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月接到莊大牛去了邊關的信時,已經是二月二龍擡頭了,這一日正是村學開學的日子。
“桑月,你堅強一點!”
邊關啊?
那可是天天出人命的地方…
她想堅強,可是這腳就是站不住,怎麼辦?
雖然明知當時莊大牛處境根本沒辦法推拒,可是知道他真的跟去了那麼危險的地方,桑月心裡既生氣又擔心。
信是莊大牛出發前寫的,那還是在年前大年二十三——與西齊北邊西邊相鄰的兩個少數民族因九月初暴雪一直延續到十二月,幾乎所有的牛羊與動物都凍死不說,草原人的雜糧都沒有收起來。
沒了吃的,連草根都挖不到了,自然只有搶了。
兩族同時來犯西齊這個糧食大國,自然是來勢洶猛了,而西齊這些年邊關太平完全沒注意防守。
就這樣,三天就佔各據了西齊的兩座邊城,來敵一入邊關就開始燒殺掠奪,到處老百姓的屍體堆積如山。
邊關垂危之時,宮內聖上一時心急又倒下了。
他一倒下,頓時宮內人心惶惶,各大皇子王孫蠢蠢欲動…
如今,諸葛連雲被霍去凱死拖在了宮內,霍家除了老國公及霍老四、霍老六外,其餘的霍家兄弟都已守在了邊關。
桑月拿着幾封信傻呆呆的坐在院中那個大木墩上,望着遙遠的北方回不了神。
秦姑姑拿了件衣服批在她身上:“桑月,太陽下山了有點涼了,我們進去吧?”
桑月回頭看看門口一羣擔心的臉龐,她扶着秦姑姑站了起來,步履蹣跚的慢慢往回走,可臉上卻露出了微笑:“別擔心我,我沒事呢。”
“姐姐,姐夫不會出事,一打完仗他就會回來了。”
小韻兒說沒事,大蠻牛肯定就會沒有事。
桑月摸了摸餘韻的頭:“我相信我家小韻兒的話,因爲你是個福星。”
餘韻一聽到誇獎頓時笑逐顏開:“姐姐,我的話最靈了,你信我就沒錯!”
聽到這桑月突然感到莫名的安心,她“嗯”了一聲:“我信,因爲你是小韻兒。走吧,邱嬸子與馬嬸子煮了好吃的在等我們呢。”
這兩個用人是邵嬌惠強行送進來廚藝不錯的老僕,年底是桑雷終於答應成親了,邵大小姐幾乎是以飛快的速度嫁了進來。
桑月無法理解邵嬌惠,當初要死要活要嫁給莊大牛,威脅利誘之下不行還打算當小妾。
可沒過半年,她又開始非桑雷不嫁不行,甚至完全是以一種倒貼的形式下嫁,面對桑月完全沒有尷尬。
這就是所謂的天意:一物降一物——如今的邵嬌惠聽話如同一隻小貓,就算剛剛查出身孕也決不回孃家!
“月兒,妹夫不回來,大嫂來陪你!”
桑月看着門口大嗓門的邵嬌惠傻了眼:“你不知道你才查出有孕,這山路太顛不能上山麼?”
邵嬌惠一臉的不以爲然:“給我當兒子要是這麼弱,我就不生他!”
“你說不生誰?”
邵嬌惠見到來人渾身一縮:“我沒說,你聽錯了!”
頓時,桑月頭頂一羣烏鴉飛過:大哥,你好威武!
於邵嬌惠爲何突然跟這山裡來,桑月自然不問:不用問,要不是自己哥哥同意,她想來也不敢來!
這對夫妻的到來,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馬上要開挖春筍了,桑月也沒空悲春傷秋了,年歲不好該做的事還得要做。
全家人都在忙,只有邵嬌惠在家裡跳來跳去,一天到晚追着她問:要是她生的是個女兒,給她當兒媳婦行不行!
她的孩子都還是粒種子呢,還兒媳婦?
桑月被她問煩了:“要是你把她教成你這性子,我可不要!”
這話一出果然碰到了痛腳,邵嬌惠立即跳了起來:“我的性子哪裡不好了?你說說,我哪裡不好!”
桑月沒好口氣的說:“你這性子好不好,你先回去問問你娘,問問她悄悄哭了多少次!”
一說起老孃,邵嬌惠立馬不哼了,不過嘴上卻不認輸:“我哪裡不好了?坦率、可愛、賢良、大方、溫柔,爲什麼你們就是看不到我的好?哼,不結就不結,稀罕!”
“噗!坦率、可愛、大方、賢良倒是真的,可是卻沒看到你的溫柔在哪!”
這話更讓邵嬌惠跳腳了,她嗓門頓時比平時高了不知多少倍:“桑月,我可是你大嫂!別以爲我不是你親大嫂我就不敢教訓你了!”
看這姑嫂又逗趣了,頓時一院子的人都樂了:有這個女子在,大家真的多了許多快樂!
“笑什麼這麼開心呢?”
桑月一看是大青嬸子便笑着招呼:“我在與我大嫂開玩笑呢,你怎麼來了?”
大青嬸子笑嘻嘻的說:“你不是讓我去到處收紅薯粉麼?二蛋幾兄弟去收了三天,收得不少呢,得讓你家的騾子去拉回來。”
因爲花青的夢,桑月心裡一直懸着,反正現在手裡銀子又多她就想着以防萬一。
一聽說收了不少,桑月趕緊說:“那讓三姨父趕着騾車去吧,您別忙,我讓人去通知。”
大青嬸子正有話要說便坐了下來:“桑月,你沒聽說麼?二牛準備賣院子賣地呢。”
賣院子賣地,他想做什麼?
桑月一臉不解:“他要離開圍山寨?”
大青嬸子湊近桑月:“我聽說他在山下買了地又買了院子,想着是不是大牛爹給他置辦的。現在賈梅花嫁了,他也不想住在這裡了,我想他肯定是有了新打算。”
提到這事桑月終於明白那天莊二牛無聲無息走的原因了:這個公公心還真是太善良了…
既然他準備離開,桑月想着那院子地方極大:“大青嬸子,你去幫我問問,他那院子與地總共要多少銀子。要是價錢合適,你讓大青叔出面幫我買下來,那裡畢竟是大牛親手造起來的房子。”
就是想着這理由她纔來,大青嬸子喝過茶後便起了身。
莊二牛想走得急,院子加地三十五兩銀子就賣了,桑月看着手中的房契與地契,發了半天呆:這絕在部分的東西,本就是她男人的,如今卻要用銀子買回來。
——他在邊關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