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信她,緣分天定 “好。”月明澤輕頷首。
夜幕已全然罩下,兩人邊斬殺遇到的野獸,邊尋找沐瑾的身影。
“要不咱們找個地方歇會再繼續尋找。”
擔心雲輕舞乏累,月明澤剜下剛斬殺的兩頭野獸的眼睛,收拾好放進空間裡,禁不住出言建議。
雲輕舞集中精神力,感知着周圍的動靜,淡淡回他一句:“我不累,咱們再找找。”
“沐瑾不會有事的。”月明澤安慰。
“我知道。”雲輕舞嘴角噏動,聲音輕淺淡然:“妖孽一般都活得比較長久,再者,他修爲還是很不錯的,是不會出事。”沐妖孽,你丫的要是被人暗算到,看我不笑死你!嘴上雖是那麼說,心裡雖是這麼想,但她不免還是有那麼點擔心,擔心沐瑾遇到危險。
因爲預備弟子中間不僅潛伏着高修爲的殺手,且個別預備弟子的修爲也相當不錯。
據她近幾日有意無意間的觀察,那能被她放到眼裡的預備弟子,不光修爲了得,其眼裡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精芒,令人很難小覷。
如果好幾個高修爲的預備弟子攻擊沐瑾一個,即便沐瑾生命無憂,但多少怕是會掛點彩吧?
更別說,那些人萬一使些陰損手段,還不知是什麼後果呢!
想到這,雲輕舞神色微變,道:“你們怎麼就走散了?”
月明澤:“你離開後,我們回過神本打算追上,誰知先是被羣狼圍住,隨後,又被三頭塊頭龐大的怪獸給堵住,斬殺過程中,不知不覺就分開了,等我尋找沐瑾時,才發覺周圍只有我一人。”頓了頓,他又道:“如果不是聽到轟一聲響,估計我這會只怕也要落單,無法和你會和。”
“這座山又深又陡峭,裡面出沒的野獸特別多,但這些都不是問題,我怕就怕沐瑾走到幽魔嶺一帶。”雲輕舞道出自己的擔心,月明澤聞言,神色瞬間變得凝重:“要不我們現在就趕往幽魔嶺。”
雲輕舞搖頭:“天都黑了,這山裡咱們又不是特別熟悉,還是莫衝動爲好。”說着,她靜默好一會,方接着道:“沐瑾找不到我們,想來也不會在夜裡到處亂走,咱們就在這周圍再找找,實在找不到,等明個天亮再說。”
“我聽你的。”玉明澤溫聲道。
兩人執劍靜靜地朝前走着,精神力外散,感知周圍的動靜。
然,耳邊除過獵獵的山風響,就是時不時響起幾聲野獸的吼聲。
“你覺得寧王是個怎樣的人?”雲輕舞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在靜夜裡揚起,月明澤腳下步子微頓,不知她爲何突然間問這麼一句,但他也沒多想,提步跟上前面的身影,道:“無慾無求,待人隨和。”
“無慾無求?”雲輕舞輕笑:“你確定寧王無慾無求?”月明澤沒出聲,她回頭深望他一眼,續道:“文人墨客是讀書人,手中是沒什麼權勢,可他們中大部分人的家族呢?”她說的隱晦,月明澤卻聽出其中之意,但他卻並未急於啓口說什麼。
半晌,他語聲略帶遲疑,道:“你覺得他有爭儲之心?”
雲輕舞聞他之言,對自己的猜測也不掩飾,直言道:“我是這麼覺得的。”月明澤民抿脣不語,她輕笑出聲:“是不是認爲我多想了?”月明澤搖搖頭:“沒有。”從他的聲音裡分辨不出他此刻的情緒。
“如果寧王真有那個心思,你會如何做?”腳步微頓,候月明澤跟上,兩人繼而並肩前行,雲輕舞嘴角微彎,挑眉看着他。
“太子是儲君,是大晉的儲君,無人可以撼動。”
月明澤道出自己的立場。
說起來,他從未想過寧王有爭奪那把椅子之心,更沒有想過寧王若奪儲,自己會和他站在一個隊列中,靜默良久,他補充道:“哪天真出現你口中那個如果,我可以向你保證南陽侯府絕對不會參與其中。”
雲輕舞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我是真拿你當朋友,才與你說剛纔那番話,還望你因此莫生我的氣。”朝月明澤看了眼,見他臉上表情如常,她心裡禁不住輕舒口氣。她清楚自己所言有些唐突,但她不後悔與他說那些話,不後悔從他們之間的對話中,明辨出他的態度。
南陽侯夫人與先皇后,還有現任皇后可是嫡親姐妹,而先皇后過世已久,倘若皇后有心讓寧王奪儲,那她勢必會拉攏一切能拉攏的力量,譬如太師府,南陽侯府等對寧王有好感的勳貴之家。
能截胡一份力量是一份力量,至於這份力量最終能不能爲自己所用,她還要靜待觀察。
“我沒有生氣。”月明澤道。
他永遠不會生她的氣,再者,她之前言語的,不過是想知道他的態度,於他來說並不覺得有什麼錯。
雲輕舞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道:“是我多想了。”
“你很好。”月明澤回她以微笑。
身旁的她有無多想,他不知道。他只知正如她所言,拿他當真正的朋友,才那麼無所顧忌地與他說那些話。這麼想着,他心裡頓時暖意融融,朋友,他和她是朋友,是真正的朋友,真好!
