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小狼人正在狼洞前面訓練,忽地聞到了王海亮跟帶娣身上的味道。
遠遠過來一個大個子,小狼人猶豫了一下,大個子的味道非常熟悉,跟自己身上的味道十分相似。
他猶豫了一下,野狼的機敏跟兇狠立刻激起了他的鬥志。
狼的領地是不容侵犯的,任何人膽敢侵入自己的領地,小狼必然會跟他以死相拼。
王海亮瞅了瞅眼前這個既不像狼也不像人的怪物,眉頭立刻皺緊了。
“嗷嗷,嗷——!”小狼張牙舞爪,一個勁地嘶嚎。
他想不到眼前的大個子這麼厲害,不但沒有怕他,反而會給他一腳。
他感到了膽怯,也感到了恐慌,但是卻沒有逃走。
王海亮沒有怕,反而苦苦一笑,他立刻判斷出,眼前的東西絕對不是狼,分明就是個孩子。
他聽說過關於狼孩的傳說。
所謂的狼孩,說白了就是在襁褓裡被野狼叼上山的嬰兒。
如果將他叼走的是一頭母狼,而那條母狼剛好死去孩子,立刻就會母性大發,把孩子當做小狼那樣養大。
長大以後,這東西就是狼孩了,他自己也認爲自己是一條狼。
從前,大梁山不斷被野狼騷擾,被野狼叼走的孩子也不計其數,但大多數都被吃掉了。
那眼前的狼孩究竟是誰家的孩子?不會是我那天撿來的棄嬰吧?
王海亮仔細瞅了瞅,越看越像。
還真是,這狼孩子跟自己的樣子有幾分相像。
當初,孩子被抱回來的時候,大家都說他跟海亮的樣子像,很多人都以爲是王海亮跟山外的女人胡搞,生出來的孽種,被他抱回了家。
因爲這個,玉珠好幾天都不理他。
儘管海亮竭力辯白,說自己沒有找過其他女人,可玉珠還是不相信。
因爲這孩子跟海亮的樣子太像了,那眼睛,那嘴巴,那鼻子,還有那一身骨骼的比例,分明就是一個縮小了的王海亮。
王海亮叫苦不迭,所以那時候孩子被野狼叼走,他沒有感到十分難過,反而有點慶幸。
今天,再一次跟這孩子相見,他完全變了一個人,渾身都是亮光閃閃的黃毛,樣子猙獰,眼神恐怖,嘴巴里竟然有兩個尖尖的犬牙。
那犬牙便於撕裂獵物的皮肉,跟刀子一樣。看樣子,它同樣是吃生肉嗜毛飲血長大,爲了適應環境,生理髮生了改變。
大自然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讓他在大梁山上活了下來,四歲多的樣子,已經像六七歲兒童的個子。
他可以直立,可以嚎叫,撲擊的速度之迅猛,身體之靈巧,讓王海亮咋舌。
本來海亮想殺死他的,但現在他立刻改變了主意,打算活擒了。
無論這是誰家的孩子,都不能殺,他是人,不是狼,一定要把他便成人。
王海亮鬆開了抓着匕首的右手,微微一笑,定了一下神。
他首先將帶娣護在了身後,用雄偉的身軀擋住了狼孩的視線,不想他傷害身後的女人。
然後海亮微微彎下了腰,雙臂伸展,做出了撲殺的姿勢,衝着狼勾了勾手指頭。
這種挑釁的舉動立刻激起了狼孩的憤怒,他的眼睛騰地變得血紅。第二次攻擊瞬間即到。
狼孩這一次撲擊用的是自己的嘴巴,撕咬的是海亮的腿,因爲他的個子沒有海亮高,身板沒有海亮龐大,夠不到他的喉嚨,只能在他的腿上咬一口。
一口就足以解饞,也足以將對手擊倒。
王海亮不慌不忙,輕點右腿,一下子閃過,狼孩的一擊撲空了,身體跟他擦身而過。
海亮的身後就是帶娣,如果被這小狼繞到背後,那受傷的就是帶娣。
海亮纔沒有那麼傻,右手快如閃電,直接抓向了狼孩的後腿。
他的動作太快了,身子也高大,小狼的身軀跟他不成比例,力量也不成比例。
只一下,他就抓住了小狼孩的腳,生生將他拉了回來。
按照海亮平時的脾氣,立刻會舉過頭頂,將野狼砸在石塊上,砸得四分五裂。
但今天他沒有這麼做,而是一腳踏在了狼孩的前胸上,讓他動彈不得。
然後他開始尋找繩子,打算將這東西捆綁起來,拉回家去,祛除他一身的狼性,讓他變成一個正常人。
那知道海亮失算了,這東西的靈巧程度完全出乎了他的想象,就在海亮將他踏在地上,準備找繩子的時候。
忽然,這東西光身子一扭,跟摸了油一樣,滑不溜秋,生生從海亮的腳下溜走了。
與此同時,身子一扭,吭哧就是一口,一口叼在了海亮的腳丫子上。
王海亮嚇一跳,擡腿又是一腳,這一腳正中狼孩的後背。
狼孩嘰裡咕嚕滾出去老遠,爬起來以後,知道面前的大個子不好惹,撒腿就跑。
猛地抓住一根樹藤,在半空中一蕩,嗖地滑出去七八米遠,三蕩兩蕩竄出三四十米遠的距離,消失在樹林裡不見了。
王海亮擡起腳看了看,他的一隻鞋子被咬破了,狼孩撕裂了他的鞋面,差點咬斷他的腳拇指。
海亮渾身出了一層冷汗,感到非常後怕。
這小東西哪兒學來的本事?怎麼這麼靈巧?
