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激動地淚如雨下,海亮從當初離開上車,到現在趕回家,整整三個月的時間,玉珠無時不刻不在思念他。
每天傍晚,玉珠都會拉着小靈靈,在村口的老槐樹下向着山路眺望,希望忽然看到海亮歸來,這已經成爲一種習慣。
當看到海亮的第一眼,玉珠怎麼也無法壓抑那種興奮,將男人緊緊抱住,親啊親,咬啊咬,啃啊啃。
身後的帶娣看着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她的臉上掛着笑,心裡卻酸的不行。
“玉珠姐,快過來幫着俺拿東西啊,別光顧着跟海亮哥親熱,有了男人,妹子都顧不得理了?”
帶娣是在跟玉珠開玩笑,玉珠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的臉騰地紅透了。
海亮趕緊說:“我來,交給我。”他一伸手奪過了帶娣手裡的行李,挎在了後背上,一手抱着媳婦,一手拉着閨女回家了。
那條獵狗黑虎屁顛屁顛,搖着尾巴跟在後面。
看着海亮的背影消失,帶娣的眼淚再一次流下。
她知道,以後再想跟海亮哥在一塊,已經完全不可能了。
或許跟孫瞎子說的一樣,自己要做四十年的老閨女。
王海亮回家的日子正是臘月二十三。眼看着就要過年了。
學校已經放假,大梁山的年味十足。
五個村子全都熱鬧起來,大部分的人都開始儲備年貨。
1991年的春節,大梁山再次獲得了大豐收。
山裡的經濟沒有因爲海亮離開三個月而停止不前。
海亮臨走的時候,已經將全部的工作交給了張建國,憨子,還有小燕。
張建國跟小燕主管工廠的運作,進貨,出貨。將產品源源不斷銷售出去。
喜鳳嫂擔起了村子裡的柳編隊,山果隊,還有采藥隊。
至於憨子,主要負責運輸隊,還有山果的採摘,柳編的收購。
這一年的大梁山,依然是豐收的一年,村民們不但拿到了工資,也拿到了分紅。
一場大火燒燬了從前的舊房子,一座座新房卻拔地而起,山裡也悄然升起了自己的建築隊。
回家的第一天,王海亮沒有到工廠去,也沒有到柳編隊,山果隊去問候一年的產量跟銷售成果。
剛剛吃過飯,他就有點迫不及待,照顧孩子睡下,看着爹老子王慶祥吃過飯走進醫館。趁着媳婦玉珠在廚房洗碗的功夫,他擡腳拉上了院子的門栓。
然後大步流星走進了廚房,二話不說將玉珠抱在了懷裡。
玉珠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就被男人抗在了肩膀上。
女人的心一下子酥了,心頭蕩起一種逼迫而來的幸福。
她的手上還抓着碗筷,前面還繫着圍裙,就那麼被男人緊緊抱在了懷裡,鬍子拉碴的嘴巴衝她吞咬了過來。
玉珠臉一紅,說:“死鬼,你幹嘛?現在天還早。”
王海亮沒說話,抱着玉珠衝進了臥室,擡腳踢上房門,一下子將玉珠按在了土炕上。
他三下五去二,扯去了女人的圍裙,扯去了她的棉衣棉褲,生生將媳婦擁進了懷裡。
三個月的時間不見,他知道她早就熬不住了,她也知道他憋壞了。
兩個人都有點迫不及待,被子一拉,幹起了那些不三不四的不雅事兒。
這一晚,寧靜了三個月的大梁山,再一次躁動起來。半空中傳出了玉珠的喊炕聲……
玉珠這麼一牽頭,大梁山的喊炕大隊全都開始了躁動,你一聲我一聲,聲聲入耳。
那些聲音從每家每戶的窗口裡傳出來,在大梁山的上空飄蕩。
咿咿呀呀的聲音如醉如迷……村子裡的狗,山上的狼,聽了以後全都如癡如迷。
這一天,王海亮沒有宣佈,全村的人都知道他回來了。
玉珠的喊炕聲,就是海亮從山外回來的信號。
玉珠跟海亮在炕上忙活的時候,張建國跟小燕也正要睡覺。
外面的聲音一起,張建國的精神立刻抖擻起來,說:“這下好了,海亮哥回來了。”
小燕問:“你咋知道?”
建國說:“你沒聽嗎?玉珠嫂開始喊了。她一喊,就說明海亮哥回來了。”
小燕噗嗤一聲笑了,說:“建國,你看看人家海亮哥,就是惦着媳婦,回來就讓玉珠姐滿意。再瞅瞅你?”
