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亮是絕不會讓張大栓受到傷害的。
他是個善良的人,決定給張大栓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而且他警告張大毛,無論如何也不要把張大栓活着消息告訴別人。
海亮還警告他,沒事不要亂勾搭村子裡的女人,給他惹麻煩。
張大毛悔恨難當,覺得自己應該給海亮長臉,不能拖孩子的後腿。
最後他咬咬牙答應了。
從這天起,張大毛再也不對村子裡的女人想若菲菲了,也不敢對四妮胡思亂想了。
他的心裡很苦悶,勾搭娘們是他一生的愛好,忽然斷掉這個念想,還怪空落的。
所以每天晚上,他幫着海亮看工廠大門的時候,多了一個愛好,就是拉胡琴。
拉胡琴的同時,他也唱老腔。
張大毛的老腔唱的很好,陰陽頓挫,氣吞山河,綿遠悠長。
每天晚上,天色一黑,張大毛就搬上馬紮,坐在工廠的大門口,拉着胡琴唱起來。
“徵東一場總是空,難捨大國長安城,自顧長安地,周秦漢代興,山川花似錦,八水繞城流……。”
他的聲音非常渾厚,穿過茫茫的樹林,一隻綿延到山裡頭,山裡的狼聽了都如醉如迷。
這年的秋年,隨着飲料廠的重開,大梁山再一次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人們照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個人比從前變得更加繁忙。
現在跟從前不一樣了,從前是面朝黃土背朝天,三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
村民靠的就是地裡的糧食,每年在地裡忙活也是爲了那點糧食。
可惜糧食不值錢,產量再怎麼高,也不能靠這個蓋新房,娶媳婦。
現在只要人不懶,堅持每天到工廠上班,到柳編隊跟運輸隊幹活,幾天的時間,就可以拿到比種糧食更加豐厚的報酬。
所以村民們的幹勁熱火朝天。腰包越來越鼓,大梁山的青磚瓦房也越來越多。傢俱家電也越來越多。
這年的秋天走得比較快,九月不到漫山遍野的樹葉就開始枯黃了。
地裡的莊稼苗也停止了生長,秋玉米早就收進了倉裡,早上起來,麥苗上就結了一層厚厚的寒露。
白露早,寒露遲,秋分麥子正迎時,麥子是秋分的時候播進地裡的,所以寒露一到,漫山遍野就變得青光光的了。
大雁也整裝待發,準備拖兒攜女飛到南方去,在哪裡度過一個溫暖的冬天。
大梁山是它們的老家,無非飛多遠,明年的春季,它們還會再次返回來,在大梁山的山崖上產卵生子,繼續繁衍後代。
工廠的產品打開銷路以後,王海亮又貪心不足了。
他覺得單單靠工廠,單單依靠柳編跟那萬畝果林,還不能讓村民更加富有。,
如果想山裡人富上加富,唯一的辦法就是開礦。把大山裡的礦產挖出來。
大梁山是神山,山上什麼都有,有金礦,銅礦,鐵礦,還有煤礦。
接下來的幾天,王海亮跑了一次Z市,跟市裡的領導磨纏了很久,要技術人才,要技工,要工程師。
他要自己開發大梁山,拿到大梁山的開採權。
市裡的領導根本經受不住王海亮的磨纏,最後就答應了。
年底的時候,另一隻隊伍浩浩蕩蕩開進了大梁山。
不過,這隻隊伍沒有住在村子裡,還是住在了山上。
整整五六十個人,搭建起了十多個帳篷。
最後,王海亮牙齒一咬,又從工廠裡抽掉了幾十個人,一起上去了大山,幫着那些工程師,技術人員勘探,開採。
挖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首先要找到龍脈。
所謂的龍脈,說白了,就是地下礦產的隱藏地點。
而想要找到那些礦產的隱藏地點,就必須要有這方面的專家,跟高科技人員,還要有大量的高科技設備。
爲了挖礦,王海亮下了血本,花了很多錢。
他知道這些錢既有可能會打水漂,找到龍脈,幾天就可以將成本收回來。
找不到龍脈,自己就會血本無歸。
有的人,窮盡一生,也不可能找到一條龍脈,傾家蕩產,褲子賠掉的也不在少數。
海亮決定搏一搏,爲了讓村裡的人過上更好的日子,他拼了。
老天爺是照顧王海亮的,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那些科技人員就找到了龍脈。
大梁山不止一條龍脈,原來這裡有很多的露天煤礦,挖破地皮,下面就有煤。
越是向下挖,煤的成色也就越好。
不單單有煤礦,而且科技人員還發現一個巨大的天然氣儲備地點。
這一下可把王海亮樂壞了,他立刻大手一揮,告訴憨子跟建國:“去,把廠子裡的青壯年全部調集過來,咱們挖煤,有了煤,大梁山就等於是找到了金礦,咱們發財了!!”
