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除夕了,讓夏湘給大家每人發個大紅燈籠……o(n_n)o……
皇帝蹙眉,夏湘眉心一跳。
“皇上恕罪,小女方纔沒……沒認出天子,大言不慚,強詞奪理,目無禮法,無法無天,罪不可恕,請皇上恕罪。”夏湘硬生生跪下來,心裡的彆扭甚至超過了恐懼。
給人下跪,疼的不是膝蓋,是尊嚴。
即便,面前是九五之尊,可她骨子裡的民主觀念依然無法認同這種動不動就下跪的禮法。
“既然罪無可恕,爲什麼還請朕恕罪啊?”皇帝目光意味深長,聲音也聽不出喜怒。
夏湘覺着,自己表現得太過鎮定終是不智,便滿臉惶恐道:“皇上寬仁,求皇上饒恕小女不敬之罪。”
這點兒小把戲皇帝瞧得清楚,卻並不在意。
“瞧瞧你這徒弟,便是嚇成這個樣子,嘴巴卻也不饒人。今兒朕若不饒了她,朕便不寬仁了?”皇帝望着杜蒼笑得很高興似的。
夏湘咬牙切齒,暗暗腹誹皇帝,可是有一批殺手刺客來暗殺,你這會兒對這一地死屍笑的這樣開心真的合適嗎?
說話間,隨從小步跑過來,附在皇帝耳邊嘀咕幾句。
皇帝笑容不減,眼睛露出一絲寒芒:“收,仔仔細細地收。倒要看看,是誰……敢把刀子對着朕。”
杜蒼打了個哈欠,與皇帝笑道:“陛下,老朽夜裡喝了點兒酒,這頭暈腦脹直犯困,若陛下沒什麼事。老朽就先告退了。”
皇上點頭:“今日多虧蒼老出手,等回宮朕設宴好好款待您。時候不早了,您早些歇着罷,朕派人送你回去。”
杜蒼推辭,堅持自己回去。
大家也都知道,以蒼老的修爲,誰也傷不了他。無需護送。
然杜蒼剛走到門口。夏湘便匆匆站起身跑過去,拉住杜蒼的袖子,急急道:“師父。我去給您拿把傘,您等我,別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望着夏湘。又是鴉雀無聲。
皇帝沒讓她起身。她就拍拍屁.股起來了?
皇帝又笑了。
這丫頭,有點兒意思。
不知何時。趙美人已經下樓來,站在皇帝身邊,徐徐開口:“陛下,咱們……繼續用膳去?”
軟聲細語。笑語嫣然。
皇帝一愣,望向趙美人的目光微微有些閃爍。這個女人,好久沒有對自己展露過笑顏了。這個冰山一樣的女人終於開始融化了,這個對自己滿是怨恨的女人終於開始試着接受自己了?
“陛下?”趙美人挽上皇帝的胳膊。
皇帝龍顏大悅。拉着趙美人上樓去了。趙美人轉身剎那望向夏湘,目光透出一絲柔和與喜愛。戴言望向趙美人,目光多了一絲讚許。
夏湘瞭然於心。不想跪着便站起來就是,難不成自己關心師父,給師父拿傘,皇帝還要降罪不成?若真的降罪,師父會袖手旁觀?御水師是什麼地位,是怎樣的存在?皇帝都要禮讓三分,會不給師父這個面子?
至於趙美人,她若是個聰明人,自然也明白這番道理,所以便拉着皇帝上樓去,賣自己個好兒。
可無論怎樣,趙美人都是在示好。這讓夏湘很開心,畢竟趙美人的兒子是自己的二東家。
夏湘將油紙傘取來,遞給蒼老:“師父,別淋着。這是最像樣兒的傘了,您將就着用吧。”
二十四骨油紙傘,還是將就?有個財大氣粗的徒弟着實不錯,蒼老看周圍人眼中隱隱透着羨慕,想笑卻忍着,最後“哼”了一聲:“還湊合。”說完,轉身出門去了。
然蒼老剛走到門口,夏湘便給身邊一個沒受傷的小子使了個眼色,那小子連忙湊過去,幫蒼老撐傘:“您老身份尊貴,怎能自己撐傘,小的來,小的來。”
蒼老“撲哧”一聲笑出來,隨後連忙捂住嘴巴又板着臉笑罵道:“哪有那些講究?”話雖這樣說,卻將手中的傘遞給了身邊的小子。
這會兒,戴言已經坐到一旁,垂着頭,一邊喝茶一邊用餘光瞟着皇帝帶來的侍衛和隨從。只有目光掃到夏湘時,方纔流露一絲溫潤。
二皇子白着臉,死死盯着大皇子,目光中的怨毒越發濃重。
戴言舒了口氣,將二皇子和李夫人綁在一起,自己站在大皇子這邊,很好。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一名隨從就從一具屍體身上搜到一支簪子。
碧玉七寶玲瓏簪!
夏湘走到戴言對面坐下,二皇子拉着大皇子去到角落裡,二人似在爭吵。夏湘低聲問戴言:“他二人說了什麼?”
