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王海亮是冤枉的,喜鳳嫂也是冤枉的,兩個人有苦道不出。
張柺子渾身只打哆嗦,擡手指着喜鳳嫂的鼻子怒道:“你們兩個……真是不要臉,不要臉!……我呸!”
他狠狠呸了一口,拄着柺杖扭頭就走。
他不知道留在這裡幹嘛。難道親眼看着自己媳婦跟王海亮當場表演?
他壓抑着心裡的怒火,王海亮的形象在他的腦海裡一落千丈。
張柺子也只能走,是離是和,也只有等喜鳳嫂回家以後再說。
海亮跟喜鳳看着柺子哥一瘸一拐的可憐背影,兩個人一起羞愧地低下了頭。
喜鳳嫂開始嚶嚶綴泣,肩膀一抖一抖。
這麼一抖,她身上的棉被滑落了,上身大部分的地區都顯露在王海亮的眼前,王海亮渾身就燥熱起來。
他發現,張柺子媳婦真他孃的白,晶瑩如雪,生過孩子的女人,小蠻腰還跟當閨女的時候一樣纖細。
她的身上沒有留下妊娠紋,也沒有肥胖紋,甚至汗毛孔都看不到。
青年發讓她顯得很利索,齊齊的劉海下是一對水汪汪的大眼,小巧的鼻子下面是花生米大小的嘴巴,脖頸下一彎鎖骨猶如大海上的波浪。
她的前胸非常鼓,驕傲地挺立着,好像冬季落滿大雪的大梁山。
帳篷裡的燈很亮,王海亮看得還挺仔細。
但是他竭力忍耐着渴望,說:“嫂,你哭啥?該哭的那個是我。”
喜鳳嫂抽泣一聲怒道:“你個冤家,怎麼把人家打暈,抱上山來了?想找嫂子玩耍,你跟俺說嘛?俺保證不會拒絕,你打的俺好痛。”
喜鳳嫂晃晃脖子,覺得王海亮出手太重了。
王海亮趕緊說:“嫂,我冤枉啊,天地良心,我根本不知道咋回事,你就進了我的被……。”
喜鳳嫂哼了一聲:“做了錯事,你還不敢承認?剛纔進俺家的茅廁,把人家打暈,除了你還能有誰?”
王海亮莫名其妙道:“做人要講良心,我王海亮從不幹那種偷雞摸狗的事兒?你是被人打暈,送進工地的?”
“死鬼,你還想狡辯?”
喜鳳嫂是不生氣的,也是裝哭,其實她可喜歡王海亮了。
王海亮是大梁山的人中之龍,多少大姑娘小媳婦巴不得跟他相好呢。
男人主動將她從家裡搶出來,喜鳳嫂感到幸福地不行。
至於張柺子那邊,根本不用管他,他生氣幾天也就沒事了。
當初李老實將喜鳳綁上山,同樣糟踐了幾十上百次,張柺子還不照樣疼她?
王海亮苦笑一聲:“嫂,我明白了,有人陷害咱們,那人把你打暈,拖進我的棉被,就是要玷污咱們的清白,破壞咱們兩家的關係,這是中了人家的道啊。”
喜鳳嫂根本不在乎,說道:“管他陷害不陷害,這是天意,天意把咱倆安排在了一塊,咱倆就順從天意唄,告訴嫂子,剛纔……你碰俺沒?”
王海亮說:“天地良心,我衣服都沒有脫、”
王海亮的確沒脫衣服,因爲累極了,鞋子襪子都是穿得整整齊齊。
喜鳳說:“你碰了俺,就是牲口,不碰俺……就是牲口不如,死鬼,你咋不碰人家捏?”
王海亮沒碰她,喜鳳還不樂意。
女人的意思,是很想海亮碰她,而且巴不得男人立刻碰她。
王海亮不知道她胡言亂語什麼,趕緊說:“快!穿衣服!”
喜鳳嫂說:“穿衣服幹嘛?”
海亮道:“你說幹什麼?回家啊,難道你想在我這兒過夜?還不回,跟柺子哥解釋清楚?”
“這麼快就穿衣服?海亮,你能不能考慮一下?咱麼倆……”
王海亮說:“考慮個毛!趕緊穿衣服,我已經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喜鳳嫂沒辦法,只好悉悉索索穿衣服。
衣服穿好,王海亮拉起女人的袖子,半夜將她送回了家。
回到家以後,海亮將喜鳳送進了家門,立刻返回工地睡覺去了。
回到工地以後,一晚都沒有睡着,腦袋一個勁的冒冷汗,他不知道是誰在陷害他。
……
張柺子氣哼哼走出工地,翻過土窯回到了村子。
他一瘸一拐,拄杖點在地上蹦蹦響,一邊走一邊問候了王海亮死去的老孃。
這個兔崽子,真是人面獸心,半夜偷老子媳婦,忒不是東西。
嫂子跟小叔子打情罵俏,在大梁山不算個事兒。像咱倆好啊,一塊睡覺吧等等,都是口頭語。
嬸子嫂,正該聊,不說不聊不熱鬧。
可有一樣,你不能越過底線。
嫂子跟小叔子打情罵俏的底線,就是不能當真,不能代替哥哥的位置,特別是佔有那半邊土炕,否則就是行爲不軌了。
按說,這件事張柺子完全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看見。
王海亮不是別人,那是自己兒子如意的乾爹,大夯的拜把子兄弟,也是他張柺子的救命恩人。
當初,張柺子跟喜鳳粘一塊,就是海亮做的媒人。
前幾年大暗病,包括那次大地震,都是海亮身先士卒,救活了他們倆的命。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用自己媳婦的身子補償海亮一下,也未嘗不可。
可你也不能偷啊,我張柺子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正是念着海亮的幾次救命之恩,張柺子纔沒跟他動手。
總之,他的心裡不是個滋味,跟吃了個蒼蠅似得。
走進村子,來到村東的那顆老槐樹底下,張柺子沒有立刻回家。
因爲他一眼瞅到了王慶祥的醫館。
不行,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惹不起王海亮,老子就找他的爹老子辯理,讓慶祥叔幫着主持公道。
他相信王慶祥的爲人,這是個忠厚的長者,從來不會護短。
於是,張柺子拍響了王慶祥醫館的門。
啪啪啪,啪啪:“慶祥叔,開門,開門。”
王慶祥在醫館已經睡着了,猛地聽到屋門響,趕緊起來拉門栓。
這裡是醫館,半夜有人敲門,多半是有病人,而且是重病號,所以王慶祥不敢怠慢。
房門打開,王慶祥吃了一驚:“柺子,怎麼是你?你哪兒不舒服?”
