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山的性子,我和你母親都是知道的,執拗、倔強、不聽勸,小時候讓我們操了不少心,我當年想了很多法子,都沒把他的性子給扳過來,生過了那一場病後,性子是越發的孤僻了,沒想到,他竟然意外的遇到了你,而你改變了他的一切,這也是他的幸運,想着當年他病着時,就是你沖喜進了侯府,他才得以痊癒,之後又是你讓他學會了溝通、上進,也許,他命中註定的,你就是他的救贖。”
“你都不知道,當年他第一次跟我提起,讓我跟他說說朝堂上的事情的時候,我簡直是以爲自己暈眩了,這怎麼可能是欽山做出來的事,可他偏偏做了,而且之後還做得很好,我還以爲是他之前結交的那些個朋友裡,有誰幫助了他,給了他不一樣的引導,我想搞清楚,到底是誰對他的幫助這麼大,我也好表示一下我的感激,要知道,能改變一個人面對正確的人生觀,那對我們侯府可不是小恩惠。”
“可他偏偏嘴嚴得很,在我的再三詢問下,他纔跟我說,他偶然間遇上了一個人,這個人不禁救了他的命,還讓他知道了怎麼與人相交,如何爲人處世,讓他知道了做人要有擔當,要有責任感,這真的讓我很驚喜,之後,他又說這個人想要跟他切磋課業,我明知道是那個人想要指導他了,還哪有不願意的,只是,我還以爲這個人,是個不願出世的世外高人呢,最起碼也是個年歲蠻大的老者。”
想着自己一直以爲欽山的那位不記名的老師,是位長鬚翩然的世外高人,現在知道了竟然是面前這個嬌弱的女子,侯爺萬平儒就覺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話,說得實在是太正確了,古人誠不欺我。
侯爺一說到山杏曾經對欽山的教導時,他就滿心的疑惑,倒不是說他不相信山杏的能力,畢竟那就是事實,欽山是親口證實的,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一個那麼小的小女孩兒,在沒人教導的情況下,是怎麼擁有那樣的能力的呢?
“話說到這兒,我還是想問一句,山杏,你那時也才十一、二歲,那些個學識是從哪裡來的,山莊那邊,應該是連個識字兒的都沒有吧?”
看到侯爺又重提了這話,山杏也不好再裝糊塗,
“父親,我在伯爵府裡的時候,是跟着哥哥一起上課的,我雖然六歲纔回伯爵府,但我從六歲就開始跟着哥哥一起學習了,到我八歲嫁進侯府來,我已經學了足兩年,那些基本的課業倒是難不倒我,我可是個好學生噢!”
這話侯爺是信的,不是好學生,哪有可能教導欽山那麼多。
“啊,啊……”
一邊的小老虎,看到母親這麼久都沒理自己,有些煩躁,衝着山杏扎着兩隻小手,要讓母親抱,山杏趕緊從侯夫人的手裡接過了兒子,
“母親累了吧,這小子可墩實呢,抱着沉手,倒是媳婦疏忽了,早該把老虎接過來抱的。”
侯夫人是真的累了,但她可不願意承認,
“哪就累了,一個小孩子而已,是吧小老虎?”
侯夫人伸手把揉了揉小老虎的臉蛋,小老虎咯咯地笑了兩聲,把腦袋埋進了山杏的脖頸處,使地往裡拱着,自己玩兒開了,一邊在母親懷裡扭着小腦袋,一邊蹬着兩條小短腿,往母親身上爬。
“把兒子給我抱吧。”
小老虎一歡實起來,山杏想要好好抱着他,還真有點困難,看到大山哥伸出手來,山杏就把孩子遞了過去,
“小老虎,讓父親抱抱。”
萬欽山把孩子接過來,兩手撐着腋下,往空中舉了幾次,小老虎有得玩兒了,倒是不再把心思放在母親身上了。
“你繼續說。”
侯爺和侯夫人正聽得入神呢,看到山杏空下來,趕緊讓她往下說,萬欽山雖然聽山杏說過,她是自學的,可他還是想聽得更詳細些,
“我到了莊子上,也不想把課業丟下,畢竟已經學了兩年了,丟了太可惜了,而且,我因爲是跟着哥哥一起學,所以學的就跟女孩子們的不一樣,我是學的寫大字和琴棋書畫,外加上六藝的基礎。”
竟然學了六藝,這可是讓侯爺和侯夫人吃驚不小,
“我第一次見到山杏,就是她救了我那一次,就是她騎馬上山去練射箭,才遇到我的。”
提到這個,萬欽山還是蠻自豪的,自家媳婦可是多才多藝的,誰家裡的媳婦也趕不上自家媳婦能幹。
“是呀,我那次上山去練射箭,結果發現小黑馱着個人從途嶺上下來,大山哥那時候人事不知的,還蠻嚇人的。”
提到初次的相遇,似乎已經是很久遠的事兒的,卻又像是就在昨天,