建國跟憨子衝進工廠,振臂一呼,廠子裡的青壯年也一起歡呼起來,所有人風風火火奔向了大山。
工廠裡除了電工,跟看大門的,一個男人也找不到了,全都剩下了女工。
其他人全都跑上山挖煤去了。
王海亮開煤礦,完全是按照國家的安全標準跟規劃去完成的。
那時候,四處的小煤窯也悄然興起,不單單大梁山,其他地方也在紛紛開採。
立刻,整個大梁山再次躁動起來,漫山遍野都是人。都是運行的機器,還有拉煤的汽車。
修出來的那條山路上川流不息,車隊滾滾,短短几個月的時間,開礦的資金立刻收回了成本。
大梁山的炮聲隆隆不斷,機械的轟鳴聲不斷,八百里大山裡到處是人影,到處是吶喊的人羣。
歡呼聲跟吶喊聲還有爆破聲,再一次騷擾了大梁山的寧靜。打擾了野狼的生活。
這一下,不單單山裡的黃狼羣憤怒了,雪狼羣也憤怒了。
黃狼羣沒有攻擊村子,因爲黃狼羣在狼孩子的領導下,從不踏進村子一步。
在自然條件遭受破壞,在人類不斷擴展領地,野生動物再無生存空間的時候,黃狼羣想到的是……遷徙。
它們不得不離開大梁山了,離開這個讓它們的祖先生存了幾百上千年的土地,重新尋找別的生存空間。
而且,那些山外人來到大梁山以後,一點也不安穩,他們同樣在滋擾狼羣的生活。
幾個山外來的工程師,還有技術人員,沒事的時候就掏狼窩子。
短短一個月的功夫,他們就掏了十幾處狼窩子。把裡面的小狼掏出來,或者摔死,或者剝皮。
大梁山的野狼失去了兒女,徹夜嚎叫,每到夜晚,狼們嚎叫的聲音悽悽慘慘,悲聲不絕。
這讓王海亮很憤怒,曾經嚴重警告過他們,千萬不要去惹大山裡的狼,狼們報復起來,是非常可怕的。
可那些山外人根本不聽,遠來的是客,再說他們是幫着山裡人挖煤開礦的,海亮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
山外人不單單掏黃狼羣的窩窩,也掏白狼羣的窩窩。
黃狼羣中的母狼,不得不整日遷徙,叼着狼崽子四處亂跑。
白狼羣的狼,也不得不躲到更加偏遠的山坳裡,羣居生活,共同保護幼狼的安全。
按說,每年的春天,隨着食物的豐盛,狼們就會化整爲零,散佈在大山的角角落落,各自覓食。
只有到冬天,纔會聚集在一起,共同撲擊大型的獵物。
可這一年的冬天沒到,所有的狼就不得不羣居在一起了。
到冬天以後,它們的領地就越來越小。
隨着大山的不斷開採,炮聲的震懾,再加上其他野生動物越來越少,山裡的狼整日處於飢餓狀態。
大飢餓把它們的忍耐逼迫到了極限,終於,雪狼羣打破底線,開始攻擊村子了。
那是1992年的年底,即王海亮開礦四個月以後,挖出的第一批煤,資金完全到賬,第二批煤,正在裝車運出大山的時候。雪狼羣終於對山裡人進行了瘋狂的報復。
第一個發現野狼進村的,是張柺子。
最近的張柺子非常煩躁,也氣得七竅生煙。
他遇到了最糟心的事兒,因爲發現媳婦喜鳳嫂又開始偷人了。
喜鳳偷人,不是什麼新鮮事,可這次偷的人,竟然還是張大毛。
喜鳳嫂跟張大毛很久沒聯繫了,兩個人的關係也斷了整整十年。
自從大夯哥死了以後,喜鳳帶着如意改嫁,張大毛就不再勾搭她了。
喜鳳跟張柺子的小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
這幾年,他們有錢了,張柺子的家,從前大夯哥的家,全都翻蓋了,變成了嶄新的瓦房。
張柺子跟喜鳳住從前大夯的家,而張柺子從前的家,因爲在大街上,就改做了*點。
新房蓋好以後,*點的空間更大了,或許應該叫超市。
張柺子跟喜鳳嫂經營有方,裡面的貨物非常齊全,隨着山裡的人口不斷增加,他們的超市也紅紅火火。
再加上工廠的分紅,股份,跟喜鳳嫂在柳編隊的工資,他們家不少掙錢。
可最近一段時間,不知道爲啥,張大毛老往張柺子的超市裡跑。
每次來到超市,他就跟喜鳳嘀嘀咕咕說個沒完。
說到得意的時候,兩個人還哈哈大笑,喜鳳的臉都紅了,腰都直不起來。
張柺子的心裡不是個滋味,覺得張大毛又要對喜鳳動心思了。
張柺子知道張大毛想幹啥,他的目的不一定是自己的老婆喜鳳,但一定是自己的兒子如意。
張大毛靠近喜鳳,多半是爲了如意。
要知道,如意是當初張大毛跟喜鳳在村東的麥垛上打滾的時候生的。
張柺子有種預感,萬一張大毛把如意奪走,然後再勾搭喜鳳成功……那他們就是一家人,自己就徹底完了。
他苦心經營了這個家十幾年,不能眼睜睜看着張大毛奪走。
狗曰的,你個老無賴,小心老子弄死你!張柺子就起下了教訓張大毛一頓的殺機。
這天晚上,張大毛又來了。
趁着張柺子上廁所的功夫,他又跟喜鳳湊合到了一塊。
張柺子從廁所回來,張大毛還沒走,在哪兒跟喜鳳說話。
兩個人很親密,你一言我一語,腦袋碰腦袋,好像一對啄米的雞。
張柺子那個氣啊,繫上了褲腰帶,拄着柺杖,躲在窗戶外面,想聽聽這一對鳥人在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