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山杏說不止她一個人走,還要帶着病弱的百姓離開,這可真讓萬欽山爲難了,山杏本身就是個孕婦,自己走可能都會有諸多的不便,現在再帶上這些個老的、病的、弱的、殘的,一旦有危險,不只不是助力,還會成爲拖累,這樣的冒險,萬欽山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山杏去嘗試的,更何況,如果要把山杏送走,雖然她不能走太遠的路,但萬欽山也想把她送得相對遠一點兒,那就更不可能帶着這些百姓了。
“不行,你要走的,我可以送你走,但百姓我會做其它的安排,不用你跟着操心。”
萬欽山一口就回絕了山杏的提議,他不能讓山杏冒任何的危險,如果帶着這些老百姓,那目標就太大了,
“大山哥,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我怎麼能不操心呢,不過,我要帶百姓們走,卻不只是爲了讓他們安全,我有更深一層的考慮。”
山杏把自己往萬欽山的懷裡鑽了鑽,然後拍了拍他的胸脯,以示安慰,
“現在天氣已經開始轉暖了,馬上就要進入四月了,正是好時候,我想帶着這些不能打仗的百姓,去後方給你建一個糧食基地,當然了,可能一年內都不能夠見效果,但我們總得努力過才行啊。”
這還真是山杏以前沒有想過的,可剛纔聽了萬欽山的講述,她不由得就動了心思。
“大山哥,剛纔聽你說,咱們去攻打一個一萬五千人的敵營,動用了兩萬五千人的軍隊,還是經過研究設計的,結果效果都沒有我們想象中的理想,那麼可想而知,我軍將要進行的,將會是一場艱苦卓絕,且持久的戰爭,你想想,持久的戰爭最需要的是什麼呢?是糧食啊,從我們開拔到我們上了戰場,都一直在吃當初我們從京城裡帶着的軍需,下一次的補給,也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
說到糧草的事情,萬欽山心裡也是打了個突,他跟牛大壯就這個事情已經商量過了,朝庭那邊也已經有信傳過來,下一批的糧草,大概五月份的時候會到,只是,糧食的補給不會太多,因爲這次我國發出的兵力太大,朝庭不是隻有萬欽山這一座軍營,這樣三萬人的軍營,在整個北方,東北和西北加起來,一共六座,還要加上更多的二萬人和一萬人的軍營呢。
一想到這個龐大的數字,萬欽山都有些不寒而慄,這得需要多少的軍需才能供得上啊,朝庭的信使傳來的消息裡,也寫明瞭讓自己的軍隊節省着些糧食,下一批的糧食,有可能要等到秋收以後了,那得多久,五月,然後是十月,能堅持到那個時候麼,以戰養戰是個好方法,但自己一方,明顯在搶奪軍需上,並不佔優勢,反倒是那些個騎馬來去自如的番兵,他們在草原上的彪悍,使他們成爲了更有力的一方。
看到萬欽山沉默,山杏就接着說了自己的設想,
“這些體力不能打仗的百姓,種地應該是沒問題的,我們需要在後方找個小城鎮,不用太大,但需要儘量安全些,儘量是這些番幫去的少的地方,這樣我們才能安心的種糧食,而且被搶掠走的可能性也要小一些,我們能收穫糧食的可能性就會大一些。”
“之所以要找個小鎮來依傍,而不是自己隨意地挑選一處空曠的山野,是因爲,我們此次過去的不是一個兩個人,這就需要生活的日常供給,有個小鎮,多少能有些保障,只是,這裡雖然幅員遼闊,但田地卻要新開,而新開荒的土地,第一年很有可能收不到糧食,但也不是絕對,要看土地的質量,像我在山莊開的荒地,土質算是不錯的,但第一年也是沒有收成的,或者說收成慘不忍睹,但第二年就見了些收成,第三年纔算是豐收。”
聽到山杏說起她開荒的經歷,萬欽山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了,他發現,不管他如何想要彌補山杏那些年的缺失,都抵不過她的付出,而現在,山杏又要爲他挺身而出了,這一輩子,他怕是要越欠越多,無力償還,
“山杏,你說的我都明白,也都理解,你的考慮也是正確的,我和牛大壯也正在擔心糧草的問題,但我還是不放心你去做這件事。”
山杏剛想要說話,卻被萬欽山以脣封堵,然後就傳來他悶悶的聲音,
“我也想支持你去做,沒有比你再合適的人了,你自己就開過荒地,一定比別人做得更好,只是,你現在的身子,我是真的放心不下。”
