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說完了吧,說完了咱爺幾個找個地方喝幾杯去,兩年不見了,咱爺們也該好好喝上幾杯了,說說話了……”
沈德儉一直在旁邊支楞着耳朵聽着張二勇和沈若蘭之間的談話呢,聽到他們說完了正事兒,急忙上前拉着張二勇,想立刻把他帶走。
沈福存曉得二叔的心思,也在旁邊幫腔,“對對,是該喝幾杯,我也有好些話要跟二勇說呢,走走走,咱們到百味人家去……”
張二勇被他們爺倆一左一右的架着,連手中牽着馬的繮繩都被沈福存給接過去了。
其實他還有很多話要跟蘭兒說呢,只是被他們這樣盯着,那些話也說不出來了,只好眼巴巴的看着沈若蘭,說了聲,“蘭兒,那我先走了。”
沈若蘭點點頭,說,“二勇哥,保重。”
“嗯,你也保重……”其實他還想說,‘要是湛王敢對你不好,就給我來個信兒,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會到你身邊來保護你的。’
但是,當着二叔和沈福存的面,這話有點兒不好說,但是要是不說,就沒有機會了,萬一往後湛王真的對蘭兒不好了,那可怎麼辦呢?他在千里之外又不知道,蘭兒豈不是得幹受着。
正猶豫着不知該說不該說呢,王府的大門忽然有開了,湛王淳于珟龍行虎步的從府裡走了出來。
他披着一件墨狐皮的大氅,頭上束着金冠,臉上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睨視衆生的神色。
“湛王……”
守門的侍衛們看到主子出來了,齊齊的垂首拱手致敬。
淳于珟走了過來,一雙眸子冷颼颼的攫着張二勇,皮笑肉不笑的說,“有客人拜訪嗎?怎麼不請到府中小坐?”
一邊說着,一邊很自然的站在了沈若蘭的身邊兒,還順勢握住了她的手,像在宣示主權似的。
沈若蘭一看到他這副表情,就知道這是打翻了醋缸子了,便開口解釋說,“二勇哥現在在撫州當兵,這次是回來探親的,順便給咱們帶來一個重要消息。陳皇后跑到撫州去了,跟撫州的賈副將勾結在一起,正在攛掇撫州那的大將軍起兵造反,說是清君側,要扳倒你還政於君呢。”
沈若蘭一口氣解釋了很多,就是爲了讓淳于珟相信張二勇不是因爲私情來看她的,而是來通風報信的。
然而,她卻忽略了重要的一點。
張二勇現在吃的是撫州的糧餉,卻巴巴的跑到吉州來告密,不正說明他心裡還惦記着她嗎?不然他又爲什麼跑來送這個信兒呢?
淳于珟聽罷,看着沈若蘭說,(實際上是說給張二勇聽的)“別擔心,一切盡在爺的掌握中呢,像賈延輝和陳妙蓮那樣的跳樑小醜,掀不起什麼風浪的。”
張二勇聽到他這番話,好像暗諷他來報信兒是多此一舉似的,不由得一陣氣悶,又看見他握着蘭兒的手,跟蘭兒卿卿我我的站在一起,心裡更不舒服了。
因爲心裡不舒服,所以難免衝動,未加思忖就說:“王爺還是不要太自信的好,想當初你還說我們南大將軍是您的好友呢,可現在人家不也要起兵造你的反嗎?”
當初,張二勇說要去撫州參軍的時候,淳于珟曾親口跟說過,說福州的大將軍是他的好友,還要幫張二勇寫一封薦書去,可保張二勇在軍中扶搖直上、平步青雲。
現在,這個被湛王稱之爲好友的大將軍竟然要造他的反,這對淳于珟來說,簡直就是啪啪打臉呢。
淳于珟一聽這話,暗道一聲不好,趕緊向沈若蘭看去,結果轉過臉時,看見沈若蘭正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呢。
“你跟二勇哥早就認識?你知道他要去撫州當兵的事兒?”
淳于珟咳了一聲,說:“這事兒,等回頭我在跟你說……”
沈若蘭低下頭,面無表情,但是眼中卻有點冷。
現在,她忽然明白了,當初二勇爲什麼執意要跟她退婚,爲什麼不顧她的反對,一定要去撫州當兵了。
原來,是被人給強迫的!
“呃,既然消息已經送到了,二勇啊,咱們還是去喝酒吧,蘭兒是,你也早點回去吧,等會兒孩子看不見你該哭了……”
沈德儉看冷了場,急忙出來打諢,順便兒拉着張二勇,大步流星的走了。
張二勇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看見蘭兒已經擡起頭,正盯着湛王看呢。
他的心裡一疼,扭過頭,加快腳步跟沈德儉和沈福存離開了。
王府門口,沈若蘭盯着淳于珟的眼睛,說,“當初是不是你把他逼走的?你到底對他都做了什麼?”
淳于珟有點兒心虛的說,“都過去那麼久的事兒了,你還計較什麼呢?反正咱們那現在已經成親了,孩子也生出來了,過去的事兒就別再提了不行嗎?”
“也就是說,你認爲我已經被你給的婚姻套牢了?就算你曾經被欺騙過我,算計過我,我也不該過問,而是裝作什麼都沒發生樣子繼續跟你快快樂樂的生活,因爲我已經跟你結婚生子,就失去知道真相的資格了,或者說,就算我知道了也不能拿你怎樣了,對不對?”
沈若蘭認真的問道。
淳于珟看她這副冷靜而有認真的樣子,心裡有點兒慌了,捏了捏她的手,說,“蘭兒,我不是,我就是覺得咱們現在已經很幸福了,沒有必要糾結過去的事兒,難不成你還對那個傻小子念念不忘不成?再或者,在你的心中我跟兒子還不如他重要?”
