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散燭起又是一日,姜尋覺得有人拍打自己的臉,模模糊糊地睜開眼,郭半善的老臉出現在眼中,姜尋哼道:“幹什麼。”
郭半善大聲吼道:“你壓老子胳膊了。”
姜尋猛然驚醒,見與郭半善躺在一張牀上,自己還在他的懷中,嚇得直接翻到地上,仔細摸摸身上,質問道:“你怎麼在我牀上。”
郭半善眉毛一翹,反問道:“就一張牀,難道讓老頭子站着睡?”
姜尋穿好衣服,拎着包袱就要去把裡面裝好的兩道菜給嶽凌天,郭半善招手道:“小子先給我瞧瞧。”姜尋不耐煩的打開包裹,郭半善把燻雞的兩條腿掰下握在手中,第二道菜白豆腐在打鬥中已經碎掉,他將雞腿塞到嘴裡模糊不清道:“去吧去吧。”姜尋道聲:“缺德。”開門而出。
欽天府,觀星塔頂的木板浮上一層薄雪,一位女子玉立婷婷,面容秀美,若是離近去看會發現清澈的眼中多了些悲傷,她眨着眼,睫毛粘有寒露,蔚藍的天空耀眼的初陽在她面前都絕非美色,秦靈兒秀指撥動額前的髮絲,抿下嘴脣自言道:“尋哥哥,當今你怎麼樣了。”絨衣披到她瘦弱的肩膀,身後傳來檀香味的溫暖,何算輕拍秦靈兒的腦袋道:“相信他。”鬼獄城外一里處,有位老者盤坐在高處,蒼白的頭髮被風吹的凌亂,臉的兩旁略有凹陷就像是落魄的旅人,慢慢睜開眼,裡面閃過太多春夏秋冬的交替,他看向那偌大的鬼獄城,眼中好似有抹精光,頓時帶起了整個人的威勢,洛圖輕笑又慢慢閉上眼,沉寂在等待之中。
鬼獄城中,油燈兩盞即是半天,姜尋手握木條舞動劍式,郭半善從房中伸着雙臂走出來嘲諷道:“舞的不錯,花架子罷了,傷不了人。”
姜尋停下休息,回聲嗆道:“花架子能支撐到某人開溜。”
郭半善坐在石凳上招手道:“來,想想今天去哪偷吃的。”
“餓兩頓。”
郭半善搖頭埋怨道:“都怪你吃的多,本仙人半年多都沒被發現。”姜尋沒有理會,郭半善繼續道:“伙食要下降了,今晚去種命幫的廚房。”
姜尋道:“能找到路嗎?”
“笑話,三大勢力的廚房豈能攔的住我,那殺孽幫肉食來源不明,我不屑去,種命幫有白米和蘿蔔菜,誰讓形勢所迫呢,不然誰吃那清淡東西。”
“爹,大哥哥帶着米來了。”聽到毛兒的聲音姜尋一驚,扔下木條,拉着郭半善就往房間鑽,郭半善甩開姜尋不樂意道:“幹什麼,衣服都快拽壞了。”姜尋趴在耳邊道:“毛兒口中的大哥哥就是那楊樸。”
郭半善瞪大眼睛,不等姜尋說完,甩着衣袖急忙忙地跑回房間。楊樸進入院子,停了下來用鼻子左右嗅着,心中好奇怎麼會有陽藤的味道,擡起胳膊又聞聞衣服,這時毛兒拉了拉他,眨着大眼睛問道:“大哥哥怎麼了。”
楊樸放下胳膊心懷疑惑道:“沒什麼。”
姜尋二人做賊心虛看楊樸進入嶽凌天房中長長舒口氣,姜尋責道:“看吧,都怪你嘴饞。”
郭半善不服道:“你不也饞了。”
“我一口都沒喝,還跟他打鬥一場,你這人怎麼沒良心。”老人聽完扭過頭去不再言語,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甚至眼中出現水汪,姜尋看後,手擺面前道:“停,停,不說你就是了,這麼大歲數還跟個孩子一樣。”
郭半善拉着姜尋賊眼閃爍,遠沒有那委屈模樣:“帶你嚐嚐去。”
姜尋果斷道:“不去。”
郭半善眼睛打轉,道:“我能解除你心中的疑問。”
姜尋想到師傅想聖影劍出鞘的期望,不禁問:“真的?”
郭半善摸着鬍子一副仙風道骨的表情道:“當然。”從房間躡手躡腳出來,碰到在院中玩的毛兒,毛兒欣喜的對姜尋道:“大哥哥來了。”
郭半善急忙抱起毛兒捂住他的嘴道:“小點聲。”慢慢鬆開枯老的手,毛兒疑惑道:“老爺爺怎麼了?”
郭半善道:“我跟姜尋出去辦點事,你繼續玩吧。”
“哦。”
二人走到院外,行功飛步,轉眼就跑出老遠,嶽凌天房中,楊樸道:“近期不會來了。”
嶽凌天看着楊樸問道:“遇到棘手的事了?”