張柺子也不用王慶祥請,推門闖了進去,說:“慶祥叔,我心裡不舒服。”
王慶祥問:“是不是吃壞了肚子?”
張柺子說:“不是,是被你兒子海亮氣得,氣死我了。”
王慶祥一愣:“你跟海亮鬧意見了?咋回事?”
張柺子說:“你兒子不是人養的,他……半夜三更偷俺媳婦,還跟俺媳婦發生了不正常關係。”
張柺子罵王海亮不是人養的,分明也把王慶祥給罵了進去。言外之意,就是王慶祥也不是人。
但是王慶祥沒生氣,打人沒好手,罵人沒好口,兒子海亮偷了人家媳婦,人家罵罵也是正常。
王慶祥一聽就知道這裡面有誤會,王海亮是他的種,知子莫若父。
他趕緊問:“|怎麼回事?你跟我說清楚,真是海亮的不是,我抽他!讓他給你賠禮道歉。”
張柺子委屈地不行,抽抽搭搭,接下來把今晚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跟王慶祥說了。
包括喜鳳進茅廁撒尿沒回來,包括他找了女人整整半夜,包括他遇到了張大栓,最後闖進工地,看到了喜鳳跟王海亮抱在一起的醜態。
王慶祥聽着,卻沒有說話,一邊捋着鬍子一邊微微笑着。
等張柺子說完,王慶祥搖搖頭笑了:“大侄子,你豬腦子啊?這分明是有人用了一條計,在陷害海亮啊。這你都看不出來?”
張柺子一愣:“怎麼說?”
王慶祥道:“你想想,如果海亮真的跟喜鳳有關係,喜鳳沒嫁給你以前就有了,還能等到現在?
那時候大夯死了,喜鳳獨守空房,海亮隨時可以爬上她的炕。
那時候海亮都沒有幹這種事,現在更不能幹。你被人糊弄了。”
張柺子一愣:“慶祥伯,你是海亮的爹老子,你當然向着他。”
王慶祥說:“我是向理不向人,我自己兒子,自己最清楚。喜鳳從前是大夯的媳婦,大夯是海亮的拜把子兄弟,海亮一直把她當親嫂子看。
兄弟妻不可欺,這種簡單的道理海亮當然懂。柺子,你真的被人騙了,海亮跟喜鳳都是無辜的。”
張柺子一下子站了起來,怒道:“那你說,誰要陷害海亮?爲什麼要陷害他?”
王慶祥捋着鬍子說:“我沒有證據,不敢冒猜測,你想想,咱們兩家關係破裂,大打出手,你死我活,村子裡誰最得意……”
張柺子一聽,渾身打了個冷戰:“慶祥叔的意思,是……張大栓?”
王慶祥搖搖頭:“我沒證據,不能確定……”
王慶祥這人忠厚,做事情也是滴水不漏,老謀深算,沒證據得罪人的話從不亂說。
他做人謹慎,如履薄冰,心思縝密,口風極嚴,但是那話語的矛頭,一下子就指想了張大栓。
張柺子忽悠一下明白了,恍然大悟,說:“曰他娘類,我明白了,一定是張大栓這老小子在搞鬼,他想報復海亮,挑撥咱們兩家的關係。”
王慶祥說:“對頭,你終於開竅了。”
張柺子激動起來,真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張大栓耍這樣的手段,真是笑裡藏刀,怪不得全村人都叫他笑面虎。這老東西真不是個東西。
張柺子如釋重負,虛口氣說:“我啥都明白了,慶祥叔,你睡吧,我走了。”
王慶祥發現張柺子要走,趕緊囑咐道:“你回家不準跟喜鳳打鬧,要知道,你們夫妻越是打鬧,越是家宅不寧,別人越是興奮,千萬彆着了人家的道。”
張柺子說:“我知道,謝謝慶祥叔,真是一句話點醒夢中人。”
張柺子走出王慶祥家醫館的時候,心裡不噁心了,反而輕鬆了不少。
經過慶祥叔這麼一點撥,他茅塞頓開,怪不得半路上會碰上張大栓,原來張大栓就在路上等着他呢。
他巴不得張柺子立刻發現喜鳳跟王海亮抱在一起的現場,兩個人拼個你死我活。
還好慶祥叔慧眼如炬,要不然就鑄成大錯了。
而且張柺子知道,喜鳳嫂跟王海亮之間啥事也沒有發生。
因爲他剛纔衝進工地的時候,王海亮都沒脫衣服……沒脫衣服,就沒佔到喜鳳的便宜。
自己媳婦根本沒有損失什麼,只不過是虛驚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