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山再一次陷入了大劫難中。
就在王海亮離開十天以後,一場鋪天蓋地的大火,幾乎焚燒了大梁山大部分的住戶。
這一次的大劫難仍然是有張大栓引起的。
張大栓沒有因爲自己在工廠入股,停止對王海亮的報復跟攻擊,反而變本加厲。
他根本不希望海亮的廠子開起來,他倒是希望這座廠房變成一片廢墟,永遠也開不成,讓海亮將十年的積蓄全部砸在這片野地上。
那樣的話,他的兒子張二狗就有機可乘,城裡的傢俱廠也可以搬到村子裡來。
張家人坐的纔是大山裡的頭把交椅,二狗才是山裡人萬衆矚目的人物。
你王海亮算個毛?只配跟在我們父子的屁股後頭轉悠,跟狗一樣。
樂意了老子就扔你幾根骨頭,不樂意了就打你個半生不熟,剝了你的狗皮,剩下狗肉燉湯喝。
所以張大栓不失時機地在找機會,給海亮使絆子,下套子。
工廠已經徹底竣工了,最後一條小路跟最後一片草坪也收拾乾淨,只等着海亮回來將機器安裝到車間。
下了工,張大栓拄着柺杖,叼着煙鍋子從那條大路上走過。準備回家吃飯。
天色快要黑了,春季的暖風徐徐吹來,讓人趕到一陣愜意。
漫山遍野雪白的梨花已經開罷,桃花也已經開罷。
落了的梨花跟桃花,全都頂起了指頭肚大小的果實。
山裡的果樹還不到大批掛果子的季節。
桃三杏四梨五年,棗樹當年就撿錢。樹苗種上的時間纔剛剛第三個年頭,棗樹的產量不高,但已經見了兩次錢了,杏樹跟桃樹的樹冠還沒有成型,可以說沒有產量。
但鮮花落盡,有一些果子就頂出了花蕾,爭相怒出了。
剛剛走過一片桃林,張大栓就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正是張大毛的媳婦大白梨。
他路過的這塊地,是張大毛分到的一塊梯田,梯田裡種的是桃樹,桃樹的下面種的是藥材。
張大毛坐牢了,他分到的田地卻沒有荒蕪,王海亮專門聘請了村子裡的技術人員幫着他管理。
地裡的活兒,海亮幾乎不讓大白梨沾手,他知道大白梨嬸子身嬌肉貴,萬一累垮了,餓瘦了,大毛叔回來,他沒法交代,也沒法跟死去的二丫交代。
但是大白梨也是個閒不住的人,整天在家坐着悶得慌。
他沒子沒女,唯一的閨女二丫十年前也跳崖死了,成爲了五保戶。
如果跟前有個孫子孫女什麼的,佔住心事,也就不胡思亂想了,可偏偏啥也沒有。
王海亮的孩子也不讓她看,再說了,人家靈靈都大了,已經上了小學。
所以大白梨就顯得淡痛。
俗話說飽暖思銀欲,越是閒得慌,她越是想男人,整天想着年輕的時候,張大毛怎麼跟她鼓搗。
四十多歲的人,仍然像小姑娘那樣興致勃發。
她只好到地裡勞作,白天累一身臭汗,夜裡躺炕上,也就不思不想了。
張大栓路過那邊梯田的時候,大白梨正在地裡爲果樹除草。
桃樹的樹冠已經有鍋盔那麼大了,綠油油的,中間的空隙裡間作的是中草藥。
大白梨擡手擦一把汗,準備回家了。猛然擡頭,發現張大栓站在她面前。女人嚇一跳。
女人說:“大栓,你幹啥?嚇俺一跳。”
張大栓呲牙一笑:“白麗,鋤地呢?”
“恩?你咋不回家,跑俺地裡幹啥?”
張大栓說:“剛好路過,我看看,你累不累?”
男人忽然關心她,讓大白梨的心裡一熱。她當然知道張大栓想幹啥。
白麗年輕的時候就野潑,性子辣,跟誰都談的來,特別是年輕漂亮的後生,更談的來。
二十多年前,她是大梁山首屈一指的村花,那時候,張大毛,張大栓,李老實,還有村子裡一大幫年輕人都圍着他,跟蒼蠅一樣,大獻殷勤。
張大毛技高一籌,首先博得了白麗的歡心,跟她成了兩口子。
因爲那時候的張大毛長得方正,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帥呆了,酷斃了,應該拉出去槍斃了。
她覺得張大毛帥得驚天動地。是女人誰不喜歡小白臉?更何況他爹還是村長,家裡不缺糧。
跟張大毛成親以後,張大栓還跟白麗有過一段來往。
再後來,隨着大白梨的肚子一年一次鼓起,年年不得停息,大栓也娶了媳婦,倆人這才斷了。
成親以後二十年,張大毛不守規矩,老跟村子裡的孀婦們勾搭,有時候,幾天幾夜賴孫上香的炕上不回家。
那時候白麗很生氣,於是就偷人報復他,又跟張大栓好了幾次。
直到閨女二丫大了,他們才又斷了。
張大栓是關心老相好的,問:“白麗,嫁給大毛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
大白梨臉一紅:“好不好……還不都是那樣子?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咱們上次那件事……?”張大栓頓了頓。
他的意思,上次哪件事,咱倆還沒辦成的。就是那次他找白麗相好,被王海亮用狗咬出來那次。
大白梨說:“大栓,算了吧,都多大年紀了,免得別人笑話咱。”
張大栓說:“大毛坐牢三年了吧?你一個人熬得住?”
