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湘心裡難受得緊,一雙眼裹着淚珠兒,身子微微顫抖。她知道,老張當初陪着她是因愧疚,也因同情。後來跟着自己來莊上,也是這個原因,甚至對自己生出了保護的念頭。可她偏要說這樣的話,偏要說,偏要讓地上這老頭子跟自己一樣難受!
眼淚快要忍不住了,夏湘從石頭上跳下來:“你不用再說了,該如何做,我自有分寸!”
轉身剎那,眼淚滾滾而落。前世,今生,唯一一次難言的委屈,因一個老僕而生。
走出不遠,夏湘擦乾眼淚,喚來附近巡視的一名護院,吩咐道:“去看着老張,要寸步不離地看着,別讓他做什麼傻事。巡視我會再吩咐別人,你只管看好老張。”
護院雖心裡好奇,卻什麼也沒說,依着吩咐朝老張走去。
夏湘深吸了口氣,心裡卻堵得難受,自打來到這個世界,還從未如此難受過。她不怕別人陷害自己,不怕別人傷害自己,只怕身邊的人背叛自己,或者將自己看輕。
她忍着眼淚朝山上走去,一路上來來往往的客人見了夏湘皆或恭敬或熱情上前打招呼,夏湘扯出僵硬的笑容應酬寒暄,衆人見夏湘沒什麼興致,聊幾句便離開了。夏湘渾渾噩噩上了山,找到血殺的週二。
“週二,戴言呢?”夏湘面無表情開口詢問。
週二瞧着夏湘的樣子不大對勁兒,連忙一指不遠處正在擦拭匕首的戴言:“回大小姐,在那邊兒呢。”
夏湘看也沒看週二一眼,徑直朝戴言跑去。邊跑邊哭,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戴言瞧見夏湘,連忙將匕首收好,快步迎了上去。
“你這是……”
戴言話未說完,夏湘便撲在戴言懷裡嗚嗚哭了起來。戴言心裡着急卻也無法。只好輕輕拍着她的背,溫柔說道:“別哭,別哭,便是天塌了也還有我在。不管出了什麼事,放心,我會幫你處理好。萬不要自己撐着累壞了自己。快別哭了,跟我說說出了什麼事?”
週二望着不遠處的夏湘和戴言,看到戴言溫聲細語的樣子,忍不住嘖嘖感嘆。老大平日裡喜怒無常,性格乖戾得很。可一遇到大小姐,立馬就溫柔的滴出水來。嘖嘖……
戴言似乎有所察覺,忽然擡頭,狠狠瞪着週二。週二一驚,毛骨悚然,立馬轉身走遠了,遠離這個是非地。
等夏湘哭累了,戴言牽着她的手。帶她去旁邊的吊牀上坐着。
“可從沒見你哭成這樣兒,嗯,除非我受傷或遇到危險。”戴言輕笑。夏湘卻哽咽着,笑不出來,更沒了往日與他鬥嘴的興致。
戴言不語,只是牽着夏湘的手,靜靜陪在身邊。
半晌後,夏湘收住眼淚。將張伯的事原原本本說與戴言聽,包括她對張伯說的話。還有吩咐護院看着張伯的事,也都告訴了戴言。
戴言同樣愕然。可片刻後,便恢復了平靜,笑道:“原來如此,我也總在琢磨,李夫人若沒有足夠的銀子要如何起事?”
“起事?她何時起事了?”夏湘愣了。
“額……早晚會起事的。”戴言眯起眼笑道:“我會算你忘了嗎?”
戴言的輕鬆讓夏湘心裡也放鬆了些,覺得事情可能並沒有那麼糟糕。她擡起頭,擦擦眼淚望向戴言:“別當我不知道,你也不是什麼都能算的。若什麼都能算,就什麼也不用怕了。可你受過傷,還救過我的命。那次爲了給我買餡餅,後背傷的那樣重……”
夏湘自顧自絮叨個沒完,卻沒發現戴言的目光越發灼熱起來。
她不知道,一個淚眼朦朧撒着嬌的她,在戴言眼中是怎樣一種存在。這種存在能夠點燃戴言內心最深處的火熱,能勾起他最原始的衝動。
“你若是什麼都會算,怎麼……唔……唔……”
夏湘話未說完,戴言便吻了上去。戴言向來是個溫柔儒雅之人,至少在夏湘面前向來溫潤,可這會兒卻猛地撲過去,將夏湘壓在身.下。他的脣有些涼,夏湘的脣卻是火熱,若冰火交融,剎那讓人迷失其中。
戴言的吻十分霸道,霸道得夏湘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
吊牀微微晃動,夏湘眯着眼,看到戴言眼中的火熱,頓時心跳加速。就在夏湘怔愣的功夫,戴言的舌便探了進去……
長吻過後,戴言深吸了口氣,坐起身子。彷彿壓抑着身體的躁動,眉頭緊鎖,呼吸粗重。
夏湘平復了心跳,也坐了起來,規整規整衣衫,望着戴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害羞了?”