這是他還小,如果再過個三五年,一旦身體發育成熟,大梁山的狼王絕打不過他。
這時候,海亮就已經意識到,有天大梁山的狼王江山易主,再次拼鬥,狼王的位置非眼前的狼孩子莫屬。
帶娣也嚇了一條,趕緊蹲下關心地問道:“海亮哥,你怎麼樣?”
海亮搖搖頭說:“沒事,就是鞋子破了。”
“被他咬壞沒有?俺瞅瞅。”女孩子趕緊抓住了海亮的腳。
海亮微微一笑:“沒事,可惜,讓他跑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爲什麼這麼厲害,竟然不怕你。”
海亮說:“他就是我四年前抱回來的那個孩子,被野狼叼走了,想不到還活着,竟然成爲了狼孩。”
“啊?狼孩?那孩子他竟然沒死?”
海亮說:“是,他的確沒有死,不知道爲什麼,我剛纔會手下留情,而且他的眼神,讓我感到可愛,也感到親切。”
“可愛?親切?你竟然覺得那狼孩親切?”
海亮點點頭,的確,剛纔他不忍心下手,那孩子的眼光好像一面鏡子,他在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十年以後,當王海亮再次跟這狼孩相遇,才知道今天心軟的原因……他就是自己跟二丫的兒子。
這是父子天性,他產生了那種天生的父愛。
好在有驚無險,海亮說:“沒事了,咱們走。”
再次穿過前面那片樹林的時候,海亮加了小心,野狼他不怕,就是擔心碰到這狼孩子。
這小子太兇猛了,看的出他非常有智慧,有頭腦,聰明無比。
樹林是兩個小時以後穿過去的,再往前又是山坡了。
那山坡顯得十分荒涼,沒有一顆大樹,但是下面長滿了鬱鬱蔥蔥的茅草。
低矮的草叢裡藏不住狼身,也藏不住大型的食肉動物,海亮這才虛口氣。
大梁山是兩天以後走出去的,中途沒有遇到任何危險。
再說這條路海亮已經走過不下幾十次了,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他們是三天以後來到Z市的,也是三天以後來到了大梁縣辦公樓的。
在辦公樓裡,他再一次找到了李秘書。
現在的李秘書高升了,已經不再是鄉里的秘書,而是成爲了縣委的一個幹事。
幹事究竟是做什麼工作的,海亮不知道,所謂的幹事……估計就是幹事情。
海亮拉着帶娣走進了李秘書的辦公室,他跟李秘書是老相識了。
李秘書正在辦公桌前忙活,一眼看到海亮,心裡又驚又喜:“海亮,你怎麼來了?”
王海亮也不客氣,拉着帶娣的手直接闖了進去。
進去以後,他將帶娣按在了沙發上,然後端起李秘書桌上的茶杯,咕嘟咕嘟一飲而盡。
然後擦擦嘴巴,又爲帶娣倒了一杯水。這才一屁股坐在李秘書的對面。
李秘書是非常喜歡海亮的,這小子不但能幹,夠朋友,講義氣,一身的醫術絕技,而且幽默,爲朋友兩肋插刀。
海亮說:“李哥,我又來麻煩你了。”
李秘書說:“你小子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說,有屁放,這次不會又是要錢吧?聽說已經有經銷商爲你們修路注資了。”
海亮說:“瞧你那小氣勁兒,好像老子來就是爲了找你要錢似得,沒事我就不能找你聊聊天啊?”
李秘書停下了手裡的活兒,拿出兩根菸,一根甩給海亮,一根夾在了自己的嘴巴上,說道:“你小子就是夜貓子進宅,沒事不來,你整天修路,忙得放屁都沒功夫,還有功夫找我聊天,是朋友就趕緊說,不說我就走了。”
海亮呵呵一笑,道:“不是我找你有事,是帶娣,我們大梁山缺少老師,我想找你跟文教局說說,給我們大梁山安排一個老師過來。”
帶娣的手裡端着水,女孩子已經忘記了一身的疲憊,趕緊道:“是啊,李哥,我們這次來,就是要找你幫忙,給我們大梁山安排個老師,當然,兩個就更好了。我跟玉珠姐姐兩個人教了一百五十個學生,真的有點力不從心了。”
李秘書是認識帶娣的。
曾幾何時,他也對帶娣產生過幻想。
但是他知道,帶娣喜歡的是王海亮,上次去大梁山考察,他就看出來了。
朋友妻不可欺,雖然帶娣沒有嫁給海亮做媳婦,可早晚是他的女人。
李秘書說:“帶娣妹妹,我知道你們大梁山的老師不容易,可教育局的事兒,不歸我管啊。這事兒你們應該直接到文教局反應情況。”
王海亮一瞪眼:“我認識教育局的人,可教育局的人不認識我,李哥,你見多識廣,有很多朋友,跟教育局的人一定熟悉,你跟他們說說,無論如何也要安排一個老師到大梁山。
最好是個男老師,玉珠跟帶娣都是女孩子,根本管不住山裡的那些野孩子。”
“這個……?”李秘書猶豫了一下:“安排老師,不是不可能,可你們大梁山那麼遠,那麼窮,窮鄉僻壤的,飯都吃不飽,擦屁股紙也沒有,聽說你們那兒的山民擦屁股,都用土坷垃。
剛剛畢業的師範生,誰樂意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