陰暗的房間,楊樸走到門口,嶽凌天撐着柺杖與他站在一起,道:“出去坐坐。”
二人坐在石桌上,楊樸輕輕抿口水,視線盯在杯中,喉結向下滑動,他放下杯子道:“近期常被三勢力的人窺探,事出反常,他們終究還是安耐不住了。”
嶽凌天鼻中重重出氣道:“可惜我幫不上你。”
楊樸自信道:“一羣烏合之衆,不礙事。”
門口枯樹,毛兒爬的老高,自在地躺在樹幹上,嶽凌天扭頭看到,眉毛一挑,面色嚴肅,喝道:“毛兒,下來。”
毛兒聽到父親的話語,嚇得一個翻身差點摔下去,他低頭走來,嶽凌天訓斥道:“你想摔成廢人?”毛兒不敢說話,眼淚噼裡啪啦地落,楊樸求情:“我看毛兒不敢了,是不是。”毛兒眼淚汪汪道:“毛兒知錯,不淘氣了。”
嶽凌天道:“行了,去找你姜尋哥哥。”
毛兒擡頭道:“姜尋哥哥與老爺爺好像很神秘的出去了。”
嶽凌天有些遺憾:對楊樸道:“本想介紹你們認識的,倒是可惜了。”
楊樸笑道:“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
毛兒擦擦眼淚道:“姜尋哥哥與老爺爺可好了,夜裡總給帶吃的給我。”
霎時,楊樸面色嚴肅,整個人也是凝思,想起那天盜水的也是兩人,特別是那輕功極好的老人,急切問毛兒道:“他們什麼時候走的。”
毛兒歪頭想了想道:“大哥哥進入父親房間的時候。”
楊樸聽後猛地站起來,問:“那老人什麼模樣。”
毛兒嗯了一長聲道:“老爺爺頭髮特別白,嘴的兩邊還有長長的鬍子,十分和藹,特別是對毛兒……”沒等話說完,楊樸都要跑出院門,口中罵着:“兩個惡賊一定又是想偷神水。”
姜尋二人速跑之下來到神賜井旁,郭半善把葫蘆裝滿大灌一口道:“終於能痛快的喝了。”
姜尋摘下鬼面道:“關於劍的事,說吧。”
郭半善喝的滿鬍子都是水,愣道“什麼劍?”
姜尋皺眉,微怒道:“你騙我。”
郭半善撓撓腦袋道:“不是想出去嗎?像你這種輕功在鑲有二十六顆石子的南城角絕對能出去的,老頭子可說了,別打擾我喝水。”
姜尋的心中像是被澆一盆涼水,整個人頓時不說話了,郭半善把葫蘆遞給姜尋道:“嚐嚐。”姜尋看了看,一大口灌了進去,冰涼的水直流到胃,有種吞了塊冰坨子的感覺,趕忙停下,盤坐在地運功走脈,周身之氣把那涼意化解,胃中的水化作一股暖流又回饋筋脈,姜尋暗歎玄妙站起身道:“好神奇的水。”說着,從葫蘆中慢慢倒着,毫無雜質的水凝成細流出現粘稠感,落在地上即使陰暗的環境中依舊晶瑩。
走到井邊向下看去,井壁周圍盤有黃色細藤,井內波光粼粼像是被風吹動,姜尋的臉龐被映出,奇妙的是站在上面能看得清清楚楚,郭半善把葫蘆裝滿遞給姜尋擼起袖子搓手道:“本仙下去摘兩根陽藤,彌補損失。”說完一躍而下,手腳並用,支撐在井壁,用嘴咬下節節陽藤,姜尋打開葫塞小喝一口,盤坐在地運功化解,十息過後汗毛炸起,猛地睜眼只見一根圓木橫飛而來,姜尋飛身躲過,楊樸從後面走來大聲喝道:“汝等小賊投機取巧竟再度偷水,罪無可赦。”
楊樸沒有抽刀二人你來我往拳腳相應,三回過後姜尋嘴中流出血液,楊樸見後道:“神賜之水豈是凡人能夠染指,今天就留在這裡吧。”說着抽出了刀,直奔而來,姜尋提氣困難丹田像是被凍住般,不敢硬戰,轉身而逃,步過半百楊樸突然停下謹慎地看着四周大笑道:“還有幫手出來吧。”四周石壁出現近十人,手拿弓箭,腰掛長刀,爲首的方臉男人道:“竟被發現了,放箭。”
姜尋躲在石後看着他們,箭似流光,楊樸翻身躲閃,手中短刀又擋掉兩支,面色猙獰道:“既然來了,就別走了。”
方臉男人命令道:“撤。”這些人向後退跑,楊樸怎能罷休,袖中細線掛着雙刀,跑最慢的人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扎入後心,楊樸向後拽刀血箭噴出,那人直直倒去死不瞑目,此時他們還沒跑出去十步,見走不了,方臉男人手拿長刀轉身大喊:“停,都別跑跟他拼了。”
楊樸面冷如霜,道:“終於鼓起勇氣了嗎?”細線被拉回,雙刀握在手中,殺聲大震,他們在楊樸的手中不是一回之敵,生命在這一刻無比卑賤,倒下的人血液帶着體溫融入土地,冰冷的軀殼不再有任何情感,方臉男人雙腿打顫看着楊樸一步步走來,嘴中道:“別過來,放過我,放過我。”
楊樸越走越快問道:“放過你,等你們殺我嗎?”
忽然,方臉男人露出染血的牙大笑起來,猙獰道:“你也會死的,活不了幾天了。”說完,直直衝上來,沒等出刀就緩緩倒下,楊樸在他衣服上擦淨白刃,直接回去,岩石後捂着嘴的姜尋看他漸漸走遠,纔敢長呼一口氣,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