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皇上以雷霆手段,把左相一夥人打至無力翻身的時候,大家纔敢相信,皇上真的動手了,好多被左丞相一夥兒壓了多年的大臣們,終於有了長吐一口濁氣的憋悶感,不進會有兩個臣子悄悄的閒聊着,
“真的沒想到,皇上終於還是看清了左丞相的真面目,這人呀,看透了他多少年了,他卻一直不動如山,這朝傾塌,我還真是覺得有些不真實呢。”
“可不是唄,真是沒想到,每天一上朝,還是習慣於往左丞相站的地方看一眼,就是想看看,左丞相今天有沒有什麼指示,別一會兒再朝堂上站錯了方向,再讓左丞相一夥兒人抓了把柄,給拉了出去。”
答話的人,明顯依然有些戰戰兢兢,說話也還是在左顧右盼的,就怕自己的哪句話讓人聽了去,然後再被那夥兒人偏依着什麼罪名,去參奏自己一本。
“可不是麼,如今的事態,似乎已經明朗了,左丞相一夥似乎也再難翻身了,但是,想想他們的能量那麼大,誰知道這是不是上頭做給咱們看的,萬一哪天他再翻了身,我們這些個此次沒有被牽連的,可真就要倒大黴了。”
這樣的悄悄話若是被人聽去,那纔會是要倒大黴呢,所以聽到這話的人,趕緊掐了說話人一把,讓他閉嘴。
說的人也是臉色一變,再不敢言聲,當然,也有一些激進的臣子,在這次的事件中,爲了打壓左丞相一夥兒而不遺餘力,他們都是平時跟左相政見不同的,既然現在有機會打壓左相,那一定要把他打到再無還手之力,不然,結果真的很難想象,百毒這蟲,僵而不死的結果,那是更加的恐怖,所以,能踢兩腳的,就絕不踩一下,力爭要讓他再難翻身。
朝堂上的這些風風雨雨,以及各種猜測,終於在皇上下了旨意,即時處斬了左丞相之後,落下了帷幕,衆臣子也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不管是中立着的臣子,還是跟左相一直不對付的臣子,都是因此而放鬆了心情,而皇上在處理完了左相的事情後,立刻傳召了萬欽山夫妻兩人上殿,依然是前次擊鼓的大殿,依然是滿朝的文武。
“萬夫人,上一次的事情,讓你受委屈了,但是擊登聞鼓的規矩,是幾百年傳下來的,還請你能理解。”
理解,有什麼不能理解的,不然自己也不會貿然來敲這面鼓了,皇上這話也說得太謙遜了些,算是道歉麼,山杏心裡偷偷地樂了一下,在這個年代呆的時間長了,對於這種上下級的制度,山杏已經很能適應。
所以山杏也就很能瞭解,做爲一個能讓皇上服軟的臣子之妻,自己也算是本朝的頭一份了,這可是了不得的榮譽,要知道皇上就是這個國家的天了,他想要誰生便生,他想讓誰死便生,哪有什麼道理可講,他就是王法,他就是權力,此時能得到他的一句歉意,雖然是十分隱晦的,但也足夠讓山杏興奮的了,這可是當着滿朝文武百官的面呢,真夠可以的。
不過通過這樣的陣式,也看出了皇上的誠意,
“多謝皇上體恤,臣妾並不委屈,規矩就是規矩,那是一定要遵守的,臣妾也實在是萬不得已,不然,也不會去敲那面鼓了,好在,皇上您能秉公直斷,剛正不阿,這才還了臣妾夫君的一身清白,臣妾感謝皇上還來不及呢,哪兒會委屈,半點委屈也沒有。”
“何況,這不是一直有太醫跟着治療呢麼,臣妾只有更感激的,哪有不理解的,皇上您言重了。”
這確實是事實,山杏上次在大殿受了杖刑後,就已經有太醫當堂給熬藥開方地治療過了,之後也一直在跟進治療,所以在治療方面,山杏倒是沒什麼可抱怨的。
至於擊鼓,那是千百年傳下來的規矩,也不可能因爲自己給廢了,如果沒有這樣的規矩,自己這一狀要如何告呢,要告給誰聽呢,也許,夫君的一世清白,再也無法挽回了,相比之下,自己的一頓板子,捱得還是很值的,山杏很是萬幸,皇上最終還是一心爲公了,她就說麼,這可是皇上的天下,如果他不想讓自己的國家毀在自己手裡,肯定會有所行動的。
“萬夫人,這裡是當初朝廷買糧的銀錢,現在還給你。”
看到內侍捧到面前的托盤,山杏有些愣住了,爲什麼要給自己這筆錢呢,當初爲了它,自己差一點兒就被左相抓到大把柄了,
“給你你就收着,朕自有解釋。”
聽到皇上這樣的話,山杏也只好把銀錢先收下了。
看到萬夫人收下了銀錢,皇上纔再次開口,
“其實,這筆錢就是萬夫人該得的,上次聽審的時候你們也在場,應該都聽明白了,萬將軍他們的缺失的糧食,是萬夫人帶着人種的,萬夫人自己買的種子,自己僱請的農民,那這份收穫就是屬於萬夫人的,既然朝廷答應了買糧,那糧食都已經吃光了,哪有不付銀錢的道理,朝廷還沒窮到這個地步,需要臣子自家拿糧食出來支持國家的戰事,你們誰還有異議麼?”
