的幸福。”柳若竹被自己的話驚住,當她反應過來臉頰已經像紅透了的蘋果,剛纔大膽的言辭彷彿不是出自自己之口,柳若竹此時有些不敢直視臨淵,緊張的摸索着自己的衣角,忐忑的等着臨淵的答覆。
臨淵也被她大膽的言辭嚇了一跳,登時愣住,看着有些侷促還帶着期待的神情,臨淵第一次有了挫敗感,自己沒想過這個問題,他也不是來談情說愛的,如果沒有想法可以一口回絕,回絕的話卻如此難以開口,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剛想轉身,柳若竹搶先一步,在前面擋住他,笨拙的動作撞進臨淵懷裡,淡淡的竹香味充斥着柳若竹的鼻腔,淡淡的很好聞。柳若竹貪婪的想要讓自己更加貼近他。臨淵內心開始掙扎,最後臨淵稍稍往後挪動,柳若竹失去支柱,踉蹌了幾步。臨淵見狀伸出一隻手扶住她傾斜的身體,這才免了出醜,隨後臨淵立即抽回了手,不自然的輕咳兩聲。
少女嬌羞的模樣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嬌豔,臨淵不敢去看,柳若竹卻大着膽子再次問道:“臨淵大哥,等我及笄你向父王奏明,娶我可好?”。
臨淵從未想到一直循規蹈矩的女孩,今日怎會如此大膽,所言之事竟讓人膛目結舌,臨淵愣了一瞬,張口道:“小丫頭,你還小,等你長大後,會碰到一個……”
還沒等他說完,就被柳若竹打斷:“我確信我碰到的那個人就是你,我所愛的,我所喜歡的人就是你。我懂什麼是愛和崇拜,我不是小孩子。”
臨淵再次怔住,今日的柳若竹太震撼了,他只能耐着性子溫聲道:“竹兒,你現在還不懂什麼是情愛,你對我只是一時的癡迷,等你長大就會明白的。”
“我懂什麼是愛,什麼是崇拜,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的心,我很明白,我就是喜歡你,從見到你以後,我就沒辦法忘記你,從前我怕配不上你,所以一直不敢告訴你,不敢打擾你。可當我看到三皇姐是那樣勇敢,爲了喜歡的人可以不顧一切,所以我也想爭取一次,不論結果,不管成敗。林淵,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
臨淵沒想到她能瘋成這樣,想再次扯開話題:“我們開始寫字吧。”
柳若竹不依不饒道:“你在逃避什麼?既然不喜歡爲什麼不回絕?”
臨淵被她噎住,一時竟無言以對。柳若竹看着他躲閃的眼神更加着急,急於求成的她迫切的問:“先生……”
“夠了,我只是你的先生,現在是,以後也是。”
聽到這話,柳若竹眼淚不聽使喚的流出,之後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地從眼眶裡涌出,臨淵不再看她,雖心有不忍,可仍繼續說到道:“公主今日身體欠佳,不宜勞累,早點休息吧。”說完逃也似的奪門而出,柳若竹緊跟其後,可當她出門,只看到一個月白色的背影消失在高牆之外。柳若竹呆呆地望着,想要大聲呼喊,可卻又不敢,她怕引來大內侍衛,害怕給臨淵帶來麻煩。柳若竹望着那一堵牆再也控制不住,兀自坐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第二日就是年三十,過了今日,皇帝難得有幾日的清閒,這幾日各地來朝貢的官員數不勝數,各地的摺子也如流水一般的遞上來,千篇一律的恭維話和今年的納貢明細,皇帝滿意的掃完奏摺,讓內監清理各地的朝貢,充入國庫。皇后也變成那個最忙的人,她先是擬訂賞賜給各宮的聖物,一邊又開始準備家宴,最後還要覈對一年的開支。相對於宮裡的妃子而言,皇后就像一個老管家一樣,儘量做到公平公正,恩威並用,賞罰分明,這幾日皇后殿里人來人往,每個管事內監嬤嬤都前來問安。
冬季白天格外的短,很快天色開始暗下來,妃嬪、皇子、公主、以及皇室衆人,陸續進了宴會廳。男女排開按照分位一一坐下。宴廳正中間皇帝身着便服,威儀萬千的坐在高位上。高坐上皇帝樂不可支,卻也威風凜凜,隨和中帶着威儀,讓人放鬆幾分卻也規矩幾分。
與他同坐的是身着風服華衣,頭戴九頭鳳金釵的皇后,她面容溫和,嘴角笑意讓人不由得放鬆幾分,下方左右手位置分別坐着惠妃和梅妃,二人身着淺紅色衣衫,頭戴八頭鳳金釵,恭敬而又張揚的看着下方。惠妃手下方是一衆的嬪妃、公主、王妃、郡主。梅妃手下方則是:太子、王爺、世子。衆人有說有笑的聚集在大廳。唯有一人心不在焉,心思飛出宮牆,飛出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