“離得遠,我怎會知道?”戴言聽覺敏銳,自然聽得到他二人對話,只是不願在此地討論。畢竟,隔牆有耳。
夏湘詫異:“你不是會算嗎?”
戴言:“……”
正此時,二樓雅間裡,皇帝正拿着那支簪子,目光陰鷙。趙美人也凝神望着那簪子,輕聲道:“陛下……”欲言又止。
皇帝緩緩擡起頭,弗去臉上陰雲,露出一絲疲憊:“沒事,咱們吃菜。”
是她,是妹妹,是……雲珠。她是要殺我?那老二呢?睿兒引我前來,是早就知曉?皇帝驀地擡起頭,望向身邊的趙美人,目光蒙了一層紗。她呢?她也想殺了朕?不然,一向冷淡的趙美人爲什麼今日忽然來此?
“陛下……”趙美人笑了,將筷子放在箸枕上,徐徐道:“陛下疑我?”
皇帝沒有否認。
“臣妾本不知……陛下會來。是鈺兒同我說,二皇子央求他,讓我前來賞菊品菜,說……鈺兒說,二皇子跟陛下承諾,說臣妾會來白玉京……臣妾想,是孩子一片心,臣妾……臣妾也許久沒有見到陛下了。”一滴眼淚落下來,趙美人似有些慌張,不願皇帝看到臉上的眼淚,轉身端起青瓷杯,一飲而盡。
皇帝緊緊盯着趙美人,驀地將她攬在懷裡,輕聲問:“你不恨朕了?”
趙美人一時泣不成聲:“鈺兒這般大了,我還恨什麼恨?倒是陛下……陛下你……你把我搶了來,又扔到一旁看也不看一眼。是,您是天子,您是陛下,是故臣妾不能有半點兒怨言……”
“別說了,別說了,是朕對不住你,是朕不對,以後再不會了,再不會這樣冷落你。”皇帝輕輕撫着趙美人的背,目光落到桌上那支簪子上,陰森森讓人不寒而慄。
得到皇帝允許,夏湘吩咐手下麻利地收拾了地上屍體,又重新佈菜。
“東家,這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只可惜,雨勢頗大,賞不成菊了。”皇帝不喜不怒,只是笑容溫和,是帝王該有的笑容。
夏湘垂首站在一邊,笑道:“皇上,這大雨瓢潑也是小女要防備的意外和風險。花依然可以賞。”
“哦?”皇帝斜眄向夏湘。
這丫頭是在告訴自己,她手下那些修爲不凡的護院並不是爲今日刺殺準備好的戲碼,告訴自己即便不知道今日會下雨,她也會防備着今日的大雨滂沱。
不過,這樣大的雨如何賞景如何賞花?
“那好,這便去賞花。”皇帝起身,等着夏湘帶路。
夏湘驀地直起了腰板兒,雙眼熠熠生輝,朝着門口拍了拍巴掌。
芸香和迎春站在門外,跟着夏湘拍了拍巴掌,隨後,樓下響起巴掌聲,待巴掌聲依次響過六次,夏湘又彎下腰去:“皇上請。”
皇帝望向夏湘的目光更加深邃了些。方纔夏湘眼中透出的光芒,便是皇帝見了,也有些動容。這是不同於所有人的一種自信和成竹在胸。似乎那麼一瞬,這丫頭幾乎與自己站在了同樣的位置。
平等的!
皇帝回過神來,跟着夏湘出了雅間朝樓下走去。
到了門口,雨沒停,卻被頭頂一方碩大竹簾攔住。看來,這竹簾是方纔鋪成的。竹簾面積很大,從生活館向四周延伸,無邊無際。竹簾每隔一段就會出現一盞紅燈籠,在風雨中輕輕搖動。放眼望去,燈籠若大紅綵帶向四周鋪展開來,美不勝收,竟生出壯闊之感。
夏湘有些赧顏:“可惜,賞月是不成了。”
皇帝望向夏湘,目光透出讚賞:“這萬盞紅燈也不遜明月了。”
“這邊通往荷花池,清泉玉潭。這邊通往花海溪畔。這邊通往各色商鋪。這邊通往暖室花園。這邊是溫泉館。那邊是歌舞苑。這邊是詩詞雅軒。這邊……”夏湘喋喋不休給皇帝介紹通往各處的道路。
皇帝眼睛漸漸眯了起來,打斷夏湘的話:“東家這樣大的手筆,銀子都是從哪兒來的?”
夏湘坦然望向皇帝:“皇上,您應該早知曉了。只是……您若不喜小女這樣奢靡,這白玉京隨時都會成爲您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帝望向夏湘,目光中終於有了一絲震驚。這丫頭殺伐果斷,知進退,腦子活,出口成章,連拍馬屁都拍的這樣富有文采。這丫頭,還是御水師的徒弟。
明知自己不會霸佔她的山莊,所以開口說出那一番話,可即便如此,這丫頭的的果決也出人意料了。
這真的是個十三四歲得小丫頭?
“走,我們去賞菊。”皇帝深深望着夏湘的眼,夏湘沒擡頭,只是彎起嘴角,應了聲是,帶着一行人朝暖室花園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