“我哪裡好了?”雲輕舞臉上的笑容如花綻放:“我不僅狂妄,還很囂張呢!”
月明澤:“那是你有狂妄囂張的資本。”看了他一眼,見他眸光認真,表情一本正經,雲輕舞“撲哧”一笑,道:“沒想到你不僅是我的朋友,還是我的知音。”笑了好一會,她語氣輕鬆,啓脣自我誇讚:“我也覺得我有狂妄囂張的資本。”
“和你說話很輕鬆。”月明澤神色溫和,嘴角微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雲輕舞摩挲着下巴,故作嚴肅:“不止一個人這麼說呢,看來我的人品實在是好得沒話說。”她這話一出,月明澤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沒錯,你的人品確實好的沒話說。”
“謝謝月公子誇獎。”雲輕舞搞怪,朝他抱拳一禮。
夜色清幽,月華宛若流水,垂照大地,漫天碧氣化爲層層薄紗,覆在世間萬物之上。
一片繁茂的花林中,宮衍和南長老隔幾而坐。
樹影婆娑,宮衍眉眼微斂,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外露,然,此時此刻的他,顯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深沉:“我真的不能現在就進去麼?”
南長老緩緩點了點頭:“師父應該與你說的很清楚,有些事必須是小云兒承受的,我們就算再想搭把手,也只能忍着,否則,未來會變成怎樣,誰都說不準。”宮衍抿了抿脣,道:“把一個王朝的未來壓在一個女子身上,這聽起來難道不可笑?”
他擡眼對上南長老沉靜無波的目光,聲音夾帶了絲難掩的惱意:“她是我的妻子,我只想她每天開心快樂,又怎會讓她揹負太多?”
“言師弟,那是小月兒的責任,是天意如此,不可違背。”南長老語重心長道:“你放心吧,目前她一點事都沒有,待第三ri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我只當沒看見。”
宮衍嘴角緊抿,不再說話。
晉王朝的又一個盛世,且盛世永遠延續下去,與他的小丫頭有着密切的關係,可是,在盛世到來前,她會面對不知多少危險,這要他如何能接受?
不會有生命危險?
師父之言,真確定她不會有生命危險麼?
就他們相識至今,她從鬼門關已經過了好幾次,想想他的心就泛疼。
“言師弟,小云兒修爲高深,我保證她不會有事,再說了,沐大公子和月世子可是和她一組呢,有他們兩人在小云兒身邊,你完全不用擔心。”南長老眉目慈和,溫言道。
擡起頭,他目注浩渺蒼穹。
天道悠悠,小丫頭雖說命格奇特,可誰又能肯定未來不會生變?良久,他不由嘆出一口長氣,喃喃道:“緣分天定,是你的就是你的,多想只會亂了你的心神。”
宮衍好似在聽他說,又好似什麼都沒聽到。
他現在只想到媳婦兒身邊,只想陪伴在她左右,不讓任何危險靠近她。
有她在側,他既安心,又幸福。
即便時常受眼刀子洗禮,即便腰間軟.肉時常吃痛,他也樂.在其中。
她就像一束光,照亮了你心底最深處,讓你渾身暖意融融;她又像是一片雪,就算冰凍住你的靈魂,讓你感受到的依舊是潔淨,柔媚。
舞兒,他的舞兒,她身上散發出的光芒,足以照耀每個人的一生。
這樣的她,風華卓然,氣韻無雙,任誰看到都挪不開眼。
假若,假若哪天她離開,不再陪伴他,他將如何是好?
宮衍心中一驚。
無憂老人的話猶在耳邊:“小云兒的命運軌跡一旦改變,後果怎樣全然未知。”
心在抽痛,不能改變她的命運軌跡,可這樣一來,他豈不是要看着她受苦?
命運軌跡?
