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春陽張開了笑臉,山鄉大地歡笑了。
春風輕輕地吹來,山坡上的樹枝吐出了嫩芽、綠葉。坡地裡的麥苗,興致勃勃地生長、拔節。山衝裡的溪水,潺潺地流着。
水田裡,已搞好了秧田,老倌子們左手挾着籮筐,右手從籮筐裡抓出一把把已發芽的谷種,向秧田裡撒去,他們在播種。山鄉里的窮苦農,把一年希望都寄託在這一把一把的谷種上。春播種,秋收割,都盼望秋後有個好收成。
湯丙奎一邊對牛益善說着那些話,一邊跟着來人走出了自家的大門。來人是湯丙奎的本家堂兄湯丙富。他把湯丙奎叫出門,是要告訴湯丙奎,先日上午在湯丙奎逃出湯家祠堂之後發生的事情……。
應花唱完山歌,窮苦農民喜氣洋洋,多少少年來,還冒碰到這麼高高興興的事,反對抽壯丁?居然搞贏啦!好些人笑着、唱着,紛紛離開湯家祠。他們匆匆忙忙的離開,是要把反對抽壯丁的熱鬧場面,告訴那些還冒來湯家祠堂的人,讓冒來的人也樂一樂。
天勤、田月先、慶福三人被好些青年農民圍住在大廳中間。帥大柱也在青年農民中間,大聲地對三人說:
“你們三個人是我們的領頭人,功勞最大,膽量也最大。”
“大柱,你的功勞也不小,”講話的是田月先,“在場的人,都看着你們旗手,兩面紅旗揚得真帶勁!”
“嘿嘿,”帥大柱笑了,說,“我還比不上黃家塅那位兄弟,我是跟他學的。他怎麼揚,我就怎麼揚。
“我可是黃大哥教的,”黃家塅那位旗手從後邊擠上來,笑道,“說起來真要謝謝www。qb5200。Com他!”
“對!功勞最大的要算黃家大哥!”天勤放大嗓門,“沒有他們黃家塅兄弟們來支援,我的今日要搞贏?是不會這麼順利的。”
“黃大哥咧?”慶福高聲喊,“怎麼能忘了他啊!”
大家的眼睛都轉到黃玉嵐的身上。黃玉嵐咧?他這時和那個舉炸藥包的後生站在人羣的後邊。他憨厚地笑了笑,說道:
“我是張飛轉世的,莽夫一個。今日事情成功,主要還是田家兄弟。是他把事情安排有方,要是我領頭,準會出大亂子。最起碼的那炸藥包,絕對是真的!只怕現在我們站腳的地方都是血肉橫飛啦!”
大家都笑了。
就在這時,有兩個人從後門擠進來,說是要找天勤。天勤一看,一個是湯丙奎的堂兄湯丙富,另一個不認識。湯丙富向天勤介紹說:
“這位是大師傅,是湯丙奎請來做飯的。他要找你!”
天勤問大師傅有麼子事,大師傅說:
“湯保長讓我來作中午飯,有五桌。兩桌招待鄉長、鄉隊長和鄉紳甲長們。兩桌是戲班的人吃的。還有一大桌是鄉兵和保丁的。現在人都去啦,誰來吃呢?”
天勤聽後,樂了,對大師傅說:
“這好辦!這裡有黃家塅的客人,還有年長的鄉親,大家一起來,吃了它!”
慶福聽說有飯吃,連聲吆喝人和他一起從高臺上把桌子搬下來,準備開席。青年農民一起擁上高臺,搬桌子凳子去了。
湯丙富告訴天勤,酒也有,問上不上?天勤說:
“有酒?好事情,大家一起喝慶功酒!”
大師傅有五十來歲,是個實話實講的人.他爲難地說:
“飯少了點,這麼些人。”
“後邊房裡還有一斗多米!”湯丙富提醒大師傅,“何不拿來都煮上。”
“來不及了!”大師傅說道。
“我幫你,一起來煮!”湯丙富說,“大不了晚一點開飯就是……”
“慢!”田月先上來打斷湯丙富的話道,“我看就不要再煮啦,把這米留給我乾孃。她一家人從過年到現在,冒見過米了。”
天勤拉住田月先,要阻攔田月先,說:
“都是窮苦人,大家的日子比我家也好不了多少!”
“日子還是你家最苦!去年抓你天儉哥的壯丁!把你家搞得太苦啦!”帥大柱插言道,“別人不曉得,我清楚!再說,湯丙奎、劉春如還私吞你天儉哥的三十二擔優待谷!”
“還有章仁鳳家,”天勤對帥大柱說,“他的優待谷也被湯丙奎劉春如私吞,他還有個老孃。”
“那就一人一半,”田月先乾脆的地道,“這樣做公平。”
章義風站出來了。他說道:
“我講句公道話,我家仁鳳年三十夜回家說,天儉和我家仁鳳在外面躲壯丁一年,兩人跟親兄弟一樣。天儉的娘就是我的娘。仁鳳冒成家,我的娘還有我照顧。天勤、天儉的娘咧?家裡人口一堆子,抓壯丁欠了三十塊大洋的帳,七分田都頂帳啦!過年到現在冒見過一粒米,吃糠咽菜。這哪是人過的日子啊?米都給天儉的娘!”
在一旁的翠蘭和應花,聽完章仁鳳話,失聲地哭起來。在場的好些人都流出眼淚來。湯丙富見些情景,忍不住地哭喊道:
“大家都不要講啦!講起來都是我那豬狗不如的堂老弟湯丙奎作的孽!這一斗多米我代替大家作主,全留給天勤娘。大家講講,今樣要得不?”
在場的人都說好。湯丙富轉身進了祠堂後門,不一會功夫,提着一個布袋出來了,交給天勤。天勤也不好再推託,含着眼淚向大家道謝。道謝後向應花招招乎,示意應花過來。應花過來了,天勤把米袋交給應花,囑咐她送回家去。誰知翠蘭搶先接過米袋,向天勤道:
“應花今日唱山歌,也累了。讓她和你們一塊吃飯吧。我把米送回去。”
田月先伸開胳膊攔住翠蘭,笑着說:
“再急也不再乎這一頓飯的工夫,吃完飯一起走。我也想去看看乾孃。”
翠蘭默神也是,便答應不馬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