讓自己懷孕的妻子,爲自己萬里奔波,已經讓他心裡難受得不能自己,如果還繼續讓她爲自己辛苦,那做爲一個男人,可真要無地自容了。
“大山哥,我要跟你強調兩點。”
山杏的聲音很嚴肅,萬欽山就擺正了態度認真地聽着,
“第一點,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絕不會拿我的孩子開玩笑的,第二點,我現在是一個兵,我所做的,不是爲你這個將軍做的,而是爲了我們整個軍營裡的戰友,我不想有一天,他們不是因爲戰爭,而是因爲飢餓而死,我絕不允許。”
一提到戰士,提到爲國爲民,萬欽山就一點脾氣也沒有了,他就算是再捨不得山杏,但那些跟在自己身後的戰士,那些需要自己保護的百姓,也讓他不得不狠下心來,
“山杏,那你要小心,我會安排人先去選個合適的鎮子,還有給你們這些住的地方,然後,就要靠你們自己了,我們兵力,分不出人給你們的。”
這個山杏當然知道,難道還讓他派兵到鎮上去保護老百姓麼,本來戰士就不夠用,
“大山哥,那你可要快着點,天氣馬上就要暖起來,要開地就得儘快,就算土地的質量不適合今年就種莊稼,但我們可以種些菜呀,那也能幫到你們不少,而且,鎮子也不用選離得太遠的地方,離戰場越遠,離城市就越近,那樣開起荒來,肯定掣肘太多,不如我帶着百姓就安居一隅,安心地種糧食好了。”
兩個人又就着事情的可行性,研究了一些細節,直到山杏在迷迷糊糊中睡去,萬欽山抱着懷裡的人,捨不得撒手,但在天光微亮之前,還是離開了山杏的帳篷,回到了自己的軍帳之中,萬智看着世子爺的臉色並不好,也沒敢開口說話,只是端水侍候着萬欽山洗漱,萬欽山把自己打理妥當,坐在那裡靜了半晌,這纔開口跟萬智說話。
“萬智,派幾個人去後方,選一個離我們軍營不遠不近,但要離城市遠一些,還要相對安全些的小鎮,我要把這些病弱的百姓安置過去。”
萬智當然知道昨天跟進軍營裡的百姓,安置他們也理所應當,只是,不往城市裡安排,反而要離城市遠一些,離我們的軍營別太遠的地界,這是爲何?還要求是一個小鎮,還要相對安全些,這條件要不要太苛刻呀。
看着萬智半天沒應聲,似乎在考慮着什麼,萬欽山也不等着他發問,直接回答了他,
“你家夫人要跟着去後方,而且,她要帶領這些百姓們開荒,不希望受到城市的監管,可我又擔心離城市太遠了不安全,所以,你要挑個好一點兒的小鎮,儘管讓我少擔些心纔是。”
這麼一說,萬智就明白了,爲了夫人考慮,他自然也是要仔細安排的。
“將軍,屬下去安排肯定沒問題,但屬下有個疑問,開荒不能派別人去麼,夫人還是留在你身邊最安全吧。”
這是最讓萬智不理解的地方,爲什麼非得讓夫人領人去呢,雖然是離了軍營,但那個稱不上後方的後方,也許更危險呢,萬智只是不知道,爲什麼自己這話一說完,世子爺的臉色更難看了。
“萬智——”
喊出了萬智的名字,萬欽山卻頓住了,好半晌,他才重新開口說話,
“萬智,這話我只能跟你一個人說,只到你這裡爲止,你家夫人,夫人有了身子,沒辦法留在軍營裡了。”
萬智如遭雷劈似的僵在那兒了,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反應不過來。
“行了,你下去安排吧。”
看到萬智一副呆傻的樣子,萬欽山心裡更是說不出的鬱悶,揮揮手讓他下去,可萬智卻湊了上來,低聲地跟萬欽山到,
“將軍,這不可能啊,是不是判斷有誤?”
這一路上,他是緊緊地跟着世子爺的,即便沒有寸步不離,也知道他跟夫人絕對沒做過什麼的。
“在家裡就有了。”
萬欽山有些恨恨的說,不是恨別的,是恨自己知道此事太晚了,
“家裡就有了?那不是,那不是,哎呀,這一路的,也不曾見夫人有半點嬌氣,夫人可真是……”
可真是太讓人佩服了,換成哪個女人也做不到夫人這樣吧。
“別說這些了,你還是盡最大的努力,幫她安排個好的去處吧,讓我也安心點。”
萬智這次倒是麻利,抱了拳就去了,而且是親自帶兵去了後方,揀了一處他認爲最合適的地方——清水小鎮,之所以叫清水小鎮,是因爲離小鎮不遠,有一條小河,還因爲這小鎮真的很清水,貧瘠得很,可聽了萬智的回報,山杏卻是歡喜得緊,立刻帶了這些百姓,往清水小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