他要信麼?不,他不信,他只信人定勝天。她說過要和他共同面對一切,他亦是如此。
“我要進去找她。”宮衍沉聲道。
南長老將目光挪回他身上,靜靜地注視着他,半晌,他道:“言師弟,我說了,第三ri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現在不可以。”見宮衍還想說什麼,他輕搖搖頭,又道:“你該信她,否則,你們之間遲早會出事。”
“我信她,我一直都信她,可我……”宮衍嘴角動了動,後話不知該如何說。
“既然信任小云兒,你就安心在陣法外等兩日。”南長老捋着白鬚道。
雲輕舞和月明澤在深山裡走着,斑駁月光透過樹葉落在地上,投下一個個影兒,山風吹過,那些影兒搖搖曳曳,膽兒小的話,指不定會嚇得呼吸凝滯,一步都挪不動。
淒厲的慘叫聲在幽幽靜夜中不時響起。
“你們,你們是誰……啊……”
“將死之人,知道我等是誰又能怎樣?”
“你們……你們……噗!”
“殺了他們,奪取他們的獸眼,全殺了!”
“卑鄙……”
……
誰都不知這第一天已有多少人遭隊友暗算,僅僅一個夜晚,腥風血雨瀰漫的到處都是。
“一個個出身不俗,從宮學出發前還友好組隊,這會兒卻已兵刃相向。”雲輕舞看着地上一具具屍體,唏噓不已。月明澤道:“歷屆複選無不是這樣,運氣不好,修爲又不怎麼樣,只能成爲他人劍下的亡魂。”
“其心不正,今日能勝出,來日還是一死,只不過早晚有別罷了!”雲輕舞握着玉心,繞過一具預備弟子的屍體,朝前而行,月明澤緊隨其後。就在這時,“嗖”一聲響,一根羽箭自雲輕舞后心破空而來。
緊跟着,又是“嗖”一聲,這一支羽箭的目標是月明澤。
感知到危險靠近,雲輕舞未加多想,抓住月明澤的胳膊,就飛出數丈遠,避開了兩支羽箭襲擊。
“嘭!”
“嘭!”
連續兩聲爆響,他們剛纔所處位置附近的兩塊大石,瞬息間分崩離析。
“謝……謝謝……”兩人落於地上站穩,月明澤看着雲輕舞,眼裡寫滿感激。差一點,差一點那一箭便射穿他的後心,此時,他驚魂未定,後背已然溼透。雲輕舞隨口道:“有什麼好謝的,弄不好還是我給你找來的殺身之禍呢!”望向羽箭射來的方向,她眸光清透,由衷讚道:“功力深厚,箭法精湛,妙哉!”
“我功力如何,箭法如何,用不着你稱讚。”
伴音起,一抹高大的身影從黑暗出走來:“你是直接受死,還是想先嚐試下死前的凌虐,再去赴死?”
“沒想到以箭道文明的荀家傳人,竟然是這幅令人生厭的嘴臉。”雲輕舞嘴角笑容嘲諷,定定看着站在自己數丈外的高大身影,看着那身影身側的另外兩位預備弟子:“想取我的命,儘管拿出你們的真本事。”
荀戚風的神色間不見起波瀾,可他心裡卻吃驚不已。
論修爲,他比那少年要高過不少,而且,剛射出的那兩箭乃是偷襲,卻被其輕而易舉地就避開了,這,這太讓人難以相信!
呵呵!這位荀公子想破腦袋,怕是也想不到站在他眼前的少年,有着極其強大的精神力。
“你確實很狂妄,很囂張。”
按捺住心火,荀戚風冷聲道。
“是啊,我是狂妄囂張,你不服亮出本事來啊!”雲輕舞撇撇嘴,神態悠然道:“我有誇你功力深厚,箭法精湛,但我忘了告訴你,在我面前,你那破箭法根本就不夠看。”荀戚風嘴裡發出一陣大笑:“是嗎?那我就讓你瞧瞧真正的荀家箭法!”說着,他開弓上箭,眼裡聚滿嗜血光芒。
“三箭齊發啊?厲害厲害,就是不知能否射到我們了!”
雲輕舞笑容閒淡,悠悠然地拍了拍手,暗中真氣外放,免得自己一不留神,害得月明澤被對方射來的羽箭傷到。
“沒錯,我就是三箭連發!”
