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杏被這樣的老人感動了,這不是個偏執的殉道主義者,爲了禮教而禮教,她是一個真正的生活強者,在走過的這一路上,遺失了很多,也收穫了很多,她想把這些收穫帶給身邊的這些人,那這些人少走一些彎路,但同時她也謹慎地看待這些收穫,她會挑出適合的給你,而不會把它們強加到你的身上,這樣的結果,就是會讓你的人生更強韌,卻不是讓你的人生被禁錮。
“彭嬤嬤,謝謝你能這麼說,我們既然是一家人了,當然就是有什麼說什麼,何況你的經歷那麼多,必然會給我們很多的幫助,我們只有感激的,絕不會有其它的胡思亂想,我也替秀娘和關伯謝謝你,以後讓你操心的地方還有很多,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你的經驗將會是我們最寶貴的財富。”
在人生路上能碰到這麼一位,該是多麼幸運!
早飯就在這樣的談話中過去,彭嬤嬤發現,吃飯的時候說話也沒什麼不好,似乎大家吃得很輕鬆,也沒有拖太久的時間,你說的時候我吃,我說的時候你吃,也是蠻好的一種交流方式,看來自己要慢慢適應的事情還有很多,這三個人畢竟已經在一起生活七年了,七年的時間,足夠讓陌生的人變成親人,而自己的加入,也應該會給這個小家注入些新的活力。
“山杏,你給我展示一下你所學的東西,我看看我有什麼能教你的,能幫得上你更好,幫你上你的話,我們再想辦法。”
通過這兩頓飯的交流,彭嬤嬤發現,山杏並不是個單純懵懂的小丫頭,她懂的很多,自己昨天誇下海口的要教導人,也許真的行不通,這絕不是個自己隨便看看書,學了個一知半解的架勢,最起碼是有些根底的。
山杏倒沒有那麼多的想法,她只是儘自己所能地把她會的東西,學到了什麼程度,給彭嬤嬤展現了出來,山杏的想法很簡單,哪怕彭嬤嬤只能教給自己一點點,那自己也能有一點點的進步,更何況,彭嬤嬤會的絕對不止一點點,自己可得牢牢抓住這個機會,讓自己的知識更穩固一些,彭嬤嬤的知識,絕不止是書本上的,在生活當中積累的知識,也許對自己來說更有用。
看完了山杏的展示,彭嬤嬤思慮了良久,才坦誠地山杏說到,
“山杏,我昨天說要教你琴棋書畫,針黹女紅,現在看了你的表現,琴和棋,我還能再教你一些,書和畫我就有些爲難了,雖然我也學過了一些,但確實是在學習的時候,也不過就是些皮毛,不是強項,過後又沒有機會再深入地練習,已經扔得差不多了,給沒學過的人啓蒙還成,對你就沒什麼意義了,我剛剛看到你的作品,比我要強太多。”
彭嬤嬤認直地幫山杏分析着,以期她能學到更有用的,
“也就是說,這兩樣還是得依靠你自己琢磨、研究,咱再多買些帖子,你喜歡哪一種筆體,咱們就多買這樣的帖子,你照着多練練,總能練出個樣子來的,女人也不必要學得多好,畢竟能讓我們寫字、畫畫的機會不多,只要能拿得出手就行了,卻不能不會,畫畫也是一樣,多買畫冊,照着學,熟能生巧。”
彭嬤嬤在腦子裡,已經給山杏設計了一套學習的規矩出來了,
“至於針黹女紅,就裁衣和繡活來說,有秀娘就足夠了,我想她應該也教給你不少了,你也是個好學的,她教的這些你應該已經足夠用了,如果覺得不夠,就抽時間讓她繼續教你,而所謂的針黹女紅,卻不單單隻做衣裳和繡花樣,它還包括很多做爲女子應該掌握的技巧。”
“比如插花、擺件、廚藝等等,還有衣裳的搭配,飾品的挑選,宴席的佈置,年禮的預備,這些都是需要我們學習和領會的,甚至於你走路的姿態,待人接物的禮儀等等,這些也都是需要學習的,你在莊子上七年,別人家的小姐已經學出樣子來了,你要在短時間內把這些學會,就要多付出辛苦,你可願意?”