戴言猛地轉過頭,盯死了夏湘。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小妮子不害怕不害羞,還能紅着張笑臉嘲笑他。
他忽然俯身逼近夏湘的耳朵,吐着熱氣問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氣了。”說着,戴言的手慢慢攀上夏湘的小腹,一路向上……
夏湘耳朵有些癢,身子有些軟,待感覺到戴言的手撫上了她的胸,夏湘猛然吸了口冷氣,向後挪動身子,躲開了戴言的手。
“嗯?你……害羞了?”戴言輕笑,笑容曖.昧。
夏湘霞飛雙頰,蹙着眉頭瞪了戴言一眼,起身便走。戴言一壁笑着一壁追了上去:“別急着走,我不欺負你了便是。張伯的事,我們還需仔細商量商量纔好。”
“有什麼好商量的?”提起老張,夏湘的情緒便有些落寞。
“不管老張如何,不管將來如何處置李雲珠和柳心頤,可有一點是必須做的。當年你母親的產業,咱們得奪回來!你的東西被別人佔着,即便你能忍,我卻是忍不了的。”戴言的目光漸漸變得冰冷。將方纔的火熱盡數斂去。彷彿一條溫順的毒蛇,在遇到敵人的時候,忽然目露兇光,吐出血紅的信子。
“要如何奪回來?”夏湘心裡有些亂,一是因着老張的話而煩亂。二來因爲方纔戴言的舉動心裡慌得很。
“你母親的產業在你父親名下,但你父親八成是有名無實。所有產業的收入都歸了李雲珠。你父親,恐怕也是被李雲珠脅迫的。你先去你父親那裡打探打探,看看你父親的態度。若能將你父親拉攏過來,最好不過。”戴言眯起眼睛,望向遠處的天空。
夏湘不語。
“可是爲難?”戴言問。
夏湘搖搖頭:“我怕……父親並非被脅迫。”
“是不是總要問過了才知道。總要打探打探才能明白。若總避諱着,終究不是個事兒。”戴言笑着拍拍夏湘的頭:“無論如何,你都可以幫他一把,免得他誤入歧途。不過,不管你如何選擇。如何做。你要記着,我會陪着你,幫你。”
夏湘點點頭:“我曉得了。”
夏湘不是個拖沓之人,也不是個感情用事不知輕重之人,她知道,要儘早去找父親問個明白,此事拖不得。
翌日一早,夏湘便帶着迎春回了夏府。一來打算多住些日子,二來打算與父親好好聊聊。戴言跟隨馬車,陪夏湘回夏府。如今。他實在不放心夏湘獨自出行,甚至即便有人保護,可杜蒼不在身邊,戴言也不會放心。
宗師之約鬧出的動靜實在有些大,桑國和湯國虎視眈眈,恨不能將夏湘滅殺在萌芽裡。古道若將夏湘沒有武道修爲之事說出去。那夏湘面臨的,將是一次又一次的刺殺。畢竟。桑國和湯國只有以爲御水師,且後繼無人。可晏國。卻出了個夏湘,十四歲的御水師。若任由夏湘成長爲一代宗師,恐怕,將來會成爲桑國和湯國王族的一大隱患。
所以,戴言即便再忙,也會寸步不離跟在夏湘身邊。
“嘿,姑爺真是體貼。”迎春抿嘴一笑。
夏湘瞪了她一眼:“你這小油嘴,盡胡說八道,什麼姑爺不姑爺的,讓人聽去又會惹來是非。如今我這是非夠多了,可不想牽連別人。”
“嗯嗯嗯,小姐也體貼得很呢。”迎春性子跳脫,跟在夏湘身邊久了,曉得夏湘的脾性,也就不大約束自己。
夏湘沒說話,合上眼睛坐在車廂中小憩。想起戴言那一個長吻,夏湘臉上便開始發燙,一時臉紅心跳。她皺了下眉,強壓住心底的躁動,暗自腹誹,戴言不過一個青澀少年郎,可這接.吻技巧怎麼如此嫺熟?還有那樣子,怎麼也不像個單純的少年。
難道他揹着自己出去勾.搭小姑娘了?
想到此處,夏湘心裡越發煩躁,她撩起簾子,看到戴言正在趕車。
“怎麼?車廂裡憋悶出來透透氣麼?如今上了秋,天兒涼,你別凍着。”戴言沒有回頭,專心趕車。
夏湘氣哼哼道:“你對別的姑娘是否也是如此?這般溫柔體貼?你這樣子倒不像個少年郎,活脫脫就是個風.流成性的浪.蕩子。”
“籲……”戴言勒馬,回身抓住夏湘的胳膊,將她拉下車廂。
夏湘嚇了一跳,嚷嚷道:“你這是做什麼?造反不成?你放手,放手,你要幹嘛?戴言,戴言你冷靜點兒,戴言你別胡來,你怕是瘋了罷?你別……”
戴言將夏湘拉下車,朝路邊草叢中走去。夏湘心如擂鼓,嚇得臉兒都白了。心想,難不成這廝被看穿,要來強的不成?這荒郊野地的,他……
“戴言!你不能這樣對我,戴言!”夏湘一邊掙扎一邊求饒,眼淚都落下來,可戴言卻只是拉着她的胳膊往草叢裡走。
夏湘在戴言背後,看不到戴言此刻微翹起的嘴角,故而滿心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