哪有不開眼的人會有異議呢,山杏恭恭敬敬任低垂着頭聽着皇上的話,嘴角卻是微微地上翹,沒想到,這個皇上倒還是個要面子的,既然要面子,還讓左丞相壓了那麼多年,可見活得多憋屈,想來,皇上早就有心清除了吧,只是沒有時機而已,而自己把這個機會遞到了他的眼前,所以他纔會對自己另眼相看,不得不說,山杏真相了。
而說完話的皇上,卻因爲一個無意的角度,看到了山杏這個美麗的笑顏,這個笑,乾淨得讓人心神一動,又美得讓人無法形容,可皇上卻是覺得,容顏再美,也只是流於表面而已,真正的美麗,不是青春的容顏,而是綻放心靈,萬欽山的這位夫人,可真是頂了尖了,這人品,滿朝尋過來,也尋不過幾個超得過她的,只可惜她不是男兒身,不然,定然是國之棟樑。
“正五品定遠將軍萬欽山聽旨,因你在此次邊關戰事中,領兵得法,驍勇善戰,開疆拓土,殺敵無數,敵軍聞之膽寒,大壯我朝聲威,並激勵了各種軍營的將領,一起擴大疆土,使得我國東北的邊境線,平移出了五百里,爲我朝立下了赫赫戰功,同時還很好的保衛了邊疆的百姓,也以最少的傷亡人數,取得了最大的戰績,即日起,升任正三品歸化大將軍。”
皇上在龍椅上說得鏗鏘有力,自己都要被感動了,卻沒想到,滿以爲會歡喜地接旨的萬欽山,卻是跪在當堂,辭了這位委任,
“還請皇上恕罪,卑職不能領旨,經此一事,卑職發現,本人年紀尚青,還不能擔當大任,別說是皇上升任的歸化大將軍,就是原來的五品定遠將軍,卑職也是希望能夠卸職的。”
皇上的眉毛都要立起來了,
“這是爲何,難道你還在爲曾經受的事情委屈,男子漢大丈夫,當能屈能伸,朕也知此事你是受了些委屈,但能藉此揪出了本朝最大的貪官污吏,難道不值得麼,你還有什麼矯情的?”
雖然皇上的聲音有些凌厲,但萬欽山並沒有因此退縮。
“皇上,臣如果行得沒有一絲差錯,又有何人敢揪住臣不放,還是臣做事不嚴謹,留了把柄,所以,臣想歸家自省,還望皇上恩准。”
皇上看着下面規規矩矩的磕頭的萬欽山,心裡其實是冒火的,但同時,他也多少能夠理解萬欽山的心情,自己的縱容,讓小夥子傷心了,
“你就不想讓你夫人掙個誥命麼,你如果升任了正三品歸化大將軍,朕就賜你夫人跟你同品級的三品誥命夫人。”
這個承諾,還真是有誘惑力,萬欽山當初心心念念地,就想着給山杏掙個誥命回來,哪知道,回到京城裡,竟然遇到了這些亂七八糟,擾人心肺的事情,這使得萬欽山想開了,山杏說得太多了,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以往都是自己強求了,那自己現在選擇放手,希望能還給山杏一個平靜溫馨的生活,讓她更難受到傷害。
“謝皇上恩典,臣心意已決。”
皇上氣得拍了下龍椅的扶手,這小子也太不識擡舉了,公然在大殿之下抗旨呀這是,這眼裡還有自己這個皇上麼,就算是心有不滿,也不該如此表現,
“朕希望你能把事情考慮個清楚明白。”
“臣倒是覺得,世間萬事唯糊塗最難。”
萬欽山微微笑着答到。
“這次的事情,如果當初臣就想得清楚,看得明白,又哪會讓夫人受這許多的苦,有些事,問得清楚便是無趣,連佛都說:人不可太盡,事不可太清,凡大盡,緣分勢必早盡。所以有時候,難得糊塗纔是上道。人生,說到底,活的是心情。活得累,是因爲能左右你心情的東西太多了,所以,臣想卸了這一身的疲憊,活得輕鬆些。”
這一番話說得真是精彩,讓人不知不覺的就深以爲然,
“你真的想過那種無悲無喜的日子麼,身爲大丈夫,不想建功立業麼,而且,即使給你夫人掙了個誥命,你也捨得放棄?”
萬欽山這次笑得更燦爛,
“我家夫人不是俗人,那些身外的事物,對她沒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別說是三品的誥命了,更高品級的,對她也沒什麼誘惑,她更希望能和家人安穩地過日子,微臣打算跟皇上告個假,在家裡好好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