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府裡
榮欣大長公主聽聞魯元帶着寧兒回來了,不禁以手加額,連連唸佛道:“阿彌陀佛,太好了,太好了,他倆總算是回來了…。”
魯元是她唯一的兒子,她也一直把寧兒當成是自己的女兒,如今她的兒女都回來了,她一直懸着的心也就落地了!
一邊兒的嬤嬤笑着說,“大將軍和寧夫人回來了,正好郡主的病也好了,咱們府上可算是雙喜臨門呢,這下子兩位夫人都在,過不了多久,大長公主殿下就能抱金孫了!”
原來,數日前,安安忽然清醒了,雖然還不能對答如流,但已經能與人交流了,只是身子還很虛,不能多說話,大長公主見她恢復了神智也很高興,又見她現在身子不好,就免了她的晨昏定醒,叫她好生靜養着。
病了多日的郡主病好了,大將軍又帶着寧夫人回來了,可不就是雙喜臨門麼?
榮欣大長公主高興的說:“是呢,安安的病好了,寧兒也回來了,想來今年咱們府上也就能添丁進口了!”
想到有個白白胖胖的大孫子躺在自己的懷裡撒嬌,大長公主的心都要化了。
自從年前在湛王府裡見到那個呆萌可愛的小世子,她就日日夜夜的盼着也能有個那麼玉雪可愛的孫子稀罕呢,要是她也能有那麼可愛個大孫子,她做夢都會笑醒的!
這會子,安安好了,寧兒也回來了,她的這個夢想馬上就能實現了,她能不高興嗎?
安安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正依在榻上喝藥呢,大長公主殿下派人叫她晚上過去吃飯,一來是給魯元和寧兒接風,二來也算是給安安賀喜,賀她終於脫離病魔,恢復健康。
聽聞魯元帶着寧兒回來了,安安的臉上浮出了幾分真切的笑意:“太好了,寧兒妹妹終於回來了……”
等報信兒的人一離開,安安臉上的笑容頓時撤去,患上了一副陰鷙的神色。
那個小賤人離家出走,魯元竟然連軍政大事都不顧了,一走一個多月的去追她,他不是從來都不喜歡她、不在意她嗎?那這麼苦苦的去找她又算怎麼回事?難不成他心裡真有那個小賤蹄子?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她算什麼?他這些年來對自己的殷勤又算什麼?
“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安安咬着牙,低低的咒罵道。
雖然心裡氣恨,但是表面上卻還不能表現出來,魯元已經對她跟烏孫小王爺之間勾結的事起疑心了,對她也再不像從前那般殷切小意了,她沒有嫉妒的資本,只能忍氣吞聲,再尋別的法子處置,就像他們成親那晚讓紅蕊肚子疼似的。
總之不管怎樣,她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想把她半死不活的丟在這裡他們恩愛快活去,那存粹是做夢!
魯元跟寧兒吃完火鍋,就把她帶回了府裡,自己趕着去軍營裡處理這一個多月積壓下來的公務了。榮欣大長公主見到寧兒,拉着她的手掉了好些眼淚,又見寧兒有些神智不清,便一疊聲的叫請聶恆去,家裡剛有個神志不清的都叫他給醫好了,這個想來也不會是什麼難題。
安安看到寧兒失憶了,不由得暗暗竊喜,該,上趕子倒貼的小賤人,誰叫她死乞白賴的非要嫁她的男人,傻了正好,報應,死了才趁她的心呢!
很快,聶恆被傳來了,給寧兒細細的診了一回脈,說法跟之前大夫說的差不多,大意是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導致的,往後還可以恢復的,現在只需喝點兒安神的藥就好,無需太過擔心。
榮欣大長公主聽到這番解釋,也就釋然了,不再爲寧兒擔心和傷心了。
安安看到榮欣大長公主這樣擔心寧兒,爲了她一會兒哭一會笑的,不覺又嫉又恨,一樣是變傻了,她這個正經八百的兒媳婦沒人在意擔心,這個妾室她們倒興師動衆起來,難不成在她們的心中,她的地位還不如寧兒這個寄人籬下的妾室嗎?
看到她們圍着寧兒噓寒問暖,問東問西的樣子,安安暗下決心,等過段時間緩緩,她一定好好的收拾收拾這個小賤貨,定讓這個該死的東西死無葬身之地!
只是,她的宏偉決心還沒等付諸於實踐,她自己就病了。
這回是真病,也就是魯元和寧兒回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就病了,開始時只是精神不濟,常常白天犯困,漸漸地竟發展成終日昏睡,整日裡昏昏沉沉,一個月後,病情越發嚴重,竟發展到像傻子似的,連人都不認識了,饒是各種名貴的湯藥一碗接一碗的灌下去,就跟潑在石頭上似的毫無效果,眼見得是不中用了!
她手下的嬤嬤和丫頭們見她已是將死之人,且魯將軍和大長公主也對她毫不在意,便也開始跟着懈怠起來,各懷心思的偷她的首飾銀兩,爲自己的後路做打算。
安安本就是錦繡堆兒裡養大的,從小到大一直被人精心的照料着,現在病成這副樣子卻沒有看顧,自然死的更快了。
於是四月初的時候,魯府裡傳出了安安郡主的死訊,都說是安安郡主因爲愛女夭折傷心過度,才傷心致死的。雖說死因挺可憐的,但因爲大長公主身子不適,欽天監的說這個喪事不宜大操大辦,所以府裡連孝都沒掛,直接一口棺材拉出去埋了。
曾經赫赫有名的楚國第一美人,做夢都不會想到,她會這樣默默無聞的死去,死後就一口薄棺裹身,草草的掩埋,連魯家的祖墳都沒進去!