沈若蘭閉了閉眼睛,說,“你不要胡攪蠻纏好不好?我只是在跟你說你欺騙我的事兒,你別去牽扯別的事兒行嗎?”
沈若蘭不喜歡陰謀詭計,很討厭被人設計。從前她知道是他使計讓爹來吉州做生意、並住在王府對面兒的時候,她曾很認真的跟他說過,她很生氣,希望他不要再用陰謀詭計來對待她了,這會子,他竟然又欺騙她,又對她使用手段和詭計了,她的心裡當然不舒服了。
淳于珟看到沈若蘭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知道問題嚴重了,就趕緊放低了姿態,說,“蘭兒,這件事兒確實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但是,雖然欺騙你,那也是我太鍾情你的緣故,誰叫你當初非要跟那個傻小子成親來着,我要不這麼着,你現在準跟他成親了!”
沈若蘭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轉身回府去了。
淳于珟自知理虧,一聲不響的跟在她後面,跟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似的。
眼下的情形他已經看出來了,蘭兒這是生氣了,他要是再犟下去,絕沒有他的好果子吃。
回到他們居住的院子裡,沒等進門兒,就聽到屋裡傳出一陣歡快的笑聲,沈若蘭和淳于珟進屋時,看見他們的寶貝大兒子正在澡盆兒裡洗澡澡呢。
白白胖胖的一小隻,跟個人參娃似的,敢態可掬的躺在暖玉澡盆兒裡,被溫熱的水浸泡着,撲騰着,一看就能感受出他的舒服來。
小傢伙兒很喜歡玩兒水,他划動着肥短的四肢,使勁兒的撲騰着,每濺起一朵水花,就能引來他一陣咯咯咯的笑聲。
看到沈若蘭和淳于珟進來了,小傢伙咧開嘴,笑得更開心了,露出了粉紅色的小牙牀,下面的牙牀上還長着一顆剛冒出頭兒的小牙齒,可愛極了。
淳于珟看了兒子一眼,又偷偷的瞄了沈若蘭一眼,見她在看到兒子的瞬間,臉上的線條頓時柔和了許多,他的心裡也就不那麼緊張了。
雖然他嘴上不說,但私心裡還真就是這麼認爲的,他們連孩子都生了,蘭兒就算是跟他生氣,也只能是在嘴上氣兩句,最後還是會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原諒他的,所以,就不用那麼擔心了……
沈若蘭進屋後,招娣和素素上前,幫她把披風脫了下去,沈若蘭捲起袖子走到炭盆兒旁,烤了一會兒手,把自己的手烤熱乎了,就去幫兒子洗澡澡了。
淳于珟也脫下大氅去幫忙,試圖用一家三口在一起互動的溫馨場面打動蘭兒的心,讓她原諒自己。
然而,無論他主動找話,還是低聲道歉,沈若蘭就是冷着臉不理他,淳于珟本就是個高冷的人,雖然已經爲沈若蘭已經改變了很多,但是骨子裡的傲氣和霸氣還依然存在,他的性格使他不能像尋常男人那樣伏低做小的哄自己女人開心,於是在碰了幾次壁後,就無可奈何的出去了,連大氅都忘了穿了。
換作以往,沈若蘭一定會起身幫他把大氅穿上,在送他到門口兒,兩人卿卿我我的膩歪一會兒才能出去,但是今天因爲嘔氣,沈若蘭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做,只吩咐了素素把大氅給他送出去,其餘的就一概不管了。
淳于珟一看蘭兒着人把大氅給他送出來了,就知道她只是跟自己賭氣而已,並不是真的生他的氣了,也就放心了。
當天晚上,淳于珟破天荒的沒有回來住,也沒派人來告訴沈若蘭一聲他做什麼去了。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兒,自從他們成親至今,兩人一直蜜裡調油似的,從來沒分開住過一宿,有時候淳于珟軍營有事兒,連夜也得趕回來,不管多晚,一定要守着她睡才能睡踏實了。
沈若蘭也已經習慣他在自己身邊兒睡了,如今乍然不回來,還連個信兒都沒有,她想當然的理解爲他生氣了,賭氣不回來睡的。
這個想法可把沈若蘭給氣壞了,她尋思着,這廝欺騙了她,她還沒怎麼樣呢,他倒堵氣不回來住了,有能耐你一輩子也別回來啊!
其不知,淳于珟根本就不是跟她賭氣,而是剛剛接到了一封飛鴿傳書,說魯元在青州那兒病倒了,已經昏迷了兩天一夜了,還沒有醒來呢,請他快點兒派聶恆去給瞧瞧去。
魯元是淳于珟的好兄弟,想當初在他要對建安帝下手的時候,他第一個毫不猶豫的站在了自己的隊伍裡,所以,無論到什麼時候,這份兄弟的情意他都不會辜負。
接到他病倒的消息後,淳于珟立刻派人找來聶恆,又帶上了幾十個貼身的一等隱衛,直奔青州去了。
他不知道,其實在他接到信的時候,路遠就已經醒來了,而且是大徹大悟的醒來的,把前世的事兒都親自經歷了一遍後才醒來的。
而那封信,是他手下的侍衛長見他遲遲不醒,在他醒來的前幾個時辰發出去的,等他醒來時想再把信收回來,已經是來不及了,他只好又寫了一封,告知淳于珟魯元以醒的消息,然而沒等那個信鴿飛到呢,淳于珟已經帶着人,在接到信後的第一時間就出發救人來了……