大白梨渾身一顫,聲音像是蚊子哼哼,說:“熬不住,又能咋辦?”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吸塵土,說的就是山裡的女人。
山裡女人身體好,勁頭也大,年紀越大,勁頭越大,張大栓當然知道女人熬不住。
張大栓一句話戳到了女人的痛處,女人首先沒底氣了。
張大栓發現有機可乘,腦袋跟軸承一樣左右一晃,沒看到有人路過,他的膽子就大了起來。
於是,他拉住了女人手,往懷裡一帶,白麗的臉就撲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女人哭了,是輕輕綴泣,把這三年來的悽苦一股腦潑灑。
她不想這樣做的,可根本忍不住,心裡不想,可身體想。
張大栓一手拄着柺杖,一手抱着女人,走進了桃林深處,就那麼在暮色下,將女人壓在了藥材苗上。
桃林的地面很平整,八卦田的土質也很鬆軟。
白麗一點也不顯老,主要是營養好。
就是在糧食最緊迫的那段日子,她也沒有掉膘,因爲那時候,張大毛的爹老子是村長,別人家捱餓,他家總是有糧食吃。
近幾年,王海亮當親孃一樣照顧她,這個點心那個年糕,大包小包給她買,過年過節還給他家抗半扇子豬肉。
所以大白梨是紅潤的,豐滿的,白皙的,臉蛋也是油光閃亮的。
幾年前,她跟閨女二丫站一塊,人家都不說她們是母女,而是姐妹。
她的肌肉雖然開始鬆弛,但仍然彈性十足,臉上沒有一絲皺紋,跟刨子刨過的傢俱那樣光滑。
她的頭上也沒有半根白髮,跟大栓嬸比起來,好像年輕了二十歲。
就這樣,張大栓跟白麗在桃林裡好了一次。
白麗的心裡的確不想,心說年紀大了,有啥新鮮的,不就那個事兒嗎?
可她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將張大栓越纏越近,越纏越緊,關鍵的時候,她還哼哼了兩聲。
事情也活該敗露,這個時候,忽然有人撞破了他們的好事。
撞破他倆好事的,竟然是孫家莊的孫瞎子。那個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孫瞎子發現張大栓跟張大毛的女人好,純屬偶然。
孫瞎子不常在家,而是常常出去幫人算卦。有時候一走就是半年,有時候一走就是幾個月。
現在山裡有路了,孫瞎子出去的就更勤了,回來的也勤。
從前,他每次出山都是運輸隊的人拉他出去。現在,路上有車,他就搭順風車。
孫瞎子算卦準,不但算卦,也幫人看墳地,看宅子風水,批八字,推八卦。
村子裡誰家丟個牛,少個雞,沒個鴨,孩子走丟了,女人跟誰偷漢子,都找他去卜卦。
只要孫瞎子掐指一算,丟掉的東西十有九八都能找回來。
於是,孫瞎子的名聲越傳越遠,方圓百里的人都找他算卦。
就是城裡的那些大老闆,有錢人,開個廠,租個門面,也常常開車將孫瞎子接走。看完風水再把他送回來。
招待的時候是大魚大肉,都恭恭敬敬點頭哈腰叫他先生。
孫瞎子不少掙錢。
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泄露天機太多,遭到了天譴,所以瞎掉了雙眼。
雙眼是瞎了,不過他的心裡更清亮了,他看世界不用眼,而是用心。
用心看世界比用眼看世界,還要看的清楚。
因爲人的眼睛,有時候會被迷惑。
孫瞎子這次回村,是坐村子裡的手扶拖拉機回來的。
那人將他送到大梁山小學,要拐彎了,孫瞎子就說:“我在這兒下吧,前面的路我熟悉,自己能走。”
五里地對孫瞎子來說,不算個事兒,他的盲杖可以幫他。回到家也不影響吃晚飯。
孫瞎子拄着盲杖,盲杖點在地上刺刺拉拉響。
因爲路上人少,他也沒有打竹板。
路上的人是不會找他算卦的。
走到張大毛承包的那座荒山旁,孫瞎子掐指一算,自己要撒尿。
路上人來人往的,解褲子撒尿,會遭人煩的,孫瞎子是要面子的人。被人看到,會影響他靈先生的聲譽。
於是,孫瞎子順着小路,往坡上走了走。
他聞到了一股子花香,是桃花,就知道這是一片桃樹地。
行,就這兒吧,孫瞎子又往裡走了很遠,將竹板跟盲杖夾在了腋下,翻着那對白眼球,解下了腰帶。拉出了那個終年見不得天日的東西。
這個時候,他做夢也想不到,村子裡的張大栓跟張大毛的女人在桃林裡相好。
其實他走進桃林的時候,張大栓跟大白梨就看到了他。只是孫瞎子眼睛瞎,看不到他們。
於是,兩個人都不敢動了,因爲孫瞎子眼睛不好使,耳朵卻賊靈,二十里以外蚊子打個噴嚏,他都聽得見。
張大栓跟大白梨已經完事,沒來得及穿衣服,就怔住了,張大了嘴巴。
孫瞎子停止腳步的位置很好,正是張大栓的一側。
而他褲子解下,那個見不得光的東西瞄準的,也正好是張大栓的嘴巴。
張大栓跟大白梨都是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