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娣的命是很苦的,從前,她經歷過三個男人。
第一個喜歡她的男人,是大梁縣信用社的宋主任,那個人叫宋子健。
三年前,宋子健跟着李秘書來到大梁山,跟王海亮簽約貸款修路的事兒。
當看到帶娣的第一眼,宋主任就被迷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天仙一般的女孩。
那時候,帶娣的臉蛋就像剝了皮的雞蛋,眉毛好比彎彎的月牙,兩隻羊角辮子甩來甩去,顯得那麼清純,可愛,俏皮,幼稚中又透過一股山村女孩的野性。
宋主任被迷得神魂顛倒,把持不住,當天晚上就去找帶娣聊天。
他要欺負女孩子,哪知道被王海亮的獵狗黑虎發現,黑虎嗷地一嗓子,咬爛了宋子健的屁股,並且將他趕出了學校,一直追上了大梁山。
黑虎一路撲咬,跟獅子一樣,活活將宋子健追得摔落懸崖。
也趕上那小子命運不濟,掉下山坡的時候,腦袋磕在了一塊三棱石上,拗斷了脖頸,也砸斷了後背的神經線,成爲了終身的殘廢。
第二個喜歡他的男人,是孫家莊的一個年輕後生,名字叫孫巧哥。
那孩子不錯,長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而且是個高中生,遠近聞名的秀才。
他也愛帶娣愛得發狂,並且發誓非帶娣不娶。
王海亮親自做媒,給帶娣和孫巧哥定了日子,幫着他們辦了喜事。
哪知道孫巧哥那小子更倒黴,跟帶娣成親的第二天,上井臺打水,一個沒留神摔倒了,腦袋磕在了井臺上,出溜到了井裡頭。
孫巧哥掉進水井裡兩個小時才被人發覺,等到撈上來,呼吸都沒有了,身體也完全涼透。
帶娣跟孫巧哥只過了一晚,就成爲了最年輕的孀婦。
她從孫巧哥的家裡被轟趕出來的時候,仍舊是個閨女。
第三個喜歡他的男人,是疙瘩坡張柺子家的二弟,名字叫張建軍。
帶娣在經歷了兩次磨難以後,張建軍毅然要娶她做媳婦。
其實那時候,張建軍早已喜歡帶娣很久了,他對女人的愛,也到了如癡如狂的地步。
王海亮只好做媒,再一次將帶娣許給了建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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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建軍這小子更沒福氣,同樣是個短命鬼,在跟帶娣成親的前三天,遇到了啞炮,被一枚啞炮給崩死了。
男人被炸的四分五裂,一具全屍都沒有留下。
他的屍骨是被工人七手八腳撿回來的,就那麼拼湊在一起,被埋進了大梁山。
三次婚姻的失敗,不單單讓帶娣心灰意冷,全村的謠言也紛紛而起。
大家都說帶娣是掃把星,天生的剋夫命,專門克男人,誰娶誰死,誰碰誰死。
宋子健要佔便宜,被摔成了殘廢。孫巧哥新婚的第一晚,女孩的小手都沒拉過,就那麼掉進了井裡。
至於張建軍,不要說跟帶娣拉手手、親口口,眼神都沒碰一個,就去閻王哪兒報道了。
這不得不讓全村的羣衆疑惑,除了剋夫命,伯虎星,天下沒有那個女人可以如此剋死男人的。
三個男人的死,把帶娣對美好生活的嚮往,一下子從天堂拉進了地獄,她再也無法經受這種打擊,差點瘋掉。
她想到過死,並且已經跳進了幽魂谷,但是王海亮卻救了她。
在那個黝黑的山洞裡,女孩對海亮表達了愛意,並且甘願將自己白白的身子給他。
臨死前,能夠跟海亮哥做一晚的夫妻,多大的代價也值得了。
但是王海亮卻在玉珠最激動的時候阻止了她,將一枚銀針刺進了女孩的昏睡穴。並且親手將她交給了大夯哥。
海亮是個對感情專一的人,他不能對不起玉珠,更不能對不起二丫。
眨眼的時間,三年過去了,大夯哥也死了,大瘟疫,大疾病以後,帶娣姑娘從前的天真爛漫不見了,顯出一股成熟。
但她的內心深處依然在記掛着王海亮。
王海亮是她的唯一,她就是爲海亮而生,爲海亮而活。
曾幾何時,帶娣想過要跟玉珠一爭高下,非把海亮哥從玉珠的手裡搶過來不可。
她一定要嫁給海亮,做他的女人,白天給他做飯,晚上給他暖炕……給他生兒育女。
但是後來她卻沒有這麼做。
因爲她真的擔心自己會是個掃把星,把海亮哥剋死。
再說玉珠是她的閨蜜,比親姐姐還要親近的閨蜜。不能讓玉珠姐姐傷心。
所以,帶娣這麼一忍就是三年。
在這三年裡,她無時無刻不再想着海亮哥。如癲如狂,如醉如迷。
她閉上眼是海亮的聲音,睜開眼是海亮的影子,晚上躺在小牀上,眼前閃啊閃,處處是海亮。
每一次海亮上山,或者下山,帶娣都可以看到男人,因爲學校的門口是上山下山的必經之路。