魯元也是刻意的壓下安安去世的消息,沒讓她的死在吉州掀大波瀾,安安在吉州的名氣也不如在京城的大,吉州的百姓都只知道湛王妃,沒幾個知道安安的,所以安安的死很快就風平浪靜,再也無人提及。
這期間,寧兒一直靜養在自己的小院兒裡,魯元不管有多忙都必得日日去陪她,跟她說話,陪她吃飯,給她買她心愛的東西,基本上只要他家中,就一定待在寧兒的院子裡,陪着她做各種她喜歡的事,不管那事兒又多無聊,只要她喜歡,魯元就陪着她做。
連榮欣大長公主都覺得奇怪,從前這孽障一點兒都不喜歡寧兒,怎麼現在忽然喜歡起來了,還不是一般的喜歡,簡直都要拿她當眼珠子心尖子了!
不過,奇怪歸奇怪,大長公主殿下還是很樂意見到他們倆情投意合,伉儷情深的,她一直很中意寧兒,一點兒都不喜歡安安,當初也只是因爲安安有了身孕纔不得不讓魯元娶了她的,後來魯元偷偷的告訴了她安安做的那些事,包括她勾結陳皇后和烏孫小王爺綁架沈若蘭的事,大長公主殿下就更不喜歡她,甚至是容不下她了,這纔對她下了手。
而魯元則默認了母親的行爲,在安安死後,也只事草草的把她安葬了,自己一次都沒去祭奠。
因爲他覺得她不配!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到了五月,北方開始回暖了,在屋裡待了一冬的北方人開始脫去厚厚的棉衣,換上了輕快的夾衣,樹葉開始發芽,小草也從地裡冒出了頭兒,河水融化了,大雁也從南方飛回來了。
湛王府裡,沈德儉一家子卻忙碌起來,紛紛打包收拾,準備回鳳凰村的老家去。
因爲沈若蘭委託父親回鳳凰村幫她把昔日淳于珟在山上蓋的那座院子重新蓋起來,她要當作坊使。現在家裡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了,用幾間小小的民房當作坊已經不夠用了,所以她打算把淳于珟那時在山上蓋的別院重新蓋起來,當做是作坊和倉庫使,那座別院很大,光房子就有一百多間,足夠她開作坊當倉庫的了。
其實,這個活兒她本來是想委託大爺幫她的,畢竟這個工程浩大,不是三天兩頭兒就能幹完的,她也不想讓爹孃分開這麼長時間。但是大爺家的堂姐沈若梅前段時間病死了,大爺和大娘雖然都不大喜歡沈若梅了,但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又是他們疼了多年的孩子,如今她死了,他們還是會十分傷感的,這一傷心,大爺和大娘就雙雙病倒了,病得哼哼唧唧的,連上茅廁都得忍攙扶,這種狀態下,當然沒辦法幫她的忙,沈若蘭就只好讓爹回去幫她監工去了。
除了蓋房子,她還打算繼續開山種地,能開多少就開多少,工程浩大,可能這一干就是大半年,沈德儉和穆氏商量了一下後,決定一家子全都回鳳凰村去,不然讓他們長時間的兩地分居也不是辦法。
於是,五月的某一天,沈德儉夫婦帶着竹兒、菊兒、鬆兒和柏兒,又帶了竹兒的老師,菊兒的女紅師傅以及董奶奶祖孫二人,招娣和一些丫鬟婆子等,浩浩蕩蕩的又回到了鳳凰村。、
沈德儉的老孃劉氏聽聞二兒子和二兒媳婦,樂得嗚嗚嗚的直哭,她現在已經徹底癱瘓在炕上上,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沒一點兒自理能力了,到了這個份兒上,她終於知道自己這輩子錯的有多離譜了。
三十年來,她一直最疼最愛沈德貴,當真的心裡眼裡只有他,有一點兒好東西她都想着要留給沈德貴,爲了沈德貴,她幾乎把所有的兒子女兒都給得罪遍兒了,但是她從來不後悔,因爲她認爲這樣做值,她的德貴早晚兒能當上大官兒,早晚會讓她做誥命夫人的……
可憐的老太太完全沉浸在沈德貴給她編織的美夢裡,卻忘記了好好睜開眼睛觀察一下這個兒子嘴臉,事實上,沈德貴是個既無才又無德的自私小人,老孃有利用價值時,他就對劉氏非常孝順,可謂是千好百好的,把劉氏哄的滴溜溜的圍着他轉。
可是,等劉氏癱瘓了,沒有利用價值了,他立刻換了一副嘴臉,大有翻臉不認人之勢。
用他的話說,“我現在都殘了,哪兒還有精神頭去管老孃去,老孃又不是隻生我一個人,她不也生了你們幾個嗎?憑啥讓我一個人照顧,反正我現在已經自顧不暇了,想讓我照顧老孃,那就是做夢!”
沈德寶一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老太太是指不上他了,事實上,沈德寶早就看出沈德貴的嘴臉了,也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因此,當沈德貴撒潑放賴的不肯贍養老人後,沈德寶就把這個消息傳到了吉州湛王府去。
沈若蘭聽聞小叔的行事後,只淡淡的說了一句:“種豆得豆,種瓜得瓜,種什麼因結什麼果,老太太偏心了一輩子,這下子也讓她嚐嚐作繭自縛的滋味吧!”
她是打定主意不去管奶奶家那點兒破事兒了,但是沈德儉不能不管,老三的死活他可以視而不見,但是老孃半死不活的躺在那裡,他當真做不到不聞不問,不瞅不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