“我第一次出莊子去集上,就買了筆墨紙硯這些東西,當然也少不了書,我想着,就算我一輩子窩在這個莊子,可也不能做個沒見過世面的人,書是能讓我最快了解外界的方式。”
“從那以後,我就開始攢書了,當然看書也不能白看,我就開始自學,那個時候學得很雜,也不管用上用不上的,反正能讓感興趣的東西,我都要看一看,學一學,所以之後纔有機會教大山哥,但我的學識確實有限,大多數還是自學的,所以也不敢耽擱了大山哥,就只教了他一年。”
原來只教一年,是因爲這個,但這一年,卻比別人教三、五年還有用,可見,山杏對欽山的教導,也是用了些不一般的手段,卻是不足爲外人道了。
“欽山是多虧了遇到你,不然,他現在還真不知道變成個什麼樣子呢,山杏,對我和你母親來說,你不只是我們家的兒媳婦,也是我們侯府的恩人。”
這話山杏可不敢當,
“父親,我和大山哥的遇見只是緣份,恩人不恩人的可不要再提了。”
侯爺也知道這麼說太外道了,可總得讓媳婦知道自己夫妻兩的心意才行啊。
“山杏,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這個家裡,需要你的地方還有很多,我和你母親也漸漸老了,也不知道能陪你們多久,你要把侯府當成你自己的家,該說的該管的,你也別拿自己當外人,你是小老虎的母親,是欽山的夫人,是我和你母親的兒媳婦,以後不管是福是禍,都一起擔着,這纔像個家的樣子,伯爵府那邊我們就不提了,竟然連自己的女兒都能放棄,還真是讓人不齒,以後,你就是我們的親閨女。”
山杏的心裡暖融融的,有些事,不搬上臺面來,我們就當它沒發生,可當我們把它說出來,才知道它對自己的傷害有多深,雖然山杏並不是真的伯爵裡那個匆匆而逝的小姑娘,但每一次提起,她還是會爲那個小姑娘不平,現在,有另外的人給自己溫暖,山杏不覺得爲小姑娘慶幸,還好,我替你活着,並活得更加的燦爛而溫暖。
跟侯爺和侯夫人的這番懇談,讓山杏的心裡敞亮了不少,自己也是過於封閉了,潛意識裡,自己還是不願意走進這個時空,不喜歡這裡的各種法則,不接受這裡的變態制度,可自己已經生存在這個時空裡了,而且已經生活了十幾年,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現在,自己有了丈夫、有了兒子,就更是沒辦法脫離這個環境了,看來,自己要好好的學着適應這樣的生活。
“知道了,父親,媳婦今天第一天進府,可能還有很多的不習慣,媳婦會慢慢學的,這裡有小老虎,有大山哥,還有父親和母親,自然就是山杏的家啦,只是,山杏在莊子上呆得太久,就怕會做出些什麼沒規矩的事情,希望父親、母親能體諒。”
山杏對於大宅門裡的事情,也算是熟悉,不說自己在伯爵府裡住了兩年,就是在莊子上,彭嬤嬤也沒少教導,只是那個時候,沒有太過遵守罷了,山杏還真怕自己散漫慣了,在侯府裡鬧出笑話來。
“嗨,這裡就是自己的家,哪來的那麼多規矩,山杏別怕啊,有母親在呢,你但凡有什麼不懂不會的,儘管來跟母親說,就算做錯了也沒有什麼關係,府裡上上下下,也不過就是些下人、丫鬟,哪有他們嘲笑主子的資格。”
得了侯夫人的支持,山杏的心裡纔算是穩當些,把醜話說在前頭,總比出了醜再想法兒彌補要好得多了。
“我記住了,母親,以後少不得來麻煩母親的。”
看到兒媳婦乖乖的很聽話,侯夫人簡直是滿意極了,心裡也是更加後悔沒有把兒媳婦早些從莊子上接回來,
“要說母親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把你一個人扔到了莊子上去,那時候也是氣壞了,但現在想來,雖然伯爵欺人太甚,可也不應該拿你一個孩子出氣。”
侯夫人的歉意,讓山杏很感動,
“母親,您當時的心情山杏很理解的,山杏可沒生過母親的氣,是真的,我當時也很氣憤呢,想着自己被當做替身塞到轎子裡,來替他們的女兒承受這些本來不屬於我的一切,我也是羞憤難當,只是,我也很是無可奈何,在那個家裡,根本沒有我說話的餘地,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我也是愧對侯府的,母親讓我去莊子上住,我其實是很高興的,至少,會讓我活得不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