每次看到海亮,她的心就砰砰地跳,小鹿一樣。晚上做夢也一定會夢到他。
女孩子無法忍耐對王海亮的期盼跟焦渴,天天晚上想着他,身體就漲熱起來,呼吸也急促起來……。
她的身子在小牀上不住顫抖,扭曲,一雙手也在自己的身上來回摸。
她幻想着海亮哥親她,吻她,抱她,將她擁在懷裡,在小牀上盪漾……她的眼神不住迷離,嘴巴里呢喃不斷,將男人的名字呼喚一千遍,一萬遍。
直到一股麻酥酥的電流從身體裡流過,身體被閃電劈中,那種酣暢淋漓的舒暢盪漾才心頭方纔作罷。
帶娣覺得自己命好苦,現在還是閨女,根本沒有嘗過做女人的滋味。
她希望把自己的第一次給海亮,哪怕一次也好。
玉珠姐爲海亮哥生了個女兒,帶娣打算把海亮哥生兒子的權利交給自己。
她想爲王海亮生個兒子,來延續王家的香火。
她沒打算跟玉珠一塊去搶他,就是想要一個跟海亮哥的孩子。
那樣的話,自己就是一輩子不嫁人,也知足了。
看着帶娣俊美的樣子,王海亮的心顫抖了一下,立刻低下了頭,說:“帶娣,咱走吧。”
帶娣說:“海亮哥,要不你跟玉珠姐一塊去吧,你們兩口子好說話,我代替玉珠姐上課。”
海亮說:“不行啊,這一走就是好幾天,靈靈還小,每天要吃奶,玉珠不在,她要哭鬧的。還是咱倆一起去吧。”
帶娣沉默了一下說:“好,那俺跟你一起去,到文教局跟領導們說一下,咱們大梁山不添老師,真的不行了。”
就這樣,兩個人上了山道,一前一後踏上了出山的大路。
其實帶娣可盼着跟海亮哥在一塊了,從前一直在尋找機會。今天這個機會她不想錯過。
這機會是上天送給她的,稍縱即逝,一旦把握不住,那就過了這村沒這店了。
一路上女孩子的臉蛋都是紅紅的,眼神裡有喜悅,也有慌亂。
她走在後面,海亮走在前面,不多久男人就把她甩出去老遠。
王海亮總是眯眯一笑,回頭說:“帶娣,走啊,要不要我揹你?”
女孩子這才緊走幾步跟上。
帶娣沒有走出過大山,今天是第一次。
她的中學是在遠離疙瘩坡的鄉中上的。
所謂的鄉中學,同樣距離疙瘩坡很遠,足足一百八十多裡,在國道上。
那時候的帶娣在學校裡住宿,每次都是放假纔回來,暑假寒假各一次。
每次放假,都是大夯哥去接她,整整三年。
不可否認,鄉中學依然距離走出大山還有一段路,上去公交車,至少還要走四個小時,才能到達縣城。
大梁縣的縣城跟Z市是一回事,從前叫做大梁縣,再後來才改作Z市的。
腳下的山路很長,綿綿延延三十多裡,平整寬闊。
這條路是海亮領着村子裡的修路隊修出來的,已經修過了葫蘆口,穿過了黑風嶺,正在鷹嘴澗最險要的那一段爆破。
鷹嘴澗同樣非常陡峭,而且是大梁山所有山峰裡最險要的一段。
整個鷹嘴澗就像一隻老鷹巨大的嘴巴,山峰也像老鷹的脖子,筆直陡峭。
王海亮之所以將山路改道鷹嘴澗,是考慮到修路的成本跟資金問題。
大路怎麼可以縮短距離就怎麼修,不行的話就炸,生生炸開一條路。
目前,鷹嘴澗的那條路已經炸開了,山路整整縮短了七八里,不單單節省了人工,也節省了大部分的炸藥。
穿過鷹嘴澗,再前面就是幽魂谷了,也是當年二丫跳下去的地方。
路過工地的時候,很多工人都掉在峭壁上釘炮眼,炮眼釘好,就是填炸藥了。
一聲聲巨響傳來,驚天動地,撲撲楞楞飛起一山的鳥雀,嘎嘎鳴叫。
那些工人一眼看到海亮全都笑了:“海亮哥,出山啊?”
海亮說:“是啊,我要爲咱們學校找一個老師,順便採購一些柴油,你們注意安全,小心險石。”
“海亮哥,知道了……。”
猛地看到了海亮身後的帶娣,那些小夥子全都開始激動,一個個嘴巴也不老實起來。
“呀,帶娣姑娘,你也出山啊?你今天真漂亮,像個小媳婦……”
帶娣一聽,立刻低下頭,小臉蛋更紅了。
王海亮擔心他們勾起帶娣的傷心事,衝那些毛頭小子瞪了一眼,怒道:“閉上你們的嘴!注意安全!!”
那些小夥子看到海亮發怒,一個個吐吐舌頭,不做聲了。
穿過鷹嘴澗,終於來到了幽魂谷。猛地瞅到那段險要的小路,帶娣嚇得後退一步。
“海亮哥,路這麼窄,怎麼走啊?掉下去咋辦?”
王海亮憨厚一笑:“不要緊,你過來,我揹你過去。”
“你……背俺?”帶娣問。
“是啊,我揹你。”王海亮二話不說,一下子將帶娣抱在懷裡,背在了肩膀上。
那條小路左邊是萬丈高的山峰,右邊是深不見底的斷崖,掉下去就沒命了。
王海亮揹着帶娣,一個飛躍跳上了山路,猛地拉起一根垂下來的枯藤,雙腳一蹬,身子一蕩,好比一隻掠過水麪的燕子,嗖地一聲從這邊盪到了那邊。
帶娣嚇得不敢看,立刻閉上了眼,雙手也把海亮的脖子抱得緊緊的,嘴巴里發出一聲尖叫:“啊——嚇死人拉!海亮哥……你怎麼飛起來了?”
女孩的前胸緊緊貼在海亮的後背上,有一股溫熱,鼓鼓的,暖暖的,特別舒服。
他頓了一下,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