張建國說:“我咋了?我那是懶得喊,唧唧哇哇跟殺豬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爲咱們疙瘩坡是屠宰場呢。”
小燕爬上炕以後,一邊疊被,一邊說:“你就不能學學人家海亮哥?誰要是嫁給他啊,那纔是幸福。”
張建國心裡不服氣,說道:“喊個炕有啥可幸福的,那樣的話,我比他幸福,因爲我喊的聲音比他大,我的嗓門好,不信的話,咱們也喊一次。”
張建國不由分說,也把小燕裹在了懷裡,在女人的身上用力擰了一下。
小燕一疼,竭嘶底裡叫喊起來。
張建國說:“瞅瞅,你的聲音比玉珠還大。”
小燕說:“就是有點痛。不過痛……卻快樂着。”
這一晚,張建國跟小燕十分賣力,他們兩口子的聲音,蓋過了海亮兩口子的聲音。
大梁山正在一點點走向富裕,從王海亮的工廠建設開始。
村子裡大部分的成年男女,都在海亮的廠子裡幹活,殘疾人跟年老的人在柳編隊。年輕力壯的在運輸隊,剛剛成年沒經驗的男女在工廠的車間裡。
再加上一些外來工,浩浩蕩蕩的建設大軍已經不下數千人。
大梁山沒有閒人,所有的人都是股份制,工資跟分紅不掛鉤,多勞多得。
這一年的年底,王海亮回家以後定了一條新規矩。
那就是,老弱病殘不能幹活的人,全部給補貼,讓大家好好過年。
以後每年都要給補貼,讓所有人都嚐到大山開放以後的甜頭。
今年,特別關注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張大毛的女人大白梨,一個是張大栓的女人大栓嬸。
大白梨的男人坐牢了,大毛叔還有一段日子才能出來。她的生活完全靠海亮照顧。
王海亮早已準備了年貨,給大白梨抗了半扇子豬肉,還有大量的蔬菜,家裡的米缸麪缸也幫她弄滿了。
而且海亮還給了大白梨一筆錢,算是過年的費用,並且說:“嬸子,三十跟初一的餃子,您一個人就別包了,到我家去吃,我家裡熱鬧。”
大白梨感動地不行,他知道海亮在代替二丫盡孝。
二丫死去十年,海亮跟對待親爹孃一樣,照顧了她跟張大毛十年。
親生的兒子也不過如此。
大白梨說:“好,那過年就到你家去吃,五更也不回來,這個年,我就在你家裡過,我給靈靈準備了紅包,大大的紅包。”
大白梨也完全把自己當做了海亮的娘,玉珠的婆婆,靈靈的奶奶。
她沒有因爲男人的離開而窘迫,反而因爲海亮跟玉珠的孝順,日子越來越有滋味。
女人啥都不缺,就是熬不住,憋得慌。沒個男人,真的不行啊。
年三十這天,在海亮家吃過了餃子,她還是回家睡了。
打擾人家小兩口不好。大白梨是過來人,當然識趣了。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外面的鞭炮聲沒停,噼噼啪啪響了半夜,一直到12點。
看電視看得沒精神,大白梨就合上了眼,眼睛一合,前面晃盪的就是男人張大毛的身影,還有張大栓的身影。
這個時候,她竟然非常想念張大栓。
張大栓逃走了,上次一把大火,他燒了四個村子。禍害了兩條人命,被兩個公安拉出了大山。
哪知道這老東西功夫不錯,逃進大梁山去了。
沒有坐牢以前,張大栓跟大白梨相好過一次。
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大白梨的心裡還挺牽掛他呢。
不知道張大栓最近怎麼樣了,他躲進大山,也有半年多了吧?
餓了咋辦?冷了咋辦?大冬天的,不知道他有沒有棉衣穿。
大白梨正在哪兒想呢,忽然,她家的窗戶響了,啪啪啪,啪啪。
緊接着一陣氣若游絲的聲音,從窗戶外面響起:“白麗,妹子,你打開窗戶行不行?”
大白梨家的房子背靠大街,在不高的地方就留了窗戶。
窗戶的外面有人……。
大白梨吃了一驚,趕緊問:“誰……?”
她覺得,可能是村子裡的老無賴。
張大毛坐牢以後,村裡的老無賴垂涎她半老徐娘的姿色,沒事的時候,大街上一走,那些老無賴總是給她暗送秋波。
難道有人想佔老孃便宜?於是,大白梨抄起了擀麪杖。
她靠近窗戶問:“你是誰?”
外面的聲音不大,說:“我,張大栓……”
我的個天啊,大白梨打了個冷戰,怎麼也想不到張大栓會來找她。
大白梨說:“冤家,咋是你?你怎麼來了,這幾個月,你跑哪兒去了?”
外面的張大栓說:“妹子,我沒走多遠,一直躲在山上,求求你打開窗戶,我餓壞了,也冷壞了。”
大白梨說:“大栓,你走吧,咱倆沒關係了,你應該回自己家去,找你媳婦去,來俺家做啥?”
張大栓說:“我回不去了,萬一被人發現就糟了,還會被抓走,求求你白麗,讓我在你家吃點東西,喝點小酒,暖暖身子。”
大白梨想趕張大栓走,可一想到當初的情誼,她就於心不忍。
女人熟練地拉開了窗戶的插銷,錯開一條縫,果然,窗戶外面是張大栓的身影。
張大栓一個鷂子翻身,踏在了大白梨的土炕上,然後進了屋子。
再一次見到張大栓,大白梨都不敢認他了。
張大栓完全變了樣子,他的身上又髒又破,淨是泥濘。
男人花白的頭髮老長,跟雞窩似的亂糟糟的。
他的眼窩深陷,顴骨很高,衣服上淨是乾草沫子。
一雙布鞋也破爛不堪,前面都露出了腳趾頭。
當初張大栓逃走的時候還不到夏天,他的衣服很單薄,半年來,大梁山普降大雪。外面的天氣非常乾冷。
她不知道破衣爛衫的張大栓,是怎麼熬過來的。
大白梨手裡的擀麪杖掉在了地上,恨不得將張大栓抱在懷裡。
她驚呼一聲:“俺的親啊,你咋變成了這個樣子啊?真可憐!”
大白梨比大栓嬸還心疼張大栓,剛要大哭一場,張大栓卻伸出髒手,堵住了她的嘴巴。
“白麗,別哭,別哭,小心被人聽到,那樣我就完了。你家……有吃的沒有?有穿的沒有,我餓死了,也凍死了。”
大白梨趕緊說聲:“有,我剛包的餃子,俺去給你煮,俺這兒還有大毛留下的衣服,你穿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