荀戚風嘴角泛起一抹殘忍的冷笑,手上一鬆,只聽“嗖嗖嗖”三聲響,三支羽箭宛若閃電,朝雲輕舞,月明澤迅猛襲來。
奇怪的是,那三支羽箭在距離雲輕舞二人還有三丈距離時,竟懸浮於空,再也前進不了半寸。
“呃……”
荀戚風三人齊目露愕然,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幕。
“雲……雲輕狂很厲害,戚風……我們,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既然碰到了,就得出手!”荀戚風丟出一句,擡手從背上的箭筒中再抽.出三支羽箭:“誰是孬種誰離開,但離開後休想再與我扯上關係。”
“聽戚風的,咱們一起出手,若真死在雲輕狂手上,還有其他人幫咱們報仇呢!”
雲輕舞挑了挑眉:“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們做什麼要和過不去,想着聯手除掉我?進學名額雖不多,但我就一個人,嗯,不對,加上我兩個朋友,我們也就三個人,怎就礙着你們了?”
“你敢說你沒想過對我們下黑手?”
荀戚風身旁的一名宮學弟子問。
“真是可笑,對你們下黑手,於我來說,有那個必要嗎?”雲輕舞語氣輕謾道。
“別和他廢話,你們倆攻擊南陽侯世子,我來對付雲輕狂。”荀戚風語氣冰冷,不待音落,搭在弦上的那三支羽箭驀地射了出去。雲輕舞目光一沉,催動真氣到右手,跟着神色一凜,右手豁然揚起,充盈的勁氣磅礴而出,似是掀起一股滔天巨浪,鋪天蓋地襲向了荀戚風三人。
驚恐至極的慘呼聲連連響起,但片刻後,周遭就已恢復寧靜。
荀戚風眉心,胸口各中一箭,整個人被牢牢釘在一棵粗壯的樹幹上。
雙目大睜,臨死前怎麼也沒想到,那被他射出的羽箭,終了竟要了自己的命。
月明澤徹底驚住。
太玄乎了,實在是太玄乎了!
她僅出一招,就取了那三人性命,還是用其中一人射出的羽箭,送三人上路的,這簡直是逆天的節奏。
“荀家的箭術聞名天下,卻被你不費吹灰之力就給破了,真得很匪夷所思!”緩過神,月明澤道。雲輕舞收斂真氣,淡淡笑道:“沒你說的那麼容易。”對方修爲已打合之境初期,箭法可謂爐火純青,讓她不得不使出六成功力應對,否則,那一支支泛着寒芒的羽箭所帶來的殺傷力,絕對難以想象。
月明澤朝荀戚風和另外兩名預備弟子的屍體上掃了眼,道:“他們估計臨死那一刻,方知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知錯?他們只怕想都還沒來得及想。”雲輕舞語氣淡然,道:“將他們獵取的獸眼全收着。”月明澤點頭。等他從荀戚風三人身上搜出所有獸眼,也沒仔細看,隨手就收進了空間。“爲了家族榮耀,各權貴世家送自家最優秀的晚輩來宮學參加考覈,仔細想的話,無非是利慾薰心。”榮耀?不是利慾薰心,冒着自家晚輩有去無回的風險,爭取那份榮耀幹嘛?雲輕舞又是搖頭,又是嘆氣:“就今個一天我手上已沾了好幾個人的血,想想心裡就膈應得慌。”殺陳鐵三人,她心裡沒甚想法,可殺死荀戚風三人,就有點不適了!
暗自搖搖頭,某女暗忖:“我不殺他們,他們就得殺我,去特麼的不適。”
清涼的月色脈脈流轉,雲輕舞和月明澤找了個數平方米的山洞歇腳,看着眼前燃起的火堆,雲輕舞道:“你站在洞口做什麼,進來坐下來眯會。”月明澤回過頭,俊臉上浮起一抹微笑:“我不累,你休息吧!”這裡只有他們兩人,他不能壞了她的名聲。
“你又不是鐵打的,怎麼可能不累,進來吧,我可不是那種扭捏的女人。”雲輕舞何其聰明,又豈會不知月明澤在顧忌什麼,於是乎,她對上月明澤的目光,笑得一臉坦然。見月明澤站着不動,神色間仍有遲疑,她勾起嘴角,禁不住打趣:“你該不會怕我吃掉你吧?”
月明澤臉上一紅,沒再多想,提步走進洞中,在距離她不遠處坐下:“你睡吧,我看着火。”
“好吧,不過,你累了的話,最好也眯會,免得明日沒精神。”雲輕舞臉上笑容柔和,音落後,抱膝靠在洞壁,然後頭枕在膝上,不多會,就已入睡。均勻的呼吸聲縈繞在耳邊,月明澤覺得自己這會兒心裡很踏實。
美好如她,這世上唯有太子能與其匹配。
而太子對她的心意,全天下人都知道。
“和太子在一起,你一定很幸福吧?”嘴角噏動,他無聲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