彭嬤嬤說的這些,對於山杏來說,真可以說是一個嶄新的世界,是她從來沒有踏足過的領域。
“願意,願意,彭嬤嬤,我一定好好學,你儘管教導我,我會盡全力學好的。”
山杏在這七年裡,把自己能學的東西,或者說是能學會的,都已經學得差不多了,還想着以後的日子不會就是混吃等死了吧,現在突然有個人站出來說,你還可以有更多的機會,掌握更多你不曾學過的技能,可想而知,山杏的心情是如何的雀躍,簡直是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光在口頭上說可不行,我要看你的實際行動,我們說好了,如果正式開始授課,你就不能偷懶,不能耍花腔,我會備個戒尺,如果你懶惰或者耍心眼,我會嚴懲不貸。”
山杏趕緊點頭,
“我一切都聽彭嬤嬤的,彭嬤嬤你儘管來吧。”
看着山杏有恃無恐的模樣,彭嬤嬤也知道這必定是個用功的,那倒是省心了,侯夫人把自己派過來,不過就是想要讓自己悉心教導,不管最後能不能留住人,總也是不能虧待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今天先休息,明天正式開課,我要理出個時辰來,也要準備些工具,至於你嘛,就要看看你自己該做些什麼準備了。”
山杏立刻答應到,
“彭嬤嬤,我一定作好準備。”
“先說好,我要每天用夠四個時辰,因爲時間確實太緊,人家學幾年的東西,你要一、兩年內學成,肯定是要多吃苦的,你自己要學的東西,也要自己想辦法擠也時間來,不能荒廢掉。”
被彭嬤嬤這麼一安排,山杏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當年的學生時代,生活又變得緊湊而豐滿了起來,可興奮過後,山杏又有些小擔心,
“彭嬤嬤,這樣你會不會太累了,畢竟,你也有些年紀了,別再累着了你,那就不好了。”
山杏討好地去給彭嬤嬤捏肩,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怎麼,你覺得彭嬤嬤老了是不是?告訴你,彭嬤嬤我精神着呢,你明天就等着被我修理吧。”
彭嬤嬤一把甩開了山杏,扭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去爲以後的課程做規劃了,山杏卻坐在自己的書桌前,看着剛剛自己畫過的畫發呆,她人雖然是靜的,可此刻的心裡,卻是波濤起伏的,從今天起,自己又將有一個新的開始了,那些不堪和屈辱,統統的扔到腦後,人只有向前,纔會有更美麗的人生,更廣闊的未來。
日子就這樣展開了,對於山杏來說,這確實是一段嶄新的日子,她學到的東西,都是以往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也許,對於她現在的生活來說,也是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但山杏卻知道,這對於以後的生活,會幫助多多,現在學的東西,就好比是在前世裡,那些富豪們送子女去學禮儀社交,要懂插花,懂品酒,懂服飾,甚至連奢侈品的牌子,你都要學會認清楚了,這纔是你邁進上流社會的門檻。
山杏不敢說自己以後會不會走入豪門了,但她得做好兩手準備,她不可能一輩子都窩在這個山莊裡,她總是要走出去的,特別是等到某一天,確定了自己的身份以後,她的想法當然是拿到了和離書以後,她肯定是要出去好好的轉一轉,不能白來這個世界一趟,但是,誰知道她走出去時,會遇到什麼樣的狀況呢?如果真就遇到了豪門大戶,自己總不能怯場不是,唬也得唬他們一陣子,呵呵……
“山杏,我是真沒想到你的學習這麼強,怪不得連自學都能學得那麼好,真是可惜了,我的戒尺到現在都沒有用過,真是浪費。”
彭嬤嬤故做可惜的表情,讓山杏禁不住大笑起來,跟着彭嬤嬤時間長了,才發現,這其實是個很可愛的老太太,時不時的也能幽默一把,雖然禮儀規矩很多,卻並不苛刻死板。
其實說是老太太,也只是按照這個時空的標準來說,不到五十歲的人,在現代來說,是被劃分到中年人裡的,還遠遠不能算做是老太太,在山杏這裡,也不過就是個愛稱,是個親熱的稱呼的而已,
“彭嬤嬤,你今天再教我做道菜吧,昨天我那道茄香碎肉做得很見功力了,是吧?”
不提還好,一提起菜來,彭嬤嬤就有些生氣。
最近山杏喜歡上了做菜,彭嬤嬤也是盡心傳授的,可是,彭嬤嬤只讓她看,不讓她做,說是她只要知道過程就好,以後回到侯府去,只要監督着廚下的人做好了就行,如果她自己親自動手,彭嬤嬤怕萬一燙到或者割到,留下了傷疤,那就得不償失了,畢竟,山杏的身份跟自己當年的身份不一樣,自己當年事事都要親力親爲的,燙到割到也不會有人在乎。
山杏的身份根本不必冒這個險,只要能看個大概,知道廚娘沒做錯就行了,何必親自嘗試呢,可山杏偏偏是個倔的,趁着彭嬤嬤不注意,就去親自上手了,不得不說,做得不錯,可對於山杏違背了自己的意志,彭嬤嬤還是有些不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